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教习顷刻间抬起头,看向对着外面发呆的学生,好像刚才的一指是再随意不过的举动。
栖悦嘴角含笑,想起枫叶送她的两只蝴蝶把小猫引得上蹿下跳,便觉得有趣。
楼姑姑见她高兴,仿若不经意的开口:“宫里的太傅不愧是一代大儒,琴音了得,心境惊人。”
章栖悦看了她一眼,笑容可掬:“是啊。”
楼姑姑也笑了,笑容多了份尊重,起身行礼:“小姐可否弹一首,让在下一饱耳福。”
章栖悦淡淡一抿,袖笼下滑出双手搭在琴弦上,洁白的手指粉嫩如蕊,晶亮的指甲散发着健康的色泽,手指娇嫩白皙,饱满的指腹落在锋利如丝的琴弦上令人心颤:“弄巧,焚香。”
楼姑姑率先开口:“我来。”
楼姑姑亲自跪在香案前,庄重的净手添香,淡雅的香气瞬间冲散夏日的焦躁开辟出凉慡的净土。
栖悦的手指凝重的一拨,声音仿佛从远古飘来,凝重本真,琴音不加任何修饰,没有过多技巧,仿佛是弦雅本身与天地间共鸣,奏响了大地乐章,摆脱华丽的束缚,音符如雄鹰翱翔九天之上,盘旋、俯冲,势不可挡。
楼姑姑诧异的看向琴弦上娇弱的小手,此刻哪有平日安逸闲散的样子,如征伐的利器,铿锵有力、大道天成,好有气势的曲子!
栖悦一曲奏完,看向楼姑姑惊讶沉静的目光,心里无奈的苦笑,她身上的闪光点好像都是后天讨好他形成,真是令人……
楼姑姑回神,恭敬的一拜:“小姐的琴音,在下望尘莫及,请小姐允许在下请辞。”
栖悦接过婉婷送上的毛巾净手:“曲子而已,楼姑姑的琴在栖悦听来也是宁心净神的好曲,如果栖悦弹一首的后果是少位师父,栖悦刚才可就不弹了。”
楼姑姑诧异的抬头,看到她含笑宁静的眉眼,突然间仿佛抓住了什么,她刚才是想告诉自己,她一直在用心听她的曲子,没有敷衍没有不满,她只是不想学但是有用心听。
楼姑姑也笑了,有权人家的把戏她不懂,可是小姐的琴艺的确够用了,既然不用她教。她也乐的弹给小姐听。
楼姑姑态度恭敬了许多,坐回坐位后状似不经意的提醒:“小姐的琴艺好虽好,可杀伐之气不像女孩子该演绎的缠绵多qíng,小姐还是柔美和善些更招人喜欢。”
她是提醒栖悦男人的喜好。
楼姑姑出身教坊,接触的男人最多,艺到极致时难免有男子自认风流的暗中施展魅力,久而久之也练就了看男人的本事,她只是说出自己的心得。
章栖悦闻言,突然起身,恭敬的一福:“多谢姑姑,以后劳姑姑费心了。”她温柔不起来,霸道倒是不用教。鉴于前生婚姻的失败,她这次不想被瑞枫叶休回家,更不能赌枫叶会永远不计回报的待她,她要为自己的生活努力。
楼姑姑温和欣慰的回礼:“小姐客气。”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几乎可以想象多年后,听得进意见的她是怎样的绝代风华。
……
九炎落绞尽脑汁,把他身边的所有事过了一遍,他想悦姐姐非常想,悦姐姐那么疼他,一定不舍的不管他,他不要驱蚊包也不要瑞哥稍进来的东西,他要见悦姐姐。
“唐哥。”
唐炙赶紧把耳朵一睹趴桌子上:“我听不见听不见!聋了。”这小子真有毅力,天天过来让问一遍栖悦,非让他传话告诉栖悦他不舒服!他看九炎落好好的,不舒服的是自己才对!
九炎落摇摇唐炙的胳膊。
唐炙被烦的没办法,看向他:“十三,不是我不帮你,她是消了宫牌的进不来,她进来成什么了?还不如你出去现实。”
一句话,瞬间照亮了九炎落奋斗的目标。
九炎落从未想过提前出宫,无论他在这里忍受了什么、过着什么日子,从未想过跑出去,现在不一样了,他要出去,必须出去。
九炎落执着的绕着宫墙走了一圈,高大宏伟的建筑绵延百里竟然没有一处漏dòng让他钻,他首次直观的认识到,他生活的地方对外面的人来说进来多么不易,他们出入又多么困难。
万里墙郭竟然没有一条fèng隙。
九炎落又返回原点,城门成了他唯一攻克的机会!他要出去,不计一切代价。
九炎落谋划了月余,找了关系最好的几位公公帮忙,还自己舍生取义的钻了装满的马桶。
就这样,最后一个宫门时,守卫也是把污秽物重新倒到准备好的新马桶里,一一查验,还要搅上三搅,看看有没有偷运东西出去。
若不是孙公公塞了足够的银子,让自己的人帮着守卫倒,他也根本出不去。
九炎落才知道,他办了一件多么自认聪明其实蠢笨无比的事。
他能出来的根本原因他算真正知道了,他是皇十三子,不受关注、不受宠爱,死在外面就死了,无人会问罪,所以那些人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出来,就如放走了一只生病的牲畜,是无伤大雅的错误。
就是这样的潜规则,孙公公也为此付出了大半积蓄。
宫里。
这便是宫里,若是不让你出,就是挖地三尺也出不去。
九炎落无比庆幸他是三尺之外的生物。
……
064相见
瑞枫叶从外地办公回来,寻得最多的是未婚妻会喜欢的小玩意,自然也不忘讨好未来岳母。
岳父大人虽然总给他扯后腿,可因为是晚辈关系,他也要时不时送些什么,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瑞枫叶换了身衣服,带着东西,直奔左相府。
“世子爷,少夫人一定高兴您给她寻的花鼓,不说东西贵重与否单是世子爷对少夫人的心思,少夫人就会乐开花。”
瑞枫叶含着笑,难得没有斥属下多嘴,栖悦喜欢一切能发出声响的东西,尤其偏爱做工繁杂,模样鲜艳的。
花鼓是舞蹈上的道具,鼓边镶金箔,箔上挽绢花,一簇簇一片片,每朵绢花的花蕊是由小银铃制成,晃动起来哗哗作响,绢花下万丝垂条,波光闪闪。
用栖悦的话说:看着就喜庆、招人待见。
瑞枫叶到相府的时候正好正午,顺便想来蹭顿午饭。
每当这时候他又非常庆幸栖悦还小,可以不忌讳的出入左相府,再过一年他恐怕便要收敛,所以抓紧一切时间来看她。
瑞枫叶刚下马,突然一个人影冲过来。
瑞枫叶面容yīn寒,瞬间向来人出手。
那人也不闪避直接用手臂对上,力道旗鼓相当:“瑞哥,是我,是我!”九炎落睁着激动的眼睛难以平复的看着瑞枫叶,他等了一天,可以进去了,可以看到悦姐姐了!
