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981_绣锦【完结+番外】(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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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他问,并不等我回答,又继续道:“明天就要考试了吧,复习得怎么样?”

  我立刻就蔫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正发愁呢。英语什么的就算了,好歹还有点基础,什么毛概马哲的也能勉qiáng背一背,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刑侦专业还要学数学?为什么还要期中考试?为什么……这东西可不是随便背书就能过的。

  “晚上我再给你补习。”他说,经过时伸手在我的头上拍了拍,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兴许还能猜中不少题。”

  我又有些不信。王榆林在一旁帮腔,“晓晓你可得好好讨好明子,他猜题的本事杠杠的,当初挽救了我们班多少险些失足的少男啊。”

  讨好?怎么讨好?难道要上前挽着他的胳膊一边甩一边撒娇,“求求你了——”。光是想一想我就起了一身的jī皮疙瘩,更不用开口说。要我对着从小带到大的孩子撒娇,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明远笑眯眯地看着我,好像等着我说话,可等了好半天,见我终于一声不吭,有些失落地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别过脸朝王榆林道:“林子,帮忙去看看一楼有开水没?”

  王榆林一愣,“一楼什么时候有——”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地笑道:“没错没错,我想起来了。那个传达室好像有开水。这就下去,下去……”他朝我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笑呵呵地拎着热水瓶出去了。

  屋里就只剩下我和明远两个,气氛似乎有些怪,明远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搬了椅子直接在我身边坐下,一弯腰,大半个身子都快要靠到我身上,一时间,仿佛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所笼罩,让我简直呼吸不畅。

  他面色如常地翻了翻我的作业本,又把微积分的书拿起来看了两眼,随即拿起我的笔,飞快地在书上画记起来,一边画记还一边念念有词地跟我解释。可我这会儿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所有的注意力全在他的身上,温暖的身体,热的气息,低沉而有蛊惑力的嗓音,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已经这么大了。

  他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终于发现了我的心不在焉,于是抬头看。瞳仁漆黑,眼眸深邃,那眸光中仿佛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无法控制自己。我挪不开眼,转不开身,只能怔怔地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屋里安静得只听见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还有我的“噗噗”的心跳,一声又一声,撞得我难受。

  我觉得,好像有些东西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类了,却又说不上是什么。他的脸近在咫尺,眼睛那么亮,呼吸的热气缓缓喷在我的脸颊处,热得发烫……胸口忽然涌起一股恶意,我“唔——”地一声捂住嘴,猛地跳起身,快步朝门外冲去。刚跑到外头的垃圾桶,一阵酸意已经涌了上来,顿时吐得一塌糊涂。

  “…晓晓,”明远从后面追出来,担心地叫我的名字,“你这是怎么了?”说话时手已探上了我的额头。

  “没有发烧,是不是吃错东西了?”他喃喃的道,不清楚到底是在和我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我没有办法回答他,胸口憋得难受,喉咙里全是难闻的酸味,又恶心又痛苦。我早就知道刘晓晓的身体不好,可没想到会这么差,整天jīng神不济也就算了,这还三天两头地来这么一出,还让人活不活了?

  这个时候,我无比地想念前些年的时光,十三年来我一点小毛病都没有,要不是那场该死的谋杀,我也还能用魂魄再重塑一个身体——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也没有必要再回来一次了……“我送你去医院。”明远不知从哪里找出块手帕,细心地擦了擦我嘴角的污渍,罢了一伸手,忽然拦腰将我抱了起来,吓得我“啊——”地叫出声来。

  “别怕,”他柔声道,手臂微微用力地将我托得更高,“一会儿就到。”

  下楼时正要瞧见王榆林拎着热水瓶慢悠悠地在一楼逛dàng,瞧见我们微微愕然,快步冲上前来想搭一把手,明远却侧身让开,低声道:“你先去医务室,看看老李在不在。”

  王榆林没说话,点点头立刻就转身走了。

  我反正是没有力气说话,这会儿也只能任由他施为。别说他要送我去医院,就算是要送我去火葬场,我也没法子反抗。脑袋沉沉的,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只下意识地觉得他的怀抱很温暖,温暖得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醒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是半夜,屋里没有开灯,只从走廊里照进huáng色的光亮。借着淡淡的光,我认出这里是医务室。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两张chuáng,chuáng头摆放着两个破旧的矮柜。我的胃里似乎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只是头还是有些痛,身上软绵绵的,正打着点滴的右手臂冰冰凉,手却在另一个人的怀里,吸取着淡淡的温暖。

  我才稍稍一动,立刻就惊醒了身边的人。明远轻轻拍拍我的手,黑暗中有低而温柔的声音传来,“醒了?”

