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主,我记下了,明天就着手进行。哲别那儿怎么办?”
“迷雾全部散开,我心中全部了然。解决了大宋的事,我该和四王爷有个了断,不想再纠缠下去,我烦了,不愿再顾忌什么。”碧儿月份一天天大起来,他要尽快把她接回身边好好照顾,这才分别了两三日,他已觉得过了百年、千年一般的漫长。“哲别,你明天在绯儿小姐的墓边买块墓地,把他葬了!”
“哲别死了?”白一汉瞪大眼。
君问天沉痛地点点头,“死,现在对于他来讲,是种幸福,他走得很安详。君南有消息过来了吗?”
白一汉刚想说话,听到回廊上响起衣裙拖地的磨擦声,两人对视一眼,相对坐下,把书案上的账簿打开。
“夫君!”门外,白翩翩娇美的嗓音柔柔如一曲弦乐。
“二夫人还没歇着吗?”白一汉起身打开门,白翩翩颈上扎着纱条,端了碗参汤,清丽绝伦的面容上笑魇如花,“夫君在忙,我哪敢先睡。白管事,你的那一份,我让人放在花厅,请过去用吧,免得凉了。”
“多谢夫人。”白一汉当然听得出白翩翩口中支开他的暗示,礼貌地施了下礼,转身走了出去,掩门时,失笑地摇了摇头。
“夫君,这是翩翩亲手为你煮的参茶,是漠北雪山上的千年寒参,非常提神养生的。”白翩翩款款在君问天对面坐下,美目流转,“前几天夫君为照应翩翩,昼夜不休,翩翩过意不去,现下翩翩能起身了,该翩翩侍候夫君了。”
这话说得又是乖巧又是娇媚,听着人骨头都起苏了,但好象对君问天没起多少作用,他也不是太冷,就是象没领会她的意思吧,目光一直没有移开账簿,口气淡淡的,不亲也不疏,“搁下吧,我把前些日子为琐碎之事积下来的事务忙完,再喝。”
白皙的小手撒娇地遮住账页,白翩翩娇媚地一笑,“人家都端来了,夫君喝完再看也不迟。”
“你听不明白我的话吗?”君问天俊眉拧成一个大结,不耐烦地抬起眼,“我不喜欢做事时有人打扰。你病刚初愈,这些事让下人做就行了,你回莲园去吧!”
白翩翩娇脸一红,“前几天有夫君在身边陪着,一下子就成了个习惯,房中没有夫君在,翩翩怎么也合不上眼。夫君,这雨夜风凉,你都几夜没合眼了,我们早些回莲园,明日再做也不迟。而且,翩翩还有些事要请夫君帮忙呢?”
“婉玉公主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君问天讥诮地眯起眼,故意跳过她前半截的话。
白翩翩的神qíng突地郑重起来,“可否请夫君为我联系下骆姑爷?”
君问天挑了挑眉,“怎么,想与骆姑爷叙家常?那你去骆家塞好了,他和青羽该到家了,我让白管事为你安排。”
“不是,夫君,翩翩听说骆姑爷是辽……”
“听说的事未必是真,飞天堡前两天的qíng形你忘了吗?”君问天冷冷地打断了她,“我就是个生意人,那样的qíng形多了会毁坏我飞天堡的声誉,我想过两天安分日子。婉玉公主肩负大宋使命,抱负远大,我这种生意人无法理解,不要làng费口舌了。你呆在飞天堡,就是堡中的二夫人,请恪守本分。若有别的事,就请离开飞天堡,我不会拦阻的。”
“夫君,你怕了?”白翩翩心底稍稍有点失望。“其实你不要担心的,大宋的缓步正在开往边境,我会让人来保护你的。”
“多谢美意!婉玉,你现在坐在这儿,是以什么身份与我讲话?”君问天慢条斯理地问道。
“你的二夫人呀!”白翩翩回道。
“好,那以后和我讲话除了堡中的事务,其他的我一概不想听到,这话你听得懂吗?”
“我……想我有些明白了。夫君,我会记住的!”白翩翩咬着唇站了起身,她本意想让君问天为她联系骆云飞,促成大宋与大辽的联兵,一起对付蒙古的侵略。她刚刚接到父皇的来信,说蒙古向大宋借道。借了,大宋会很快攻占大辽,然后,蒙古有可能集中兵力对付大宋,不借,可能刚好给了蒙古一个向大宋发兵的借口。左右都为难,但如果大宋和大辽联兵,qíng况就不同了。但看君问天的意思,想必被前几天的事震住了,不想扯进国与国之间的纷争中,她今晚这招美人计好象没起到什么效果。前几天昼夜照应她,他到底是何意呢?识破她的计谋?没有对她动心?白翩翩心中泛起了嘀咕。
“夫君,那翩翩不打扰了,”她幽幽怨怨地往门外走去,临出门前,突地又转身,环住他的脖颈,飞速地印上一吻,“夫君,等你,在chuáng榻。”她对着他的耳边,chuī气如兰。
君问天面无表qíng地推开她,低下头专注地看着账簿,什么也没回答。
白翩翩等了一会,有些难堪地搓了搓衣角,轻叹一声,飘出了房门。
听到脚步远去,君问天咬着唇,从旁边愤怒地扯过布巾,狠狠地拭着嘴唇,直到唇瓣发白。
“啪!”扯布巾的动作太急,带动了旁边一个小包袱,包袱掉在了地上。
君问天弯身拾起,记得这是碧儿临走之前给他的,说是白莲的东西,他这两天顾着虚与委蛇地对付白翩翩,还没顾上看呢!
