小楼共三层,一层主要卖些很大众的普通饰品,主要以银器为主,做工也很一般,大多数是徒弟们的手艺。二楼都是师傅们的作品,以金器为主,镶宝石的也有一部分,但纯粹的宝石产品却没有,叶儿没有雕玉工,在西府,玉工多数是胡人,腊月在二楼眼花缭乱的首饰面前走不动路了,叶儿让奶娘陪着她慢慢看,自己和儿子继续往上走。
三楼,是几位师傅做工的地方,四个人,每人一间屋子,彼此是绝对不串门的,有事门口说话。
见东家太太带着大少爷过来,几个师傅都热qíng地出门迎接。
“孩子好奇这金银器物是怎样做出来的,我带他来看看。”叶儿也不管王师傅脸上戒备的表qíng,正儿打头,她紧跟在后,走进了第一间工作间。
正儿好奇地看到,金银被碾压成很薄的金属片,师傅用剪子剪出花瓣形状,正在盘花。屋子里还有一些拉伸出来的细丝,还有一个金锁片,竟然是师傅用锤子敲打出字和图案来。
“母亲,做师傅还真不容易呀,这笔好字,就难练出来。”
王师傅脸上露出笑容,有骄傲、窘迫、还有释然,他心里肯定觉得,少爷还真是门外汉,请人写了字,贴在上面,照着做就行了,他做了几十年,来来回回就这几个,还不早就记到肚子里了?
既然进了第一间,当然就可以进入第二间、第三间了,反正走马观花的看一遍,也偷不去什么,再说,少爷夫人,不是gān这一行的,能看懂就不错了,几个师傅从最初的紧张,到后面的不在意,最后进陈师傅的那间屋子,老头gān脆还抽起了水烟,咕噜噜咕噜噜的,仅仅用站立,表示他还是恭敬的。
正儿拿着陈师傅做的一个扁簪爱不释手:“娘,我想把它送给先生。”赵师傅平时都用的一个乌木簪子。
叶儿接过来看了看,惊讶地望了一眼陈师傅。他最擅长的,就是锤炼金子的纯度,叶儿没想到,他竟然炼化出白色金合金。
这比银饰品,漂亮多了,向赵先生那样不喜欢张扬的人,使用起来更符合其身份。
扁簪上面刻着繁复漂亮的花纹,更显示出它不是一柄普通的银簪。
“那还没有打磨好。”陈师傅嘀咕了一句。
“陈师傅,这件簪子做好,就不要放到柜上去了,过一阵我专门差人来取,既然少爷有心孝顺先生,做父母的绝不会拂了孩子这个好意。”
“是,大奶奶!”陈师傅答了一声,停了一会儿,他说了一句,“我也是偶然练出一块白金,想着应该有人识货,便做了这一件扁簪,没想到少爷眼光可真好。”
“陈师傅,这么说,你手头还有点儿白金了?你都做成男式的吧,就不要放柜上卖了。”
叶儿带着孩子回家,命人给陈师傅家送来几匹细布,让他女人给陈师傅做衣服。
陈师傅无子女,为此他还娶了一个妾,进门也有七年了,到现在依然没有动静。他和兄弟关系很僵,据说弟弟媳妇以前常常指桑骂槐,说他不积德才无后。
原因就是为了家里的几亩薄田。
陈师傅的手艺是丈人教的,老头见女儿无出,唯恐女婿休了女儿,便把自己的家传手艺,也传了女婿,不想陈师傅天分高,比丈人和大舅子水平高多了。
陈师傅和弟弟关系不好,便不愿意过继侄子,也不愿意把手艺传给他们,可随着年岁渐长,他也开始发愁自己的后半生,等五十来岁头昏眼花的,没法做活了,谁来养活他呢?
叶儿想要把银楼做出特色,陈师傅的白色k金饰品,就可以作为一个主打产品,专门做男xing饰品,读书人不肯戴huáng金,觉得俗气,银子又觉得掉价,就只能是玉石饰品,可玉饰太娇贵了,一个不好,便打碎了,很不方便。
转眼就是清明节,陈师傅回家祭祖,他弟弟又说起了想把二儿子给了哥哥的话题,他老婆还一反常态,满脸谄媚地管陈师傅叫大哥,还给他做了一身新衣服。
陈师傅冷冷地拒绝了,他忘不了弟妹骂自己天生就是绝户头的凶恶嘴脸。
第二天,陈师傅去银楼了,他弟媳妇却带了三个儿子来到家里,一进门就寻衅生事,自然和陈师傅老婆吵起来,那三个大小伙子,把陈师傅的家砸了。
叶儿听了下人来报,急忙坐着马车来到这里。
陈师傅已经回到了家,正面对一屋子凌乱气得chuī胡子瞪眼呢。
“陈师傅是咱赵家的师傅,决不能任人这样欺负。叶管家,你打听一下,看怎样能为陈师傅出了这口气去。”
陈师傅还是第二次见东家太太,他没想到新东家竟然是这么体贴的主子,心中感动不已(未完待续)
正文 095 麻烦jīng
叶儿要想笼络陈师傅,自然会把事qíng做得更好,只听她继续说道:“叶管家,你看看师傅家里,都坏了什么家具,去附近的铺子里买了给添换上,不能让他家的生活不方便。”
叶儿走了,其他事qíng都留给了叶晨明。
叶晨明帮了两天忙,和陈师傅一家熟悉了些,便有事没事来看一看,慢慢两人关系越来越好。
“陈师傅,听说成天炼化金银,对身体有害,不如,我给东家说说,帮你找个好大夫瞧瞧,吃吃药把身上的毒气排一排,试试能不能有个一男半女的。”
陈师傅从来没听人这么说过,一时有点愣怔。
“我怀疑那些毒气,阻碍了你jīng血畅通,这才无子。”叶晨明的表qíng,非常真诚,陈师傅望了望他,没有吭声。
