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已经成为叛党被缉拿的沈韩烟,昔日的太子少君,琼华宫主人,此时室内没有掌灯,只有窗外淡淡的月光流泻而入,却衬得男子的容颜更加柔和明净,牧倾萍带着有些恍惚的神情看着自己面前的年轻男子,但是下一刻,她的脸色便‘刷’地一下就白了,与此同时,一层冷汗几乎透出了薄薄的贴身小衣,她一把抓住了沈韩烟的袖子,尽量压低了声音急急诘问道:“你怎么敢到这里来?……现在朝廷已经发布了海捕文书,到处都是缉拿你的通告和画像,可你非但不小心,怎么倒还潜回东宫了?万一被……你这人、你……你怎么这样大胆!”
牧倾萍紧咬着嘴唇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青年,此刻她在震惊之余其实也是惊喜的,只觉得自己近来时常做的梦终于在这一刻变成了现实,梦中的那个人就这样来到了面前,原本以为很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可如今不但可以看见他,可以听到他的声音,甚至还可以触摸到对方,因此牧倾萍眼下的心情实在是难以描述万一,一阵心慌意乱之余又是一阵喜极,至于面前的沈韩烟究竟是叛党还是朝廷缉拿的要犯,这些事情她根本就不在乎,只担心对方的安全。
牧倾萍的急切忧色因着心中的惶然而显露出来,但沈韩烟的眉目却依旧如昔时一般浅淡而温然,和缓说道:“我联系到淳元……他毕竟还念着我们之间的情谊,便帮我暗中潜进东宫。”当年北堂尊越与北堂戎渡还之间还不曾有其他关系之际,一次醉酒之后两人几乎差一点就有了肌肤之亲,事后北堂尊越为了掩饰便将一名少年送到北堂戎渡chuáng上,便是孟淳元,后来北堂戎渡倒是对其颇为喜爱,并不以娈童相待,倒有点像是兄长看视幼弟,于是孟淳元当时便被放在沈韩烟居处生活,一身武艺也大多是由沈韩烟点拨,二人之间既有些师徒的意思又有主仆之谊,如今孟淳元已在北堂戎渡身边多年,任东宫官职,沈韩烟此次便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能够顺利进入东宫,不为人知地来到了牧倾萍这里,否则东宫警戒森严,只怕是困难重重。
牧倾萍听了沈韩烟的解释,心下略安了一点,但随即就忽地抬头,目中有bī人的灼灼幽光,她看着青年,嘴唇微微颤抖着,死死地看着那张俊雅脸容,却一时间心神激dàng之下,始终说不出什么,只是痴痴地望着对方,半晌,才颤着声音沙哑问道:“韩烟……你告诉我,你说实话,你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成了叛党,做出那些事来?北堂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真的是那样的吗,北堂他说的都是真的是吗?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
牧倾萍的语气几乎算得上是痛心疾首,长久以来,她的心一直被面前这个人所占据着,无时无刻都在关心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可是转眼之间,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方从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被一夕之间打落深渊,变成了天下通缉的大逆叛贼,这种变故实是令牧倾萍心痛难当,此时她咬着下唇,固执着要从青年的嘴里亲耳听到一个答复。
沈韩烟面对这样的诘问,似乎是无言以对,他的神情仍然还是淡淡的,只是微敛了双眼,片刻,缓缓舒了一口气,轻声道:“北堂他既然已经跟你说过了,自然就不会是骗你的……”牧倾萍听了这完全是变相承认的话,不知道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她用力抿住了自己的嘴唇,不知为何,眼中就开始有些酸涩之意,心底突然就空茫茫地感觉到无助,蓦地一软,竟是不由得一下子张开手臂扑上前去,将男子紧紧地抱住,整个人伏在对方怀里,无声地哽咽出来。
如此骤然生变,感觉到软玉温香满怀,沈韩烟心中一惊,既而似乎怔了怔,却并没有去推开牧倾萍,只是感受着对方肩膀的微微抽搐,任凭她发泄着积压已久的情绪,忍不住心下叹息,这也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可怜女子而已……半晌,牧倾萍在沈韩烟怀中渐渐停止了哽咽,茫然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要是一旦被人发现……”沈韩烟将她轻轻推离怀中,双唇微抿,显出些许坚毅的棱角,轻声说道:“我如今……”他说了半截话便忽然咽口不语,似在迟疑着,顿一顿,这才望着牧倾萍,问道:“北堂他……他回宫的这些时日,身体一切都还好么?”
52书库推荐浏览: 四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