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臂突地一伸,君问天一把把她拉到怀中,紧紧抱住,头埋在她颈间,碧儿讶异地惊呼。
“你不是舒碧儿,我知道,但我不想追问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我只问一句,为什么要帮我?”一语点醒梦中人,对,确实是,耶律楚材是个关健人物,他要助哪位王子,哪位王子就是新的大汗,他怎么没察觉呢?如果他拒绝了三王子,等三王子一登基,也就是他的命绝之时。如果身边没有她,那会如何……他不敢想……
碧儿眨眨眼,“我们现在是一根线上捆着的两个蚂蚱,不是早说过吗?你好好的,才能保护我呀!”
“就这些?”他拉开两人的距离,想看看她是否在撒谎。
“嗯,不然还有什么?钱财对于你来讲,早已是身外之物,破财消灾,不好吗?以后与新大汗走近了,你一样有机会发宏财的。君问天,娶我还是有一点好处的,对不对?”她俏皮地歪着头,抿嘴而笑。
有那么一点失望,有那么一点失神,有那么一点僵硬,还有一点想把唇覆上去的冲动,但是他什么也没做,局促地松开她,僵僵地回到座中,苦笑地倾倾嘴角,“对,好处不小。你想要什么回报吗?”
“带我去四王府?”
“呃?我们现在去不怕被赶出来吗?”拖雷现在一定大发雷霆,不知恼羞成什么样子。
“难道就装着什么都没发生吗?他不会赶我们的,不然太不给三王子面子了。三王子也是王子,你只是平凡商贾,谁也得罪不得,拖雷若问,我们就这样回。君问天,即使窝阔台做了新大汗,也不要疏离四王子。”
“特别是小王子忽必烈?”他记得她有说过若想君家代代富裕、平安,一定要对忽必烈好一些。“难道……”
碧儿轻笑点头。
他的脑中已经不够思考了,“去四王府也是为我吗?”他不是娶了个娘子,而是娶了个军师。
“为我多点,我受人之托,要去看望下哲别大将军。”
“他?他明天大婚呀,刚刚晚膳时,君总管问我送什么样的贺礼。”
碧儿惊得捂住了嘴,“和谁?”
二十三,一怒为红颜(一)
哲别,四王府侍卫,因伴随四王子拖雷在战场出生入死多年,被拖雷提拔为贴身侍卫头领,后又向大汗推荐,金秋被大汗赐封御前大将军,官封四品,这样一个未来不可估量的青年俊杰,大婚会是什么样的qíng景呢?碧儿坐在马车上,抚着下巴,想象不出。
君问天转过身,脸上是一种难以掩饰的温柔。丫鬟今天帮碧儿把头发往上梳,优美颈项上的笑脸,几乎被那双大眼睛给填满了,一双清眸又滴溜溜转个不停,更添几分活泼和娇媚。
目光停留久久。
碧儿察觉到了,带了纳闷迎向他的注视,“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碧儿今天很美。”君问天很难集中思绪,他总是被碧儿的一双眸子吸引注意力。
碧儿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秋香色的锦裙、白色的风褛,和昨天没什么区别呀!“我平时也有洗脸、上个淡妆,应该差不多!君问天,你是鼓励我,怕我不够自信,是不是一会会出现许多美女?”
君问天轻笑摇头,宠溺地轻弹了下她粉嫩的脸腮,“你的聪明全花在对别人的算计上去了。”
“现在是非常时刻,我怕我一时分析错误,就会前功尽弃,所以不能分心。君问天,一会你无论如何要帮我创造机会,和那个哲别聊上几句。”碧儿望了他一眼,老实地回答。
“你到现在都没告诉我受谁之托,唉,你身上的谜团太多,我都不知先问哪一个?”君问天头痛地咂嘴。
昨晚她很乖巧地主动睡卧榻,让他睡chuáng,睡到半夜,他醒来,看到她身上的锦被拉在地上一大半,他非常、非常小心地起chuáng,把手臂伸到她头下,把她轻轻抱上chuáng,替她抚顺卷发,她松弛地在他怀中找个好位置,睡得沉沉的,他的头贴着她,奇异地有种安定感,总算有了个好眠。早晨他故意让她先醒,她睁开眼后,那种羞愧自责的表qíng让他忍笑忍到肚痛,还一直向他说对不起,脸上的红晕到了用早膳时才褪下。
无奈,他只好让等了他几日想和他聊生意的白一汉再次失望了。
“以后告诉你,君问天,你说哲别那样的大将军,怎么的也要娶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高攀些也能娶个郡主什么的金枝,为什么要娶个四王妃的贴身侍女呢?真的是日久生qíng?”碧儿脸皱成一团,想不通呀!君问天告诉她新娘只是一个王府丫头时,而且新房就设在四王府中的一个小跨院中,她真的吃惊不小。
若娶个郡主,皇命难违,娶个富家小姐,说图富贵,绯儿心中也好受些。现在这样,摆明了不把绯儿当回事呀!
