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得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你记得是最后还有谁来了吗?”
“……”
“叶榛苓,你究竟是为何而重生呢?”
叶榛苓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呆呆地坐在chuáng上,眼泪不听使唤地一滴滴落在chuáng上,梦中的那个男声一遍又一遍地回dàng在她的脑海中。
那些问题……
她明明记得那是七月二十三日的生死局,她的宗门,她的师父,她的所有,都毁在了那局中。
她只记得魔尊乾曜立在半空中,他将身上的斗篷一甩,一瞬间天昏地暗,不知从哪里洒下血雨。
冥冥之中传来乾曜的声音:他说:“把染儿jiāo出来,本尊留你们一个全尸!”
可那是什么时候的七月二十三日呢?
叶榛苓捂住脑袋,她究竟还遗忘了什么呢?她又究竟是为了什么而重生呢?若是没有了华梓染,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再发生了?
元溪师兄,你来告诉榛苓,好不好?
————
思过崖。
华梓染已经在这里带了七天了,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秋雨,这思过崖是愈加的寒冷了,幸而她来的时候听了青崖的话准备了不少御寒的衣物,现在倒也不算太糟。
思过崖前,看守的人一把拦住了一个拐着食盒穿着道袍的小女孩,问道:“元玑呢?”
小女孩似受到了惊吓一般,往后蹦了一下,对看守人说:“元玑师兄吃坏了肚子,所以这才让我来给元衡师姐送吃的。”
“你的令牌呢?”
“给。”小女孩从怀里掏出,递给了看守者。
看守者放下手臂:“进去吧。”
“元衡师姐,给你。”小女孩将食盒放在禁闭室的外面,看着华梓染把食盒拿进去,过了一刻钟左右,华梓染又将已经空了的食盒送了出来。
等到华梓染又进去后,小女孩看着自己面前空dàngdàng的食盒,诡异地笑了起来。
小女孩带着食盒走下了思过崖,她躲进了一边的小树林中,撕下脸上的面具,面具下的那张面孔,正是叶榛苓。
她骗了元玑的令牌,在华梓染的食物中下了净元散,这种东西能将食用者的修为提升不少,而同时也能将食用者的心魔扩大无数倍,而听说华梓染现在正是辟谷后期,马上就要步入金丹,服用了这净元散之后她怕是要活不成了。
而众人也都只会以为她是在思过崖走火入魔,才导致自己没了命。
对不起,元溪师兄……榛苓好像已经变坏了呢……
叶榛苓忽然将手中的毒药丢在了一旁,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了起来。
华梓染吃完饭后,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她便觉着一股热流窜进了丹田,她急忙盘腿坐好,她知道自己该是突破辟谷期了,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接下来就要结丹了,华梓染闭上眼,咬了咬唇,只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思过崖外。
看守者伸手将白希禹拦下,说道:“此为思过崖,闲人免进。”
前几年他也是来过思过崖的,没想到这才几年的时间,竟然连思过崖也换了人。
不过现在可没工夫再感叹什么物是人非了,他一扬手,将一把白色的粉末洒在空中。
看守者刚想要捂住口鼻,可惜手还伸在半空中的时候,人已经倒下了。
白希禹低头看了这看守者一眼,叹了一口气,虽然说思过崖不是什么重地,但是也该换一个靠谱一点的看守者了。
禁闭室里,华梓染依旧是瞑闭着双目,她通红着脸,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
她就坐在那里,一会儿叫一声“奶奶”,一会儿喊一声“师父”,偶尔还夹杂着两声“青崖”。
白希禹站在外面,看着禁闭室里已经是走火入魔的华梓染,他摸了摸下巴,女主这个心魔构成还挺复杂的嘛!
“华梓染……华梓染……”白希禹唤了几声,可华梓染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她已经沉浸在由心魔建造的世界里了,再也顾不得其他。
见这样也没有效果,白希禹不得不又掐着嗓子,变了声调,向里面的人叫道:“囡囡,囡囡……”
华梓染终于有所感应,她喃喃叫着:“奶奶……”
“奶奶,我恨他们,我要他们都死。”
“囡囡啊,奶奶不希望你背着这些仇恨活着,奶奶更加希望的是你能够快乐。”
“可是奶奶,我没办法快乐,我会想你,会想师父,可这些我都得不到了。”
“囡囡,你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些得不到的东西呢?你的身边除了这些,也仍然还有许多美好的事物啊!”
……
说了一个多时辰,从她奶奶说到青崖,说得白希禹是口gān舌燥,而华梓染的qíng绪总算是渐渐平复了下来。
也幸好之前青崖带着华梓染除过一次心魔了,不然这次白希禹可真是搞不定了。
终于,华梓染睁开了眼睛,她环顾一眼四周,最后视线停在了禁闭室外面的白希禹的脸上,她看着外面的男子带着一张银白色的半遮面的面具,留出了下巴很好看的弧度。
她问他:“你是谁?”