过了几天,叶晨明再来时,给陈师傅说:“东家听大奶奶说你弟妹所做之事了,很气愤,他已经让我在你家附近打听,有没有人卖地。东家准备买给你两百亩地,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陈师傅有点动容,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没多久,王耀国推荐了个老大夫,叶儿派人接了过来,给陈师傅诊脉。那大夫也说陈师傅jīng气不畅。
四十岁了,成天坐着,难免会血气不畅。陈师傅却下意识地问,是不是跟他成天炼化金银有关。
大夫也说不清。但他却认为,跟金呀银呀打jiāo道多了,对身体不好。
陈师傅半疑半信。叶晨明建议他不若休息一段时间再说,陈师傅答应了。
自己不做活,还照样拿着月俸,东家给请大夫,买地,陈师傅是本分人,也是特别重qíng义的。便一半感恩,一半羞惭地给叶晨明说。他愿意带几个徒弟。
过了两天,叶晨明转告了东家的话,让他安心休养,等开始做活儿了。再说带徒弟的话。
陈师傅又是一阵感动。
叶儿让人从米庆州买的那批无家可归的男孩子。大的进了饭店,十二三岁的这些,则跟着一个有点疯癫的胡人学画画。那胡人来的安平城得了疯病,说不清自己是谁,家在那里,有没同伴,却很会画画,尤其是画人物,比当地的画家像多了。就有人掏钱,请了他去画像,他以此为生。因为不会理财,常常饥一顿饱一顿的。
叶儿一看他的画,是西方的素描,很是高兴,便请了那个洋人教书。这洋人有时糊涂,有时清醒。偶尔会讲几句,大多数都是自己画。孩子们跟着看,也把自己画的,让洋人修改,他们通过仔细观察和体悟,领略这种奇特的画技。
叶儿让孩子们先学西画,再学国画,希望能培养出一批出类拔萃的工艺师来。
画画是要天分的,五十几个孩子,学了半年,就有人画得颇像回事,有人却很差。叶儿考察了十几个差生的嗅觉和味觉,挑出四个去学厨师,其余的送到了牧场。
这段时间,叶儿和刘应东取得最大的成就,还在饭店上,渡口的麻业铺子,开chūn之后进行了重建,到了四月底,青瓦白墙,方砖铺地,后面的院子里,还栽了好些石榴树,五月榴花火红时,从满香园的店里分出了六个大厨,带着十几个小学徒,还有培训好了的二十几个跑堂的小厮,便到了渡口,满香园渡口分店,隆重开业。
别人开连锁店,都讲究菜品统一、口味一致,叶儿这三家店,却是各有各的特色。第一家,以香辣锅为重点,第二家,则是头蹄下水为主料,这渡口店,却主打的是鱼。
安平城里,杀猪卖ròu的屠户,足有几百家,收购头蹄下水很容易。若是渡口店也做这个,光原材料都成问题。叶儿便因地制宜,推出jī和鱼,并且,菜品也是比较实惠的那种。比如单个人,可以要老碗鱼、鱼头汤、jī杂碎,若有三四个,选择一下子便宽泛了,豆花鱼、酸菜鱼、香水鱼,这些都是鱼和蔬菜混做的,有ròu有菜,油汪汪香喷喷的一大盆,每人一碗米饭或者一桌一大盘馒头,大家每人盛一碗,一口菜一口饭,热腾腾香辣辣的吃饱肚子,一桌贵的,也不过二百文,要了条小鱼的,也才七八十文,算是很经济实惠的了。
要是喜欢吃面条,饭店还有大盘jī,烧好了浇在煮熟的皮带面铺出的大盘子里,大中小盘,适合三到八个人来吃,可以说面、ròu、菜都有了,价格也在每人十几文到二十文之间。
码头虽然人来人往,大多数人,还是去吃三四文就能饱的面条、烧饼,能一顿十几文的,大概十个人中不到两三个,这些人很多都是坐马车的,以前都是大车店的主顾,享受那里吃、住、停放马车、照顾饲养马匹一条龙服务。
满香园一开张,赵庆林的大车店立刻就受到了影响,有顾客专门去满香园吃饭,再去他那里住宿。赵庆林接到管事的报告,见没有影响到生意的根本,便暂时搁置在一旁。他一时还无暇顾及这些呢。
赵庆林没能挖出银楼的师傅,也没有运出里面的存货,到了安平城,还在想招儿把银楼重新开起来,却不想陆氏的反击先过来了。
瓷器店里并没有多少存货,最有价值的,是几个胡人客户。赵庆林一上来,就把瓷器店里的掌柜挖走了。他本来悄悄在胡人街买了个门面,现在也顾不得二老太爷知道了会说什么,急急忙忙开成了瓷器店。
陆氏一看,自己分家不过分了个空壳子,没有生意,有个店面有什么用?她也不算省油灯盏,一面在店铺中留下的伙计里,选了个gān了六七年人又机灵的,提拔为掌柜,一面派人悄悄跟踪赵庆林挖走的那个掌柜,找到了店里原来的几个主要主顾。她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个人高马大的暗门子,让新掌柜一个一个顺序邀请那几个胡人吃饭,就让这位暗门子作陪。胡人最大的两个爱好:酒和女人,陆氏用这两个做武器,不仅从老主顾那里拿到了订单,还发展出新的客户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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