君问天倾倾嘴角,对着轿帘叹息,“我还以为你是个不俗之人呢,想不到也有门户之见。”
“彼此彼此,你不也是重利轻qíng?”她不给面子的挖苦道,“若不是为你的马场,你会娶我?按照飞天堡堡主那样的身份,应该配一个貌美如花、婀娜多姿的倾国佳人,呵,幸好你以后还有机会。”
“那么,你应该配一个什么样的男子?”君问天语气中有着模糊的愤懑,似怒非怒的。
碧儿张大了嘴,眼神东躲西闪,讪然gān笑,“我没想过这事……我这种闯祸jīng,估计配个心脏壮壮的、胆子大大的、脾气好好的,呵,有这种男人吗?”当然有,韩江流就是呀!不管她闯多大的祸,都是一脸的温柔和纵容。
君问天心中直泛酸味,她心底就从没想过和他过一辈子,她描绘的这种男人和他相似吗?前二点还沾点边,脾气好好,和他就毫无关系了。
他正生着闷气,碧儿又轻轻巧巧扔过来一句话,“其实,不管谁嫁给你都很可悲!因为死去的人总是最完美的,你的夫人,故世时正是花容月貌,你永远看不到她美人迟暮时的惨样,她的美就是一副永恒的画刻在你的心中,谁能和她相比呢?”
“谁告诉你她刻在我心中?”君问天深色突地一冷,口吻也降了温度。
碧儿一头雾水,眼眨呀眨的,“飞天堡里的下人都说你深爱着夫人,特地为她建了莲园……”音量越来越小,最后渐无声息。在君问天如yīn魅的视线中,连呼吸都是细微的。
“你,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起她。”
“哦!”
这句话如何理解?白夫人是他心中的仙子,她不配提起,只能让他独享?还是提到白夫人,他心中悲痛到极点?还是……
碧儿没来得及细想,马车已经停在四王府的大门前了,此刻,目光隐去,暮色四临。
“夫君,我能挽你的胳膊吗?”碧儿小心翼翼地问,君问天生起气来太慑人,她怕他当众推开她,那样多难看呀!面带微笑,先来口头申请。
君问天平静了下心绪,突然伸手牵住她的手,直直地往王府走去。
碧儿偷笑哦,悄悄地捏了下君问天的掌心,以示感谢。他低叹,握得她紧紧的,对着站在大门口接待贵宾的新郎官淡然颔首。
哲别今天脱去了铠甲,一身大红的锦袍,有点别扭,手和脚好像都不太会摆布,不时伸探向身侧,习惯地摸刀。
看到碧儿,哲别愣了下,仍礼貌地拱手施礼。“哲别怎敢有劳堡主、夫人亲自过府?”
“将军的大婚,自然应该来贺喜的。恭喜大将军了,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四王爷在府中吗?”
哲别用手遮住嘴,凑近君问天,“堡主,四王爷心qíng不太好。你还是改日再见他吧!”
碧儿在一边听得清楚,心中暗笑,这个将军可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很会做人,但还是急了点,尾巴没藏好。
“无妨,到府不去拜访下,多不礼貌,我们多年的老友,不在意的。”君问天改揽碧儿的腰,往里走去。
哲别目送他们的背影,碧儿恰巧回首,视线相撞,碧儿嫣然一笑,哲别脸上的肌ròu抖了抖。
四王府比三王府气派多了,院落也大了许多。拖雷对哲别真的不错,把正厅让给他摆喜宴,贺喜的宾客太多,连园中也摆满了酒席。都是大都城里的熟人,君问天一路寒暄,好一会才来到王府内堂。
小小的庭院中,忽必烈在一棵松树下借着雪光练剑,一招一式很是认真。
“嗨,小王子。”碧儿看着忽必烈就欢喜,“夫君,你去见四王爷,我和小王子闹一会。”
君问天牵牵嘴角,松开了她的手,走上台阶。
“你还敢来见小王?”碧儿听到屋内传来一声怒吼,甩甩头发,当没听见。
“小王子,最近有温习书本吗?”碧儿跑过去,忽必烈收了招式,抬眼见是她,小脸一红。
碧儿毫不客气地亲亲他的脸腮,抱了个满怀,哇,元世祖很害羞,不安地直想挣脱。
“当然有,先生都夸我学得很好。”忽必烈挣不开碧儿的五指山,羞窘地只得任她抱着。
“小王子,财物用完就没有了,美女过几年就会老的,那些都是没用过的东西。可是,书,只要你读会了,记熟了,便永远属于你自己,任何人都抢不走,夺不去,是最有用的东西。万事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不管到多大,都要记住。”她仰着头,眼瞳如星。
“夫人,你……读的书多吗?”忽必烈对这个卷发的堡主夫人很新奇,她不象别的女子那样拘谨、胆怯,就连娘亲也很少对他这样亲昵,她讲的话很有道理,虽说有些让他难为qíng,可是很爱听她讲话,父亲也曾夸奖过她呢。
碧儿按住他的头,凑在他耳边,小小声地说,“只告诉你一人哦,我读的书比你们蒙古每一个人都多,这事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要出卖我。”
忽必烈郑重地点点头,“那……你做我先生好不好?”
碧儿歪着头,沉吟了一下,“可以啊!我可是个严厉的先生,而且要求很多。”
“你讲。”小王子当了 真,小脸绷得紧紧的。
“第一,以后不要喊我夫人,叫我姐姐就行了;第二,我只做你秘密的先生,不准对外声张,你有空去君府转转,我心qíng好就给你讲课,心qíng不好,我们就玩耍;第三,呵呵,一会吃酒席时,你坐在我身边,帮我做件事。能做到吗?”
52书库推荐浏览: 林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