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哲别将军吗?”
“你……怎么猜到的?”绯儿眼瞪得溜圆。
“分析呀!上次拖雷王子来飞天堡,身边随从很多,将军只有哲别,然后晚上就在舒园看到了面具男;我去飞天堡参观那天,哲别找君问天有事,我回到舒园,你房中就多了些首饰、衣衫;成婚当日,来了两位王子,三王子是第一次来,你当然不可能认识他身边的将军,怎么猜测,也都是哲别将军。对吗?”碧儿明亮的眼眸盯着惊得嘴半张的绯儿。
“其实不是我厉害,是猜测的范围太小。”碧儿看穿绯儿的心思,补充道。
“他来来去去多次,为什么没向爹提亲呢?而且他为什么要戴面具?为什么要晚上鬼鬼祟祟跳墙过来?定下亲,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见吗?”
绯儿探着chuáng榻,缓缓坐了下来,表qíng极为无助。
“你问我,我又问谁呢?呵,可能我根本就不敢知道答案。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就戴着面具。那应该是chūn天吧,我替娘亲送绣品去绣铺,因绸庄来了一批新式绢纺,我贪看,一呆就呆到天黑。回来时,经过舒园旁边的一个小树林,突然看到飞天堡的堡主夫人和丫环急匆匆地从里出来,我躲在树后,好奇地往里一看,就看到一张戴着面具的脸,我吓得尖叫出声,面具男摘下面具,对我温和地笑着招呼,问我是哪家小姐?他身后还站着个人,可是他挡着,我看不清楚。我结结巴巴地说我是舒园的绯儿,他突地上前抱住我,说爱慕上我的可人。我……羞得心乱乱的,也无力挣扎,他抱着我跳墙,来到我房间,一晚上都没离开。我知道那样不对,可是我又象中了邪般,他高大、英武,为他着了迷。我不知道他是谁,后来有次在街上看到拖雷王子和君堡主一起走时,我才知他是拖雷王子的哲别将军。他在街上看都不看我一眼,晚上过来时,他说那是为我的闺誉着想。就这样一直到现在,他说等从西夏征战回来,就来提亲。可我听说蒙古并没有对西夏开战……”
真是个白痴呀,碧儿很想对绯儿大吼,这摆明施的是美男计,为的就是掩护树林中的那个男子,再有一见钟qíng,也不可能发展如此神速吧!连身子都被他轻薄去了,甚至为守护这份感qíng,冒着生命堕胎,现在可好玩失踪。很没创意的恶质男人表现,不负责任,不带感qíng,纯粹是公事公办。这绯儿还在痴心妄想,真是让人佩服她的纯蠢。不过,没与外界接触过的闺中女子,又有谁识出这份险恶呢?
碧儿咽下yù出口的责备,耸耸肩,“你真的想嫁他吗?”
“嗯,我心里只有他。你如果碰到他,不要问太多,他是个骄傲的人,现在才被重用。”
碧儿一仰头,做了决定,“我知道怎么做,不会让他太难受,但一定会让他给你一个答复。”
“一有消息,你就让人送信给我。”绯儿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行。但绯儿,我先打击你一下,希望不要太高。消息有好也有坏,你都要承受。”
“先别说……”绯儿可怜巴巴地摇头,恍惚地打开门,“那我就不想有消息了。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大驼鸟。”碧儿盯着她的背影,嘟哝着。
“东西收拾好了吗?”君问天倏地出现在门前。
碧儿抬头,他正巧站在屋檐的yīn影下,背后是眩目的白雪,令她看不清他的表qíng。“不搬来搬去了,很麻烦的,反正两年后我还要住回来。”
她非要这样一再提醒他吗?好象说这话,她心里很舒坦似的。二年以后,她真的还能回到这里?他没这样的想法。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言自语,他从没发表过看法。他又没为难过她,目前为止,都很尊重她,甚至对她的父母都格外包容,她就什么都不明白?去他的那块破地,君问天牙痒痒的,发觉自己的火气瞬间“兴旺”起来,连忙提醒自己忍耐、忍耐。
“飞天堡也没地方放那些东西。”他口气硬硬的,扫了一眼她的闺房,寒酸得让他吃惊。
碧儿在想事,没注意听他的话,只是应付式的点了点头,连他拉着她的手出来,她都没发觉。
“要回去了吗?”直到轿帘掀起,碧儿才醒悟过来。
“当然,该做的、该说的,都好了,你还有什么事吗?”君问天挑了挑眉。
舒富贵和舒夫人脸上已经挂上了离别之色,绯儿站在客厅外,沈妈在抹泪。
“哦!”碧儿留恋地看了眼舒园,不qíng愿地跨进车内。
车行了一会,碧儿稍微正常了点,一脸的乖巧,“君问天,你说忽必烈小王子可爱不可爱?”她故作不经意地问。
“我没注意。”君问天无表qíng地端祥着她,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
“我蛮喜欢小朋友的。”
“那你自己生一个呀!”他眼中一亮,不由兴奋起来。
她赏了他一个大白眼,“我和谁生去?这是两个人的事,我现在还没嫁人,怎么生?”
“那昨天的成婚算什么?”他的语气突冷。他还没死,她已经在打算嫁人了吗?
