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qíng一直延续到回到厢房,碧儿雅兴大发,让小丫头磨墨,准备对窗写生,画幅笑傲江湖的逍遥雪景。
还没动笔,听到有人轻叩门,丫头过去,回首说二夫人来了。
碧儿眨眨眼,二夫人不会来和她比试书法的吧,那她只有认输了。
“姐姐!”白翩翩清逸地一万福。
“姐姐?”碧儿懵了,她现在高龄才十七,白姑娘美是美矣,可是看上去可不比她年轻,这姐姐一声,从何而来啊?
白翩翩撇撇嘴角,扫了一室凌乱的书籍,拿了块帕子抹了抹椅子,自顾坐下。“翩翩不管年岁多大,总是个妾室,你是正房,按理应该叫声姐姐。”
天,碧儿一下觉得自己举足轻重,坐下来都小心翼翼的,唯恐失了礼节。“哦,那妹妹踏雪而来,找姐姐有何事啊?”她改口很快,用词很文绉绉的。
“姐姐今日在桌上说起那天君堡主遇刺的事,莫非姐姐也在场?”白翩翩秀眉紧蹙,嗲嗲地问道。
“夫君没和你说起呀,呵,妹妹没注意到那天夫君后面跟着个下人?”
白翩翩美目一瞪,轻抽一口凉气,“不曾细看,那是姐姐?”
“对啊,对啊,平生第一次逛青楼,还碰上凶杀案。妹妹,你把艳名远播,你说那刺客会不会是你的爱慕者,因为妒忌你倾心夫君,才出此下策?”
“这种事在青楼中是不稀奇的。不过,君堡主能带姐姐去青楼,可见很宠姐姐。”
白翩翩偷偷松了口气。
“错了,他的让我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美人。在见到你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是倾国倾城,汗颜啊,夫君原来的夫人也是个大美人,如今你也是,我看来没必要东施效颦了,死了心,从此后,青灯huáng卷伴余生。”碧儿为了配合语气,特意一脸沮丧,眼神灰落。
“姐姐真会说笑,君堡主不是个俗人,不会以貌取人的,姐姐慧黠兰心,自有一股翩翩仰慕的气质。”
美人连说话都这么美,碧儿很受用地一笑,“多谢宽慰,如果没有事,二夫人请回去歇着吧,你脖颈上的伤还没好呢!”
白翩翩款款起身,“多谢姐姐关心!”
碧儿特意把美人送出门,在外面发了会呆,“噗”地笑出声,好几天没有踏进厢房的亲亲夫君忽然出现在走廊上。
“什么事这么开心?”君问天低声问,先挽起她的衣袖,看着手腕青紫已经消去,自如地揽着她的腰,并肩走向厢房。
“你们两口子轮番bī供我呀?”她玩味地歪着头,笑问。
很怪异的,他们两人之间突然有了种默契。君问天会意地眨了下眼,拿下她头上的发环,“我还没有死呢,不准戴这种白色的东西。”
“是象牙色,不是白色。”她反驳,yù抢回。他已经收回袖中,“我明日让君总管帮你重做一枚镶着宝石的发环,比这好看。”
“我不要。”这是韩江流的心意,再好的也和它不能比。
“不要也得要。”他拉着她的手,避开满地的书,穿过屏风,并坐在卧榻上,“碧儿,不要把别人当玩物,时不时刺得别人心惊ròu跳、六神不宁的,那样就把自己bào露在危险之中,静静地坐着,看别人唱戏,不更有趣味吗?你今天看得过瘾不?”
碧儿伸手摸摸君问天的额头,“没发热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本来有些怪异,可是你东一句西一句的,我也有些明朗。”
“说真的,君问天,我都有些同qíng你。”
君问天微微一笑,眸光变暗,“娶了你之后,我就让所有的人羡慕了。”
“呃?”她瞪大杏眼。
三十三,比翼难双飞(三)
碧儿纤手托腮,故作深沉地思索了下,“你确实让人羡慕,谁能修得我这样的好娘子,大度、贤良、与世无争。”
“还能用纤弱的双肩,为夫君挡住外面的风风雨雨。”君问天意味深长地接语,看着碧儿打岔的拿起一颗梨,用布巾拭了拭,白牙一咬,梨汁从嘴角溢了出来,他不禁咽了咽口水,黑眸深不可测地眨了眨,直盯着碧儿粉红的樱嘴,身子紧绷。
“你少自以为是,我没那份好心。我发现嫁给你后,好像变聪明许多。为什么呢?”碧儿边嚼梨边说道,“环境造人,在父母身边,天掉下来都与自己没有关系。可现在不行,无依无靠的,bī着自己要多点心眼,遇事要多考虑,才能保护得了自己。我不是变聪明,而是bī着自己要聪明,不然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想起以前承欢父母膝下,真的太幸福了。”
她说的父母不是舒富贵夫妇,而是林书白和方宛青。虽然为名字而烦忧,那也只是无病呻吟。林书白的儒雅,方宛青的qiáng悍,让她和林仁兄自小到大,没有在外面受过一点委屈,林家不是大富大贵,可也是换季换新衣、一年内除外度过一两次假、特殊的日子举家到餐馆吃大餐、宽敞的公寓、独立的空间、时不时出去看个音乐会歌剧之类的,过得小资而又jīng致,那个时候,她满脑子的少女轻愁,哪里懂生活的艰辛、人际的险恶。穿越之后,她首先尝到了是贫穷、无奈的婚姻,尔后就是面对飞天堡复杂而又诡异的环境,没有任何人真心地给她指点,她若想好好地活着,只能让自己变得qiáng大。
对比从前的幸福,触感生qíng,忽然自怜起来。碧儿眼眶一红,泪珠在眼中打着转。她不想成熟、不想聪明,她只想回家。以前想家的时候,还能和韩江流撒下娇,现在……她缓缓站起身,握着雪梨的手轻颤,qiáng抑着心底的痛楚。
这样的碧儿太陌生了,脆弱无助、惹人心疼,和前一刻的慧黠、俏皮、活泼简直判若两人,君问天还是第一次看到,“碧儿……”他震撼地拥着她的肩,想抱紧。
“拜托,不要碰我,就一会……”碧儿背过身,咬着唇,肩微微地耸动,泪无声无息地滑下。
君问天两手在半空中恼怒地一挥,他已把她当做信赖的人,在碧儿的心中,他却不是她愿意依赖的那个人。她不是装可怜的娇弱女子,对任何事都看得入木三分,甚至是冷静的、坚qiáng的。是什么让她伤心成这样?
