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门外的玉蝴蝶贝齿轻咬,羞愤不已。
她虽然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清高的,但被人如此轻贱还是第一次,她自认本分行事,即便有些好高骛远的小xing子也没挨着了谁,这位柳小侯爷她听都没听说过,为什么如此说她。
玉蝴蝶羞的脸色恼怒,被人当着权大人如此说,她还有什么脸面,不是说她附庸风雅,赞美她不俗的琴艺、曲艺天赋而是作践她的职业,这个男人怎么这样!
简直——简直是个粗人!
玉蝴蝶的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委屈的不断以手背试面,却不敢大哭,让人看起来分外娇憨、可怜。
瑞枫叶刚拐进来,水色水乡的天字号一如既往的庄重高贵,不其然映入眼前一张哭中含娇的脸,让瑞枫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里不是天字一号?权书函和柳少顷在的地方?柳少门外会有女人?
玉蝴蝶也看到了来人,一身锦缎明绣,说不上哪里英气bī人,但就是觉得凌厉冷峻,融合着温文尔雅与冷酷肃杀,给人非常矛盾的视觉冲击,让见多了男色的玉蝴蝶也有片刻闪身。
但又立即回神,倔qiáng的撇开头,没形象的用袖子擦脸上乱七八糟的痕。
瑞枫叶身后的茶厮立即跳出来带路,一见门外有女人也吓了一跳,但又立即会意,山主刚才进去了,山主大概是怕里面的爷们临时起意也对这位姿色颇佳的姑娘动心。
还别说他这位从盛世安乐调上来的小人物,都觉得玉姑娘漂亮,爷们若喜欢也在qíng理之中:“瑞世子里面请,权少爷和柳小爷就在里面。”
玉蝴蝶闻言,用袖子擦眼泪的举动僵了一下,然后仿佛被什么吓到了,瞬间转过身,羞愤的想一头撞死,再不肯把自己不堪的一面示人。
她是靠脸吃饭的,竟然让她在最不该邋遢的人面前邋遢了起来,她是什么眼光!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燕京第一名jì!简直丢死人了!
瑞枫叶觉得这姑娘真奇怪,动作尤其古怪,可没听说书函订婚更没听说有谁爱慕柳少顷,那么她是谁?怎么出现在这里。
“看什么看?!”玉蝴蝶仰着头,目光带着娇嗔的薄怒,又有一丝孩子气的羞愤,表qíng格外动人。
玉蝴蝶此刻无比佩服自己临危不乱的本事,竟然在这样的窘境下,还能想出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反攻*,不知能不能挽回自己一丝形象,制造另类的开端。
061
刚才听小厮称呼他为世子,还是‘瑞’开头,如果她没猜错亦是燕京贵不可言的人物,她穷其一生也钓不到的大鱼。想不到今天好不容易见到,竟然被自己不争气的形象给毁了。
玉蝴蝶简直扼腕想死,她怎么能不反手一搏!
人人都道燕京权贵多,如今一见果然不假,可她自己却没争气,怎么甘心!
瑞枫叶没理她推门进去,不等管梦得说话,问一旁的柳少顷道:“外面?你妹妹?”
“你说什么呢!我妹定亲了怎么可能出门。”
管梦得顿时生出秋汗,坏了:“呵呵,回瑞世子的话,外面的人便是这次在青湖上经营画舫的玉姑娘,让瑞世子见笑了,见笑了……”
柳少顷顿时火了:“你把那种货色带到了这里!”——啪——手里的茶杯扔在地上,柳少顷转身就走!
权书函叹口气,也慢慢起身。
瑞枫叶见状也跟着往外走。
管梦得肥圆的身材瞬间跃到门边,急得满头大汗:“三位爷勿怒,小的这就把人赶走,这就把人赶走了,权公子您再坐会,本店还有种新茶,是从宫里传出来的,还没有问世,是贤妃娘娘偶感所得,权公子也尝尝,品品味道如何。
柳少爷也请坐,三台天来了一批汗血宝马,正愁寻不到合适的主人,小的一会带少爷去看看,如果有合眼缘的,实在是它们的福气。
瑞世子才刚刚到,怎么能不喝点茶再走,真的是新茶,是我花了很多银子从朝夕宫出来采买的小太监口里知道的,三位爷请坐,请坐。”
管梦得笑的非常谄媚,温柔的把心掏出来给几位爷看,证明他真的很有诚心留下他们:“还不快去给三位爷上茶,让jīng通茶百戏的来伺候。”
他是真有秘方,只是茶戏不纯熟才没有推出,今天为了留下三位爷,他可是下了血本,当着瑞世子的面把贤妃娘娘都提出来了。
管梦得赌瑞枫叶一定会留下,没料到权少爷也留下了,权少爷留下柳少顷自然会留下。
管梦得见状,乐的不行,果然是好心有好报,太好了,太好了:“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几位爷稍等,小的去看看。”
管梦得刚出门,就看到一张垂悬yù滴的脸,美则美矣,不过让他损失了近万两银子,再美也变的丑陋。
管梦得立即板起脸,脸色要多yīn沉有多yīn沉:“还不滚!滚出青湖之外,爱上哪上哪去!”他才懒得管玉蝴蝶背后站着谁,即便是两江总督又如何,里面的人才是他的爷,他就不信两江那边的人会为了一个jì子千里迢迢来对付他。
玉蝴蝶怔了一下,继而咬着下唇想哭:“管爷这话何意,小女子做生意给钱,管爷何须如此下重口,青湖本是管爷的地盘,管爷让小女子走,小女子无话可说,可银钱两不欠,管爷说话还是不要太不把小女子当人!”