  我应了一声。

  “还难受吗?”他又问,说话时伸手开了墙上的壁灯,橙huáng色的光让小小的医务室立刻温暖起来,而他的五官也在这明亮的灯光中渐渐清晰。浓烈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还有棱角分明的唇,明明还只是二十出头的男孩,却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成熟。

  “手冰,”他问,“是不是冷?我让古恒再抱chuáng被子过来。”说话时他就要起身,我手里微微用力,他又立刻坐下来,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没力气说话,就摇头。他拍拍我的手,朝门口看了一眼,无奈地点头,道:“我不走就是。”

  “……”我才不是不让他走呢,这人怎么这么自作多qíng。

  醒了一会儿又撑不住了,眼睛一闭上,再睁开时外头天已经大亮。

  屋里就剩我一个,明远也许是上课去了?我想。心里忽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生病的人总是比较脆弱,看着空dàngdàng的房间无缘地都会不开心。我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刚准备下chuáng,一转身瞧见chuáng头柜上的大保温杯。

  费力地抱起保温杯,拧开,里头是热腾腾的蛋花粥,淡淡的粥香扑入我的鼻息,我的肚子顿时发出“咕咕”的声音。

  想吃,可是——

  门口忽然一暗,抬头看,明远拎着一个大塑料袋子进来了,瞧见我,脸上满是笑意,“醒来了?还难受吗?”说话时把袋子放在旁边的chuáng上,一件一件地往外拿东西,牙刷、毛巾……那颜色和图案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他居然去我宿舍了?

  “我让汪小圆把你东西送下来的。”他解释道:“今天考试,我刚刚去给你请假了。你们辅导员说没关系,反正不是期末考,也不用补考,就是恐怕年底没法评奖学金了。”

  准备了这么久,最后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告一段落。我在庆幸着可以逃过一劫的同时,心里头居然还有点小遗憾。人可真是奇怪!

  他扶着我去了走廊尽头的水房洗漱,回来后一起吃早餐。

  吃饭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个严重问题,“不是说…那个潘一挑中了你,要你去刑侦大队实习?你怎么还留在这里?”

  明远笑笑,“没事儿,他们也不差这一两天。”

  他说得轻松,可我昨天刚问过王榆林,很清楚现在的qíng况,他们两个竞争对手势均力敌,明远今儿这一手,还不等于说主动放弃吗。

  虽然我昨天还想着要他永远不去查那件案子才好,可到了这会儿,却又忍不住有些难受。我不知道自己的到来会给他带来什么改变,也许我就是那故事当中的蝴蝶,扇一扇翅膀,许多人的人生都会变得不同。

  可是,到底是变好,还是变坏,却无法预测。这让我更加地不安。

  明远见我在发呆,忽然伸手在我的额头上点了一下。我猛地抬头看他,就瞧见他一脸得意地笑,像个调皮的小孩子。

  “汪小圆说中午过来看你,”他忽然想起什么,脸上忽然有些凝重,迟疑了一下,才小声道:“我刚刚给你妈妈打电话了。”

  我的老天爷,廖妈妈这要是晓得我又病了,这还不得把我押回家去呀,说不定还要bī着我休学呢。

  “你——”我又急又气,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明远好脾气地笑,轻拍我的脑袋,安慰道:“没事儿,我说你吃坏了肚子,打了点滴好得差不多了。廖妈妈说晚上再过来看你。”

  廖妈妈什么时候对我这么放心了?真不晓得明远到底跟她说了些啥。

  既然廖妈妈这一关过了,我心里的大石头也就放了下来,安安心心地回到病chuáng上休息。中午时分,汪小圆果然来了,同行的居然还有宿舍里的其余几位,这让我既意外又感动。虽然平时和大家处得不算好,可关键时刻,她们还是关心我的。

  晚上廖妈妈过来的时候,我基本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廖妈妈见状,终于放下心来,但还是逮着我教育了老半天,直到后来护士给我打针了,她这才罢手。

  四十三

  晚上王榆林和古恒也一道儿来了,一进门就打趣明远,话里话外都是调侃我们的意思。我听得脸上发烧,好几次想开口澄清,结果明远却摆出一副任由他们取笑的样子,还笑着道:“你们别得意,以后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这…算是正式承认了我们俩的“qíng侣”关系?

  我觉得有些窘迫,心里头一半是怪异,一半是不知所措。这些天来我一直下意识地回避这个问题,有时候大家开玩笑地说起,只要明远不在,我也会笑着澄清,可到目前来看,似乎收效甚微。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当着古恒和王榆林的面承认这件事。回头再想一想这些天来事qíng的发展,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点点地落入了他的陷阱中。等到周围所有的人都认为我们俩是一对的时候,就连我自己也没有办法反驳了……我坐在chuáng上,脸色可能有些不好看。王榆林和古恒见状,偷偷地打量明远,他却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自在神qíng。王榆林和古恒二人说了几句话后,就告辞着要离开,等到要走的时候,王榆林忽然开口,“明子,你出来下,我有话跟你说。”

  明远应了一声,把削好皮的苹果递给我,柔声道:“你先吃点苹果,我去去就来。”不过是出去几分钟,又何必要特意跟我jiāo代行程。我被他这刻意的举动弄得更加不自在,接了苹果,半句话也没说就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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