要懂碧儿,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近在眼前,可是他觉得她离他很远。
“碧儿!”他qiáng行扳过她的肩,bī视着她的眼眸中有他的身影,她眨了眨眼,把最后一滴泪眨回眼中,揶揄地一笑,“我有点神经质,我们刚刚讲哪了?”
“碧儿,我是你夫君。”他一字一句qiáng调,要正视二人之间的关系。
碧儿挫败地点头,“我时时刻刻都记着呢!”轻蹙眉宇,扫了一眼俊美近似邪魅的面容,真的很讨厌很讨厌这个男人,为什么要紧抓着她?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吗?”他期待地看着她。
碧儿平静了下qíng绪,“我保护你的事?”
君问天僵着脸,收回了手臂。她的心拒绝为他打开。
“君府里现在除了我,所有的人都很神秘,看似一切事都围绕着你,可你却能把所有的人都cao控得很好,以游戏的心态旁观,可见最最厉害的人是你。我没有能力为你挡风遮雨,我只是觉得好笑,逗他们一逗。你们要唱什么戏,我不感兴趣,所以你也不要拿我做挡箭牌。”她一语点破,君问天淡淡扯了下嘴角。
“我不是拿你做挡箭牌,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现在,我确实很依赖你。我的眼前就像重重迷雾,只有你能为我抹开,让我看清楚一切。”他不掩饰自己的脆弱,自嘲地撇撇嘴角,“在娶你之前,我都是一个人面对一切,对任何人都抱着一颗警防之心,我不会太相信一个人。和你成亲之后,我发现……你是唯一可以让我撇下心防、全身心放松的一个人。”
“那是因为我对你没有企图心。”她耸耸肩,继续啃梨,“可是君问天,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结合是建立在协议之上,那本身就有了企图。不要信任我,我也不想了解你。”她现在就盘算着如何离开他,不想有那个荣幸做他最信任的人。
君问天苦涩一笑,替她拭去嘴角的梨汁,“碧儿,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只要你问,我就会坦白地回答你。”
“别那么抬举我,君大堡主,君帅哥,你若看在成亲这几日我表现还不错的份上,休了我吧!”她很无力地叹了口气。
“你以为我能丢得起这个脸?全蒙古的人都知道我娶了你,可是我却双手把完璧无瑕的你送给另一个男人?我要成为全蒙古的笑柄吗?你嫁进飞天堡的那一天起,你就……不可能有跨出去的可能了……”
“STOP……”碧儿做了个篮球赛中要求暂停的动作,让君问天惊住加怔住,她咬了咬唇,两眼瞪着屋顶,“这个问题,我以后不会再提,算我没问。”她放弃与他商量此事,脚长在自己身上,总能跨出去的。
君问天打量她的表qíng,不确定她是想通了,还是妥协,最后他决定略过这个问题。“雪后放晴,我们一起去园子里走走。这几天的大雪,困得人乏力。”
他拿开她手中的梨核,用布巾拭净她涩涩的小手。
“我没空,我还要看书,你找白姑娘或者朱夫人,旧爱新欢,挑谁都可以,不要把时间làng费在我这个下堂妇身上。”她不承qíng地拂开他的手,一副他在开玩笑的表qíng。
“就是怕旧爱新欢不好平衡,和你才最合适。”他也学乖了,顺着她扔出的竹竿往上爬。宠也要有个限度,他给她太多自由,以后,不再让她任xing地想推开他就推开,这个夫君,他要当得名副其实。
“我不这样认为……”她yù反驳,身子已被他揽在怀中,拿过一边的披风,抢扯了出去。
她无奈地任由他裹上披风,佯装恩爱地在人前走秀。打扫庭院的下人看到他们相依相偎的样,抿嘴偷笑。
“梨就那么好吃吗?”他突然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牵着她的手,信步在后园只小径上踱着步,不时摇一下堆满积雪的树枝。
“当然!哦,刚才忘了分一半给你。”碧儿眼角的余光瞟到白翩翩站在屋檐上静默成一柱冰凌。君问天知道她不是纯良之辈,还要把这个炸弹放在身边,不怕炸死呀!碧儿有些好奇地扭头看君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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