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更衣过后,威宁侯坐在chuáng边,迟迟没有就寝,只定定地看着含玉。
含玉被盯的心里发毛,却不敢多问,垂首站着。
半晌,威宁侯才张口道:“明天要忙上一整天,你今晚早些休息。”
含玉先应了一声,旋即茫然地抬起头,眼中有些迷惑不解:“明天侯爷纳妾,奴婢有什么可忙的?”
威宁侯的神qíng有些奇怪。又有些奇怪的笑意,声音透着不自觉的温柔:“我要纳为二房的人就是你,你当然会很忙。”
含玉:“……”
含玉杏目圆睁,一脸错愕,神qíng僵硬,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威宁侯竟然要娶她做二房?!
这、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为什么……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是否愿意?
……
威宁侯原本目光含着笑意,可看着含玉只有震惊却毫无喜色的样子。不由得拧起了眉头:“怎么?难道你不愿意?”
含玉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缓缓跪下,声音有些晦涩:“多谢侯爷的美意。可奴婢……奴婢身份卑贱,实在担不起侯爷厚爱。”
威宁侯笑容一敛。
从一个身份卑微的丫鬟。一跃成为威宁侯侧室,成为正经的主子。这对丫鬟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喜事。他之前一直没告诉含玉,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却怎么也没料到,含玉竟是这样的反应!
含玉跪在地上。只觉得两道锐利有如实质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手心不由得渗出了冷汗。
朝夕相处两个多月。她对威宁侯这个男人也有了些了解。常年领兵征战位居高位,习惯了发号施令,绝不容别人忤逆自己。
她这样的举动,无疑是不识抬举。威宁侯一定会勃然大怒吧……
等了许久。却并未等来意料中的怒火。
威宁侯淡淡地张口问道:“含玉,你为什么不愿意?”
为什么?
含玉的脑海中迅速的闪过一张俊秀斯文温和的少年脸孔,心里涌起甜蜜苦涩掺杂的滋味。口中却轻声道:“奴婢身份低微,又曾为虎作伥。如今右手做事不便。嗓子粗哑难听。实在不配做侯爷的妾室……”
“我既是决定要纳你为妾,就不在意这些。”威宁侯忽的打断了含玉。
含玉哑然。
威宁侯又说道:“你不用跪着了,起来说话吧!”
含玉只得道谢起身。
“你是不是有了意中人?”威宁侯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含玉心里一颤,不假思索地答道:“没有。奴婢以前一直在夫人身边伺候,从未接触过外边的男子。”
别看威宁侯现在一副大度温和的样子,如果她直认不讳,他不恼羞成怒才是怪事。
有了小邹氏的“珠玉在前”,威宁侯对此事也格外的敏感。见含玉否认的迅速坚决,心中的恼怒稍稍退去:“没有就好。因为邹玉娘的事,纪泽对你心怀怨恨。现在碍着我,不敢对你动手。一旦我离开京城,就是你的死期。只有成为我的侧室,才能令他望而却步,不敢对你动手。”
“我不妨和你说实话,以后我不会再续弦了。你虽然只有侧室的名分,却不用担心会有心胸狭窄的主母刁难。若是能早些怀孕生子,为纪家延续血脉,以后我会将内宅的事都jiāo由你打理。”
这番话对任何女子来说,都有不小的吸引力。对含玉来说,无疑是一步登天的喜事。更何况,还有心狠手辣的纪泽在一旁虎视眈眈……
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含玉身子微不可见的颤了一颤,垂着头说道:“多谢侯爷抬爱,奴婢……奴婢愿意!”
威宁侯眉头舒展开来,起身走到含玉身侧。然后,一只手落到了含玉纤弱的肩膀上。
他这是……要她今晚就伺寝吗?
含玉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身子颤抖了起来。
那只手缓缓的摩挲着她的肩膀,很快又停下了:“你不用怕。我没那么xing急,等明天正式纳了你过门再圆房。你先回屋去休息吧!”
含玉怔怔的抬头看着威宁侯,竟看到他眼底的一丝温qíng和怜惜。心里忽的一动。
撇开身份的差距不提,威宁侯也是相貌堂堂杀绝果伐的七尺男儿。而她,右手无力,嗓子晦哑,除了年轻之外别无所有。他肯给她这样的名分,又许了将来,可见对她有些qíng意。
或许,嫁给他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qíng。
只要她安分守己,将来有个一儿半女傍身,至少能保一世衣食无忧。
至于许徵……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是她的一厢qíng愿。许徵大概从不知道有一个丫鬟默默地恋慕着他吧!她也该放下心中的奢望了!
心中的千回百转,并未显现在脸上。
含玉恭敬地告了退。
威宁侯注视着含玉窈窕的身影,目光柔和。
第二百七十七章 二房(二)
威宁侯府刚办了丧事不久,又办起了喜事。。
这一日,威宁侯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来的客人里除了亲眷好友之外,还有不少军中武将。
威宁侯父子亲自招呼宾朋。女眷则由纪嬛纪妧姐妹招呼,至于纪妤,在小邹氏下葬之后就病倒了,至今还下chuáng不起。这一日依旧待在清芷苑里没有出来。
其实,纪妤身体虽然不佳,却远没到不能下chuáng的地步。她不肯出去,大半是因为愤怒憋闷的缘故……
“咣当”一声脆响,一碗热腾腾的药汁和碗一起落了地,顿时摔地粉碎。
紫月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道:“三小姐,你身子还没好,可得按时喝药……”
“滚!”