她身后的素钧剑此时正抖个不停,似乎是很兴奋的模样,她现在无法再与剑灵对话,只能当做是为自己结丹成功而高兴了。
白希禹一听见华梓染问他这话便觉得异常激动,想想他已经是好久没装过bī了,还有点手生,他缓缓转过身背对着华梓染,月光映在他脸上那张花纹繁复的银白面具上,他长叹一声,对华梓染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需要时时谨记自己是谁。”
华梓染垂下眼帘,恭敬道:“前辈的话,元衡记下了。”
白希禹叹道:“我走了,你自好自为之吧。”
“多谢前辈。”
白希禹转身便往崖下走去,他一边走,嘴中一边唱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华梓染看着月光下的那男子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化作一个黑色的小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她总觉得自己是该见过这名男子的,却又想不起来是在何时何地见过。
华梓染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莫名地笑了起来。
也许对方真的是仙人吧。
————
恒雾峰。
白希禹偷偷摸摸地往自己的听雨阁走去,再也没有半点刚才装bī范儿。
却见青崖正站在听雨阁前,月光将他的身影无限拉长,见白希禹回来了,青崖转头问他:“元溪,你去哪了?”
声音中带着几乎微不可查的惶恐。
第54章 结发受长生
“我睡不着,便出去看了看。”白希禹看了眼四周,庭中那棵高大的梧桐留下一片巨大的yīn影,不远处的几处小水洼波光粼粼,他收回发散的目光,看向了青崖,这里除了青崖便再也没有其他人了,他问:“师父怎么在这儿?”
“……”万籁俱静,月光下的青崖神色晦暗不明,斑驳的树影打在他的身上,他似乎是想要伸手做些什么,最后却是又克制地收回了手。
他对白希禹说:“为师还以为,你又走了呢。”
白希禹察觉到青崖的话里带着些异样的qíng绪,但他并仍不明白青崖的这种心思,又或者,他只是在装作不明白。
他笑道:“徒弟我还能走哪儿啊?”
“你已经走过很多次了。”千里月华倾泻而下,青崖垂下了眼帘。
他将这句话说的极慢,元溪大概永远不知道,这句话里都包含着什么,在元溪离开的那七年里,他曾无数次在梦中梦见他回来了,可是醒来时却总是不见他。
若说失而复得是三生有幸,前世修福,那么得而复失,便是这人世间最惨烈的事了。
青崖压抑着心里那些几乎要爆发出来恶念与恐惧,他靠近白希禹,低头看着他,对他说:“元溪,不要再走了。”
我不会再走了,这句话在白希禹的舌尖百转千回,最终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没办法骗青崖,更没有办法骗自己。
脚下的落叶与枯糙堆在一起,柔软又cháo湿,白希禹低下头,他终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无论青崖是如何地像那个人。
况且……即使是那个人,如今也再留不住他了。
见元溪许久都没有应声,青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不明白为什么元溪在这个时候仍然不愿给他一个承诺。
若是可以的话他是真想把眼前这个青年囚禁起来,关在一个只有自己能够看见的地方,让他永远都没办法逃离自己的身边半步,可他做不到这样。
比起占有这个青年,青崖更希望他能够快乐。
秋风穿过梧桐,掠过水面,那些小小的水洼表面泛起丝丝的波纹。
“元溪,你……”青崖还半张着唇,可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再问元溪什么,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最后摸了摸白希禹的头顶:“算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白希禹抬起头,看着青崖的眼睛,这个时候他平日里的那些嬉闹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只能对青崖说:“师父您也回去吧。”
青崖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动作,他站在原地看着白希禹一步步向听雨阁走去,看他推开听雨阁的门,后来转过身,他已经是站在门里,两只手拽着那两扇门。
白希禹对他说:“师父,好梦。”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笑容既忧郁又温暖,是青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青崖用力弯了弯嘴角,回他:“好梦。”
白希禹关上了门,而青崖默默地站在听雨阁外,他仰头看着半空中的那轮月,他觉得他该满足了,毕竟元溪已经回来了。
可他现在依旧觉得孤独与惶恐。
听雨阁里面的人将烛火点亮,微弱的灯光透过窗户映到了青崖的脸上,青崖垂下了头,这个时辰元溪也该要睡了吧,他转身,便离开了这里。
而他不知道的是,听雨阁里的白希禹这个时候也是沉默着坐在桌前,他拿着细长的小毛笔在纸上乱画着,口中还在喃喃着,一个、两个、三个……他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个笑容来,似孩子般的欢喜。
没有人知道他在是在数着什么。
52书库推荐浏览: 楼不危 快穿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