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山东和汴梁远隔数千里,来往通消息并不便利。皇上看到的消息,都是半个月前的。事过境迁,也无法根据奏折上的内容下旨,一切只能由太子秦王见机行事。
这些奏折,皇上在五天一次的大朝会时命人宣读,令文武百官能及时得知山东的qíng形。
许徵没资格上朝,不过,翰林学士们下朝之后,议论的都是此事。因此,许徵的消息也算灵通。
山东旱灾严重,今年有几个郡县都颗粒无收。又因为赈灾不力,饿死了许多百姓。百姓们为了活命,只能背井离乡,卖儿卖女的不在少数。路边随处可见死尸白骨,其状惨不忍睹。
太子在奏折里写了许多悲天悯人的话语,倒是博了不少好名声。
再后来,送到京城的奏折愈发频繁,奏折上所写的事qíng也令人心惊。
大灾之年,民不聊生,往往最易闹出民乱。山东一带本就民风彪悍,因为灾荒饿死人。再加上贪官污吏众多,激起百姓心中怨恨,民乱不绝。更有居心不轨的匪徒。利用百姓激愤做出了许多激烈的事qíng,诸如冲击官衙杀害当地官员等等。
太子到了山东之后,立刻命当地驻军镇压民乱。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就起,民乱不但没平定,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最近的一封奏折是昨天的。在这封奏折里,太子慷慨激昂的表态。要亲自领兵铲除那些居心叵测的匪徒。
对太子这样的举动,朝堂上自是一片赞誉声。这么多年来,秦王贤名卓著。将太子映衬的没什么光彩。平庸无能的太子此次山东之行,倒是为自己加了不少分。
许徵每天晚上回府,都会将这些事细细地说给许瑾瑜听一遍。
其实,许徵心里也觉得奇怪。
妹妹深居闺房生xing喜静。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喜做女红打发时间。现在怎么对朝堂上的事qíng这么感兴趣了?尤其是事关太子和秦王的消息,更是加倍关注。
这一天晚上,许徵将最新打探来的消息告诉许瑾瑜:“昨天送到京城的奏折里,太子要亲自领兵平定民乱。山东离京城这么远,奏折应该是半个月前送来的。也就是说,太子在半个月前就已经领兵出击了。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许瑾瑜眸光一闪,若有所指地说道:“我倒是觉得,太子殿下太过贪功冒进了。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就不妙了。”
许徵心里咯噔一动:“会有什么闪失?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等许瑾瑜说话。又失笑地自嘲:“瞧瞧我,简直是糊涂了。这等朝堂大事,又远隔数千里。你一个闺阁女子又能知道些什么。”
许瑾瑜笑了一笑,没有说什么。
有些秘密只有她和陈元昭清楚。即使是亲如兄长,她也无法透露半个字。
太子一步步地落入秦王设下的圈套,还洋洋得意不自知。说不定太子已经遇刺,只是路途遥远,消息还没送到京城罢了!
隔日是小朝会。
大朝会五天一次,文武百官都有资格参加。小朝会却是天天都有,三品以上的文官和武将才有资格列席。
楚王自大婚之后,每天也会参加朝会。患有腿疾极少露面的魏王,近两个月来也一反常态,天天上朝。
两人都是皇子,身份和众臣子不同,站的位置也最靠前。
陈元昭站在武将的前列,有资格站在他前面的几个都是有资历年龄大的老将军。年轻一辈的武将里,陈元昭赫然是第一个。
皇上暂时还没露面,众臣子站好之后,不乏低声说话的。
魏王故作不经意的回头,迅速地看了陈元昭一眼,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两人私下来往频繁,在明面上却并不热络。
陈元昭眸光一闪,不动声色的微微点头。心中哂然冷笑。魏王果然深藏不露,不知派了多少人手在山东,收到消息竟丝毫不比他慢
满堂的文官武将,对即将到来的惊天噩耗浑然不察,大多在低声议论着山东民乱一事。
就连年轻的楚王也是一脸关切,低声问魏王:“二哥,你说,大哥此次领兵平乱能成功吗?”。
魏王心中冷笑连连,口中却笑道:“五弟多虑了。大哥这一回一定会马到功成,立下大功。我们等着山东送来的捷报就行了。”
楚王舒展眉头:“承二哥吉言,但愿大哥平安无事。”
就在此刻,皇上进了金銮殿。众人立刻住了嘴,一起跪下,高呼吾皇万岁。
皇上坐在龙椅上,声音平和:“众爱卿平身。”
众臣子谢了恩,各自起身站好。朝廷大事,有大半都在朝会上解决。六部尚书们依次启奏,由皇上决断。皇上并不多言,话语简洁,大多会准奏。遇到了有争议的事,皇上便会将此事jiāo给众臣商议,聆听众人意见后,再做决定。
除此之外,有事要启奏的,可以事先写好奏折,在朝会时上奏。
这一日也是如此。朝政无小事,每一件都要仔细斟酌权衡。半天朝会下来,一直站着的众臣子疲累不堪,就连坐在龙椅上的皇上也有了倦意。
这时就看出武将的优势了。一个个站的笔直,气势bī人。
尤其是陈元昭,脸上没有半点倦容,神采奕奕。
就在皇上要宣布退朝时,一个太监神色仓惶地跑了近来。
这太监神色惊惶,踏进金銮殿门槛的时候,差点被绊了一跤:“皇上,大事不妙,太子殿下在山东遇刺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遇刺(二)
什么?
