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陷入了某种微妙的寂静当中,北堂戎渡一愣,随即突然就笑了起来,仔细凝视了面前的北堂尊越片刻,随后下巴微抬,依稀是矜傲的样子,就好象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一字一字地迟缓道:“跟你……闹脾气?”他摇了摇头,薄唇紧抿,似乎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又好象是在自嘲:“……我没生气,没有。”北堂尊越看少年这个样子,眼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怒气,但他极力忍耐着,声音里却无法避免地有了一丝生硬之意,道:“怎么,刚才的事……就真的让你这么不待见本王了?”北堂戎渡没有再说什么,彼此就这么一反常态地僵持着。
令人几乎快要窒息一般的长时间沉默之后,北堂尊越突然间低声笑了起来,他用力一把攥住了北堂戎渡的手,胸口痛痒jiāo加,沉甸甸地快要把什么坠下去了,几乎再也不能忍耐,他一字一句地邪笑着质问道:“好,你就是这么对本王的吗,你娘是宝,本王就是草?本王对你那么多的好,却统统都抵不上一个早就死了的北堂迦,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对本王!”
北堂尊越说着,笑不可绝地缓缓重复了一遍:“……你怎么敢,这么对本王。”
北堂戎渡的呼吸微微艰难起来,他发现了面前这个男人的眼中居然透露出了散乱失神的迹象,这个发现让他感觉到心底开始涌动着一股qiáng烈之极的陌生情绪,蠢蠢欲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但看在北堂尊越眼里,却以为少年是在默认了,因此大笑起来,此刻男人那英俊面孔上的表情非常奇特,有复杂混乱的爱意,同时也有刻骨的浓浓失望……“好,好,好!”北堂尊越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他笑着用力去拍北堂戎渡的肩,声音却柔和得近乎诡异,只道:“原来不管本王怎么做,到头来都只是一厢情愿,你的心从来都不在本王这里……在你眼里,本王永远都只是你父亲而已,你之所以和本王在一起,也只不过是怕你父亲不要你了,不再爱你,关心你,是不是?戎渡,你没有爱过本王,你只是需要本王,用一切方法来挽留你要的父亲……你爱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母亲一个人,只有北堂迦,其实事实一直就是这样,只不过是本王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北堂尊越说着,心底渐渐冰冷如万丈渊潭,寒得齿冷,他意兴阑珊地笑着,深深地看了北堂戎渡一眼,忽然间转身拂袖而去:“……好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罢。”
男人转身大步离去,高大的背影山一样沉重地压在北堂戎渡眼底,北堂戎渡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心跳如擂,胸腔中突然塞满了令人胀得发疼的东西,一股隐约的恐惧就这么紧紧攫住了他的心,他的肺,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并且无迹可寻,就在这一刹那,他突然朦朦胧胧地感觉到,如果自己不去做些什么的话,那么就会有某个非常宝贵的东西就要失去了,不复存在,即使以后还能够重新再抓回来,也不会是最开始时静水深流的样子了,总会缺点儿什么,有什么无法去弥补的遗憾,并且任何人也对此无能为力……此时眼看着北堂尊越的身影已经即将隐没在巨大的玉照屏另一面,北堂戎渡突然间心绪如麻,心头骤然大乱,无数往昔滚滚涌上,纵使彼此之间一直有着奇妙而深远的羁绊,却也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不舍过,他的全副神魂似乎都飞离了,牵系在这个即将离开的男人身上,他突然明白了如果没有这个独一无二的人的话,那么就算是生命中还有其他很多东西,他的世界也一定将会变得残缺起来,不复jīng彩。
父亲也好,情人也罢,什么都无所谓,只有这个男人,总是不可替代的……因此北堂戎渡再也顾不得任何人,再也想不起任何事,什么都浑不在意,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让这个人离开,不能让对方离开自己——
不,不,不准走!
北堂戎渡倏然间疾步而向,如同失佑的雏鸟,去扑向那个温暖的巢窠,他浑身发烧,全身的血液轰隆隆地奔涌,他不知道自己跑得有多快,用了多久,他只感觉到自己狠狠地整个人撞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然后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就死死用手臂抱住了对方的腰,紧紧抱着,不肯撒手,整张脸拼命贴在男人的后颈上,那样用力,连高挺的鼻子都快要被压得变了形,可他还是将两条胳膊缠得越来越紧,就好象是怕自己一松手,怀里的这个人就会离开,而这种惶惶不安又很快演变成一丝又痛苦又甜蜜的感情,促使他的手在男人结实的腰身上抓得越来越用力,抱得越来越紧密,甚至都听到了肋骨不堪重负的声音,有若温柔的酷刑,抱得那么紧,那么疼,就仿佛一旦松开,就再不能这样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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