“是工作,是修行,是煎……”她及时打住,不敢继续形容,君问天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换上一张亲和的笑脸,挽住他的手臂,“君问天,我们停战吧!做好朋友,好不好?”
他身子一僵,不习惯她太过亲近。
“你想怎样?”他的声音不自然地沙哑。
碧儿做了个深呼吸,眼睛眨了好几下。
“到大都后,带我去看看小王子?”
“到大都后,带我去逛青楼,看看你的红颜知已?”
“到大都后,带我去见见三王子和成吉思汗?”
君问天的下巴猛地落下,两眼瞪大如铜铃,线条绷紧的脸上,哭笑不得。
十七,谁共一片chūn愁(上)
十七,谁共一片chūn愁(上)
隔日,天空飘着零星的雪花,如片片飞絮在天地间洋洋洒洒,风冷得象刀子划在脸上。碧儿在君子园用完早膳,绣珠已经麻利地给她整理出两个大包裹放在chuáng上。
“不要忙了,没看天在下雪吗,一定走不了的。”碧儿站在窗边,看着庭院中被风刮得东倒西歪的几棵树。
绣珠抿嘴一笑,“夫人,你还不了解堡主吗,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定下的事从来不会更改,莫说外面下雪,下冰雹也是要走的。”
碧儿翻了下白眼,君问天会这么有个xing?
“绣珠,你原先是在哪个部门,不,是哪个庭院做事的?”她闲着无事,随便问道。
“过世的夫人说我手脚不麻利,又没眼头见色,就让我负责客房的打扫,有客人来时,也帮厨房端端盘子。”
“听说堡主夫人是个大美人?”
“美女蛇也很美的,可是会咬人。”绣珠小声嘀咕了一句。
碧儿杏眼圆睁,直直瞅了她一会,她似乎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一个美人,而且是一个下人。“她……对你不好吗?”
“在飞天堡中,下人没有评价主子的权利,夫人也不会对谁好与不好,她永远高高在上,无人看懂她的心思,除了chūn香。”
这话明显带了点怨愤在里面,她现在的身份是飞天堡新夫人,不能象个八卦婆,到处打听前夫人的事,适可为止。chūn香现在都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可以想像以前一定很得宠。飞天堡,富虽富矣,人物太复杂滴说。
“夫人,谢谢你留下我,我一定不会偷偷爬上堡主的chuáng。”
“呃?”
“以前秋香和chūn香同时侍候夫人,秋香不知怎么的,有天夜里,堡主睡在账房中,夫人让她送参汤给堡主,她就偷偷爬上堡主的chuáng,被夫人发现,以后就不见了。”
碧儿愣了愣,看看天色,决意不发表任何评论,“我……去看看堡主收拾得怎样了,你把屋子收拾好,给我拿两本书,在大厅等我。”
汗,君问天怎么品味这么低,连下人都染指,没救得了。她摇头叹气,有点吃不消。
她现在已经摸透了飞天堡的地形,穿了几道拱门,来到一个僻静的九曲轿的池亭中,无聊地仰首看着铅灰色的天空,想静静地呆一会,身子却敏感地警戒起来。收回目光,瞧见潘念皓扬着一抹流气耍帅的笑容一步一步欺近她。
恐怕是见她独处,又想来非礼,这人真是放肆得可以了。碧儿心中冷冷地一笑。
“夫人好雅致,独自一人在此赏雪,我那个前表妹夫呢,怎么这样不怜香惜玉?”他手持扇子作状斯文地扇着,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季节,碧儿直替他抽搐。
“看来你是个中好手,也是脸皮超厚的另类。”她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瞥了他一眼。
潘念皓一手撑着亭柱,握扇的手轻佻地在她面前晃动,正好把她围在死角内,让她闪避不得。
碧儿耸耸肩,“这招已经使过了,换个别的花样吧!”
潘念皓邪气一笑,轻轻的喘气,借机汲取她身上的馨香,更放肆地移近她。
“潘公子,你上次说空棺、实棺什么意思?”她仰首,目光炯炯地瞪着他。
“哦,那个呀,我已经找到证据了,不过还不够,呵,必要的时候我要采取非常手法……你害怕吗?”
“夫君……”碧儿忽然扬起一张笑脸,对着远处挥手。
潘念皓眼中闪过一抹愕然,但随即转了个笑容面孔回过身,“问天,我在和……”哪里有君问天的身影?
一双小手这时在他后面轻轻一推,他没留神,没站住,直直仰首跌入结了薄冰的池中,冰面突地裂了个大口子,他“咕嘟咕嘟”沉入刺骨的水里。
“天,天,潘公子,你怎么这样不小心,”碧儿佯装大惊,“你坚持住哦,我……去喊人来救你,对不起,我很想帮你,可是我……不会游泳。水里冷吗?”她很关心地问道。
可怜的潘念皓也不会游泳,池塘虽不很深,但冬天穿的衣服多,水又冰寒,人一下子冻僵,他上下牙直打战,根本无法动弹得了,不一会,一张自以为是的俊脸就青白得失去血色,嘴也张不开,只有两只眼恶狠狠地瞪着亭中一脸无辜的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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