碧儿说里面的东西对抹去他心底的yīn影会有帮助,他的小闯祸jīng呀,在他对她那么冷时,仍把他的事放在心上,想起她抱着他埋在他怀中,一口一个老公的喊着,小手还调皮地钻进他的衣襟,和他笑闹,他的心不是在跳动,而是在颤动。
包袱里就两样东西,一幅白莲的画像,几张写得密密的书笺。
君问天关实了门,把烛火挑亮,缓缓打开了画像,只瞟了一眼,就扔在了一边。这种天仙般绝丽的面容包裹着一个肮脏不堪的灵魂,看多了恶心。他拿起了书笺。
不得不承认,白莲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子,琴棋书画,无一不jīng。这一手清秀的书法,与习字多年的白翩翩也不相上下。
君问天扫了几眼书笺,身子不由地坐正,眼瞪得溜圆,握着纸笺的指尖qíng不自禁地颤栗。
“她就是君问天现在的夫人吗?小院与韩府的楼阁有点距离,我看不清楚,但那头卷卷的发错不了的,蒙古国中不会有第二个女子有着这样的头发。上次见她,是哲别特意安排的,在街角与她相遇,想看看她是不是认识我,是不是发现我被移棺的事?好奇怪,这世上怎么会有那样一个女子呢,明明不是花容月貌,却让人移不开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好象会说话一般,脸上的表qíng有着孩童的调皮,又有着女子的娇柔。君问天好象很在意她,看着她和韩江流笑语,躲在黑暗中能沉得住气不打扰她,换成从前是我,只怕他一个巴掌就甩上来了,恶言讽语象雨点,恨不得杀了我。人和人真不一样,为她,君问天象改变了许多,真让我吃惊。我让护卫向她she了把飞刀,君问天果真扑上前去,不顾生命地护着她。我想我有点难过了。”
“从我及笄,喜欢我的男人就很多,可是没有一个会说爱我愿意为我献上生命,当然,欢爱的时候,男人什么都说得出,但那又能当真吗?嫁给君问天几年,他一天都没给过我好脸色,连碰我都觉得脏,但因为我dòng房夜说的那一番话,他又不得不忍受我,看着他扭曲、抽搐的俊容,有时真解恨。他原来也是会爱人的。”
“有时我想如果君问天知道我其实并不是他的妹妹,他会怎么办?八百年前就把我休了吧,没有一个男人会接受一个不贞的妻子。世道真不公平,为什么男人可以左拥右抱,女人就必须一生只有一个男人呢?我是个虚荣的女人,我喜欢男人的恭维和宠爱,是很多男人。象我这样美艳如花的女子,怎能只配一个凡夫俗子?如果这世上有一个男人,能集天下男人的优异于一身,我想我有可能会为他忠贞的。”
“那个男人,我遇见过。蒙古国的四王子,有才有貌,尊贵、威仪,这世上没有任何男人可以取代他。我第一次见到他,他为船舶之事找爹爹商谈,我的心怦怦直跳,手脚发软,连话都不会讲,夜晚傻傻地站在他的门前,告诉他我喜欢他。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真的迷恋上他了,想和他一生一世都不分开,我找爹爹要求与君问天退婚。爹爹自年轻时就痴恋王夫人,想着两家联姻,以后就有理由多走动,他可以经常见到王夫人,我很小就懂他的心思,王夫人来白府做客,爹的眼神比平时亮了几份。爹说什么都不同意退婚,我去求拖雷向爹开口。拖雷一把推开我,让我不要破坏他与君问天之间的友qíng,他那时已经有了一位正王妃、三位侧妃,和我在一起时,他正要娶第四位侧妃。我真的好恨君问天,若不是他,第四位侧妃一定是我,爹爹也不可能会拦阻我。”
“后来,拖雷疏离了我,再也不见我,我好难过,向表哥哭诉,赌气地和表哥发生了关系。看着表哥脸上露出的那种惊艳之色,我发现在ròu体的欢悦中,我又找到了自信。我和表哥去青楼,扮成楼里的姑娘,与恩客们打qíng骂俏,看着他们为我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我觉得好快乐,但有时我还是会很想拖雷。想得太痛,对君问天的恨意就更重。是他让我这么难过,那我也不能让他好受。”
“婚期临近,我终于想出了一个好法子。他太骄傲了,对什么都冷冰冰的。dòng房之夜,在缠绵之后,他愕然地发现我不是处子,我嬉笑地告诉他我是他妹妹,我的第一个男人是我父亲,哈,反正他不可能找谁对证,我想怎么编都可以,我就是要看着他痛,我就是要看着他被别人取笑。他痛苦的样子,至今想起来真好笑,他撕拦了喜服,把dòng房所有的家俱和摆设都砸碎了,一个在外面疯狂地奔了一夜,第二天,他乖乖地跑回来,说会好好待我,只要我乖乖的,他一辈子都会对我好,也会在表面上维持这份夫妻关系。”
“我可能会乖乖的吗?我已经离不开男人们了,那个君仰山,我只不过勾了下指头,他就跳上了我的chuáng,骆云飞,我稍用了点手腕,才达到目的,他原来是辽国王子,哇,真是意外,君问天好象也不是等闲之辈啊,白一汉太倔了,软硬不吃,表哥仍然温柔如水,我发现到了飞天堡,我比以前过得还惬意,但心为什么还是空空的呢?”
“直到我再次遇到了拖雷,他在我的心中,真的是无人可代替。我多么希望他能一心一意的爱我一人,为了他,我什么都能舍,什么都愿意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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