“这碗药洒了没关系,奴婢刚才熬药的时候,特地叮嘱多熬了一碗,现在就去重新盛一碗端来……”
“我让你滚,你听见了没有!”纪妤火冒三丈,怒骂道:“再敢啰嗦,就打你三十板子!”
紫月一听三十板子,立刻不敢多嘴了,垂着头退了出去。
母亲尸骨未寒,父亲就另娶新欢!更可气的是,纳的二房竟是母亲生前的贴身丫鬟。这样的举动,简直是故意让九泉之下的母亲难堪!
父亲怎么可以这么做!
纪妤越想越恼火,将伸手可及之处的东西全都扔了,乒乒乓乓的声响不绝于耳。
门又被敲响了,紫月在门外说道:“三小姐……”
竟然还敢来!
纪妤憋了满肚子的闷气正无处可发,快步去开了门,劈头盖脸地骂道:“混账东西!让你滚出去别来烦我,还敢来大呼小叫……”
等等,紫月的身后怎么还有两个人?
纪妤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说道:“二姐,瑾表姐,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
站在门外的正是纪妧和许瑾瑜。
许瑾瑜大仇得报。这些日子心qíng极佳,面色红润更胜往日。
纪妧挺着肚子,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悦:“三妹。你已经有力气骂人了,想来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之前我让人来叫你出去招呼客人,你为何又推托不去?”
纪妤的脸忽红忽白。
纪妧又绷着脸训道:“母亲去世,不止你伤心,我们心中都不好受。可逝者已逝。再伤心难过也无济于事,活着的人得向前看,好好活下去。父亲纳二房是府里的喜事,你闹小xing子不露面,让父亲知道了,心中必然不快。就是新过门的玉姨娘心中也会疙疙瘩瘩的不痛快。”
“父亲在京城待不了几个月,就要回边关。到时候十有**会将府里的事jiāo给玉姨娘。你和她闹的不睦,以后吃亏的可是你……”
纪妧一番苦口婆心,其实都是为了纪妤着想。
威宁侯对小邹氏厌恶痛恨,连带着对纪妤这个女儿也格外冷淡。这些日子从未探望过卧病在场的纪妤。在这样的qíng况下。纪妤不但没想着讨好父亲,反而使xing子闹腾。只怕更为威宁侯所厌弃……
可惜,一无所知的纪妤根本不了解纪妧的一片苦心,闻言顿时气红了眼眶:“二姐,连你也向着那个贱婢!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母亲身边的一条狗。现在母亲死了,她向父亲献媚,倒成了半个主子。我才不出去,我也不要见那个贱婢。以后也不承认她是什么姨娘……”
啪地一声,纪妤的脸上浮起了五道指印!
这一巴掌。打断了纪妤的嘶喊,也把纪妤彻底打懵了!
纪妤既震惊又伤心:“二姐,你……你竟然为了一个贱婢打我!”
姐妹虽然不算亲密,不过。这么多年来朝夕相处,也算有些感qíng。纪妧xingqíng矜傲冷淡,最生气的时候也不过是冷嘲热讽几句,何曾动过手?
许瑾瑜也是一惊,立刻看向纪妧。
纪妧神色激动,脸孔漾起愤怒的红晕。声音严厉中带着些颤抖:“纪妤,你到底什么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成熟点?”
“含玉以前确实是丫鬟,可父亲前几天就让人除了她的奴籍,今日正经的纳她为妾室。如果父亲不再续弦,她就是威宁侯府的半个女主人。你口口声声骂她贱婢,你是成心要自找不痛快么?”
纪妧越说越恼怒,火气尽数地涌上脑海。
纪妤心中也有了些悔意,口中却不肯认输:“她不过是个姨娘,难不成还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不成!”
纪妧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纪妤,还没来的说话,脸色忽然一白,双手捂着肚子,眼中流露出痛楚。
“妧表姐!”许瑾瑜眼疾手快的搀住了纪妧,急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动了胎气?”
纪妧的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嘴唇颤抖着挤出几个字:“快些扶我坐下。”
就连纪妤也被吓到了,不敢再出言顶撞,和许瑾瑜一左一右扶着纪妧坐下。
纪妧面色苍白,闭上双眸,平复紊乱的心绪。
“二姐,你好些了么?”纪妤咬了咬嘴唇,眼底满是懊恼和后悔:“都是我不好,不该惹你生气。你好生歇着,我这就去梳洗穿衣,一会儿随你们出去。”
纪妧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纪妤唯恐再惹得纪妧不高兴动胎气,忙喊了紫月进来,替自己更衣梳洗。
许瑾瑜站在纪妧身侧,握着纪妧略显冰凉的手,低声劝慰:“妧表姐,妤表妹还小,xing子急躁,说话又冲动直接。你就别和她置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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