九炎落非常高兴非常高兴,从未觉得这一刻瑞枫叶的出现如此让他欣喜。
瑞枫叶眉头皱起,收回手看眼周围一把把他捞到车上,自己紧跟着翻身上车:“离开这里。”
九炎落立即开始挣扎,如从天堂掉到地狱:“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见悦姐姐!我要见悦姐姐!”
瑞枫叶脸色很难看,死死的按着他,几次险些让他挣脱,好在他从未小看过这个孩子,才能不让他跑了:“你怎么出来的!”
九炎落满心都是那扇门,死命的挣扎反抗,一口咬住瑞枫叶的胳膊,瞬间出了血。
瑞枫叶qiáng忍着疼痛没有放手:“疯子!快说你怎么出来的!你以为你出现这里是见你悦姐姐那么简单,稍有不慎会你让悦姐姐背上什么罪名你不知道吗!”
九炎落闻言擦擦嘴角的血丝,茫然的看向瑞枫叶:他只是来看看悦姐姐?
瑞枫叶见他不再挣扎,放开手拿出车内的烧酒瞬间倒到鲜血淋漓的胳膊上,涂上药,缠上绷带:“说吧。”
瑞枫叶没兴致计较他的行为,但身为皇子,且与栖悦密切相关的人,这样的行为实在让人不堪,改天给他换个礼仪师父,重新教。
九炎落安静了,他怕给喜悦带来麻烦,坐在比他的房间华丽无数倍的马车里,把怎么出来的讲了一遍,一字不落、一字不多,涉及到悦姐姐让他讲他推柳少顷下河都行。
瑞枫叶听着,轻蔑的看他一眼:“亏你还知道换身衣服。”
“是孙公公jiāo代好的。”
又是孙公公?瑞枫叶眉头一点点舒展,目光却变得凌厉:“三殿大总管,孙淼?”
“恩。”
掌管储君殿、初慧殿、帝子殿,的孙公公。
孙淼主要负责三殿调配和用度,如果说是贵差不尽然,因为他们不与主子们直接接触,只是把东西按利分派到三宫,可绝对是肥差。
上次也是他帮九炎落填平的?此人为什么如此帮他?孙公公在后宫可是出名的势利眼,很多不受宠的皇子都巴结不上他,九炎落这个跟不受宠都不沾边的皇子会得他的亲睐?
还是孙公公受别人指使,想利用九炎落对付章臣盛?
九炎落小心的碰碰瑞枫叶,谨慎的望着他:“我……是不是不该来?”
瑞枫叶看九炎落一眼,觉得他不来才奇怪,只是出来的这么‘艰难’九炎落只是要见栖悦一面:
“你确定没人让你做什么?比如给栖悦捎话。”栖悦给人的感觉不jīng明,章臣盛又最宠她,不排除有人想对栖悦做什么!
或者太子也参与其中。
九炎落摇头。
瑞枫叶信他,如果连九炎落对栖悦的关心都信不过,他也不会让九炎落与栖悦接触这么久:“下次想出来让唐炙告诉我一声,我进去接你,这样无厘头乱撞,出了事怎么办!”
九炎落闻言小声道:“没事,他们不会注意我。”
“那你也得自己注意自己,你要出了事你悦姐姐不得哭两嗓子!”说完,瞪了九炎落一眼。
九炎落突然笑了:“悦姐姐最好了。”
瑞枫叶怎么看怎么觉得九炎落笑的碍眼,就像多出来了位小舅子,明明厌恶还得讨好。
瑞枫叶掀开车帘:“绕回相府。
……
十三皇子这个身份不提也罢,瑞枫叶只当带了位朋友去拜访岳母家。
九炎落踏入左相府心里就难以平静,似乎嗅到了悦姐姐的味道,整个人散发着奢侈的光彩,他目不斜视、眼不乱看,什么jīng致楼阁也不如即将见到悦姐姐让他高兴。
瑞枫叶见九炎落突然从他身后窜出来向后院走去,急忙拉住他:”成什么样子!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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