玉蝴蝶说完带着自己的侍女,踏步而去,她虽然嘴上说的硬气,但也不敢与管爷闹翻,只是她掏了银子,管爷收了,这时候又何必自命清高把自己摘的gān净!
管梦得没有心qíng理会她,赶紧去命人上茶。
茶百戏是茶中几乎绝迹的文化,只流传在上层贵族中,复杂多变的茶百戏更是只有士大夫阶层才能接触,所以在流通中因为战乱等多种因素,百戏文化几乎绝迹。
这次似乎是娘娘请了高人,恢复了一部分百戏文化,让这失传已久的并不广泛流通,却被称之为贵的茶艺再现,不可不说是茶界的一件大事。
屋内,权书函坐在主位上,品着上好的秋茶,随意道:“管梦得也算有本事,能从守备森严的皇宫套出东西,不愧是燕京城闻名遐迩的第一富。”
瑞枫叶似乎在想事qíng,在管梦得提到贤妃娘娘时他便有些心不在焉,这会更安静了。
柳少爷喜欢接话,他接手章栖典负责宫内安全,对此再了解不过,外人想把手深入后宫简直是痴人说梦:“你没听到他刚才说的是朝夕宫,朝夕宫是皇上的宫殿不在后宫,宫里的人嘴没那么严,如果银子到了,确实能打听出一些无伤大雅的事qíng,后宫的嘴管梦得可撬不开,如果被慎刑司的人逮住、让一等功的人报上去,就是千刀万剐的重罪。”
权书函闻言笑了,尤其见柳少顷说的与有荣焉,嘴角淡淡扬起:“我没说你们不尽责,你急什么,只说管梦得有点本事而已。”
柳少顷闻言,急忙喝口茶掩盖自己的尴尬:“我也没说他没本事。”然后又骄傲的挺胸,谁也无法否认,皇家后宫如今固若金汤的程度。
权书函自然不否认,他真切领教过,别说打听贤妃娘娘的喜好会被无缘无故弄死,就是打听丫鬟的起居都是死罪。
皇上出征白国时,权家向冷华宫使力,他们不过派人问了下权妃娘娘是否还活着,那小宫女第二天已经被bào在他们相见的地方,死相凄惨。
权书函当时哭笑不得,一等功的反应未免太快,从此以后,后宫之人不在外人面前停留。见了非后宫之人似一缕烟跑的飞快,权书函便再没打听出过后宫的消息。
所以权如儿的事,他们明知不可为也要做,如果有可能待母亲进宫看望如儿时,告诉她,安享晚年吧,或者他们权家立了大功换种方式把妹妹接出来,除此之外,权家再难对后宫的家人有所助力。
瑞枫叶目光深沉,神qíng不动,‘贤妃娘娘’她喜欢喝茶,不是因为喜欢而喜欢,而是因为别人喜欢她也懒得狡辩便跟着认为她该喜欢的丫头们喝茶,其实她更喜欢果汁,加点奶的鲜果汁。
如果是夏天,冰冻一下更令她开胃,如果是冬天,要浓浓的雾气,却不能烫口她才会喝的舒心,像个小猫一样缩卷在四季如chūn的房间里,享受她的生活。
如今他缺席了她以后的日子,早晚记忆会被别人取代,他就像一缕沙在她越来越多的牵挂中,dàng然无存。
瑞枫叶想到这里呼吸扎的生疼,想到她能清风淡月的对他笑,能以看熟悉朋友的目光看他,就好似被什么抽离了灵魂,找不到依附的角落。
管梦得殷切的进来,背后跟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一派儒雅之风,两撇雪白寿眉,身姿挺拔,仙风道骨。
老者倨傲的进来,乍然看到座位上的权公子,才有了一丝恭敬,以他的身份地位,出来卖艺实在惭愧,年轻时两袖清风,不为五斗米折腰,学识满天下,自认无人能及,不屑从事低贱的行业,不屑为妻、子分忧,以至于家徒四壁,母亲没钱买药,早早离世。
如今老了,妻子重病,在空dàngdàng的家里看着唯一能观的书房,堆放着年轻时的大作,突然觉得讽刺。
所以在管山主寻茶艺之师时,他来了,老了老了卖一身皮囊,卸一身骄傲,他不悔,只是饮茶者要的是清高的调,他也端的十足,更多的时候是一种姿态而不是清高。
但若是伺候权少爷饮茶,老者的姿态绝对不敢高。
一张紫檀木的茶盘摆放在三人之中,紫砂壶内升起袅袅白烟,白玉雕成的小茶童拿着扇子,调皮的蹲在紫砂壶旁,目光专注,小嘴微张,神态惟妙惟肖。
老者的茶艺与别人不同,他多一道洗茶,不是在茶壶内,而是在茶板上,一袭白袍,仙风道骨,举手投足间透着浓浓的茶韵。
百戏是门巧夺天工的手艺,失传已久,这次是贤妃娘娘无意中提起,皇上花人力物力去了百戏之乡,才寻来一位老朽,堪堪演变了梅形,已经让人震惊。
老者的百戏练了月余,不消片刻在浓浓的茶香中,一朵梅花跃然瓷白的小碗之上,随着旋转的茶水,渐渐凝聚,宛若盛开。
权书函惊叹不已,老者已经沏了第二杯,一个武字悬在古铜色的九鼎茶杯上,被老者恭敬的递给瑞世子。
权书函没有忌讳,惊讶的问:“这是贤妃娘娘寻来的手艺?”
管梦得见小小的一杯茶取悦了权公子,立即道:“回权少爷,据那个小太监jiāo代,这字图是贤妃娘娘自己摸索偶得,皇上也直呼喜欢,说娘娘有雅者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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