太子遇刺?!
众人俱都震惊不已。坐在龙椅上的皇上面色也是一变,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太监哆哆嗦嗦地应道:“具体事宜,奴才也无暇细问。送信的人是太子身边的亲兵,此时已经到了金銮殿外”
“立刻宣他进来!”皇上铁青着脸怒喝。
传话的太监一刻不敢耽搁,迅速的跑出去宣了那个亲兵进殿。
短短片刻,金銮殿里的空气像凝滞了一般,沉重地令人透不过气来。无人留意到魏王眼中一闪而过的冷笑。
陈元昭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qíng,心中如冰雪般冷静。
送信的亲兵约有二十四五岁,是随行保护太子的亲兵里的小首领。为了及时送信到京城,这个亲兵日夜兼程,已经多日未曾合眼,神色憔悴眼睛通红,看着十分láng狈。
亲兵扑通一声跪下了,颤抖着哽咽道:“启禀皇上,太子殿下领兵平乱,却不料乱民中有身手高qiáng的死士。他们人数众多,身手过人,悍不畏死,行刺太子殿下。小的们抵挡不住不住,致使太子殿下遇刺”
皇上的一颗心直直往下沉:“太子现在如何?是不是受了重伤?”
亲兵用力地磕头,声音中满是痛苦和悔恨:“当时qíng况危急,秦王殿下挡在太子殿下身前,为太子殿下挡了一剑。受了重伤。而太子殿下,被一个力大无比的刺客甩出的长枪刺穿后背,当时就气绝身亡了”
气绝身亡!
这四个字。宛如chūn雷乍起,炸的众人头晕目眩。
皇上龙体巨震,脸色一白,然后眼前一黑,当场便晕厥了过去!
离皇上最近的魏王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皇上,悲戚的长哭一声:“父皇”真难为患有腿疾的魏王了。竟然动作如此之快。
楚王慢了一步,扶住皇上的另一边胳膊,脸上满是泪水。
太子是楚王嫡亲的兄长。两人感qíng颇为亲厚。惊闻兄长遇刺身亡的噩耗,楚王的伤心绝不是作伪。
皇上这么一昏倒,金銮殿上的臣子们也乱成了一团。有的围拢上前,有的喊着叫太医。陈元昭混在其中。不便表现的太过冷静。勉qiáng挤出了一些类似伤心焦急的表qíng。
好在此时极为混乱,无人留意陈元昭的反应
太子遇刺身亡的噩耗,在短短一刻钟内传遍了宫廷。
叶皇后听闻噩耗,当场便吐了口鲜血,昏迷不醒人事。
纪贤妃也没好到哪儿去。太子遇刺身亡当然是个好消息,可秦王也受了重伤,也不知道这伤势到底重到了什么地步,会不会不治身亡
忧虑过多的纪贤妃也倒下了。
宫里的太医忙的不可开jiāo。医术最好的全都集中到了皇上身边。剩下的则去了延福宫长乐宫,分别为叶皇后和纪贤妃救治。
众臣子全都待在崇政殿里。等着皇上醒来。
太医们先会诊讨论药方,待熬好了药喂进皇上口中,又有擅长针灸的太医为皇上施针。等了两三个时辰,皇上才悠然醒转。
皇上年龄老迈,龙体本来就不佳,又遇到老年丧子这等惨事,qíng绪十分不稳。纵然醒了,短时间里也不能见臣子。免得qíng绪太过激动,伤了龙体。
皇上身边的赵公公一脸悲容的走出来,对众人说道:“皇上已经醒了,不过,暂时还不宜见诸位大人。请诸位大人先回去,等侯皇上传召。请魏王殿下楚王殿下留下,还有陈将军也一并留下。”
皇上这个时候想见魏王楚王是理所当然的,陈元昭留下又算怎么回事?
众人心中迅速的掠过同一个疑惑,下意识地看向陈元昭。
陈元昭神色不变,应了一声,便站直了身子
太子遇刺身亡,秦王身受重伤生死不明,在这样的qíng况下,能让皇上心中安慰一些的,当然是留在京城安然无恙的儿子们。
比如魏王,比如楚王还有没上皇室宗谱的私生子陈元昭。
这样隐晦而微妙的心思,自然无人能揣度得到。
换在平日,皇上肯定会顾虑重重,不会这般光明正大地留下陈元昭,免得惹来众人猜疑。可此时此刻,是皇上最脆弱的时候,思绪混乱,也顾不得这些了。
魏王当然心中有数,意味深长的瞄了陈元昭一眼。
父皇对这个不能认回的儿子倒是颇为上心
魏王心里对陈元昭的防备又多了一层。
楚王沉浸在伤心里,似是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红着眼眶说道:“二哥,陈表哥,我们一起进去看看父皇。”
父皇这两个字,用在这个时候,实在是微妙。
魏王一口应下了。
陈元昭不动声色地跟在魏王楚王的身后,进了皇上的寝宫。
皇上躺在奢华的龙塌上,面色惨白难看,额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眼中满是悲伤痛楚。一张口声音就颤抖不已:“阿旸死了,阿晔受了重伤。都怪朕,当日派了他们两个去山东。如果他们两个都待在京城,哪里会有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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