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名义上和魏王一起主持朝会,实则就是跟着跑腿凑热闹的,真正的好处都让魏王得了去。
这怎能不让叶皇后心中懊恼。
楚王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声音还算平静:“我也没料到魏王如此有心计有手段。不过,现在不是和他较劲的时候,先暂且忍上一忍。等解决了秦王之后,再对付他也不迟。”
母子两个正低声说着话,寝室外响起了敲门声。
楚王扬声问道:“是谁?”
门外想起了一个小太监的声音:“启禀皇后娘娘和楚王殿下,奴才有事要禀报。”
这个小太监,是延福宫的人。平日特意和皇上身边的太监们jiāo好,时常打探些有用的消息回来。
现在急着来禀报,自是有要紧的消息。
楚王亲自去开了门,那小太监进来之后,利索的磕头,然后低语了几句。
楚王听完之后,眉头皱了起来。
皇上召威宁侯进宫觐见。还特意恩准威宁侯去长乐宫探望纪贤妃。皇上和威宁侯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样敏感关键的时候,皇上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关乎着朝风所向
叶皇后气的咬牙切齿:“太子尸骨未寒,你父皇不思找出真凶为太子报仇,倒是急着另立储君。我这就去见你父皇。”
第二百九十九章 风雨(二)
叶皇后说的是一时气话,楚王自然不会任由叶皇后折腾,好言好语的将叶皇后哄住了。然后又命人去长乐宫打探消息。
长乐宫里。
号称“病重不起”的纪贤妃,此时一脸激动欢喜,喊了声“大哥”,便潸然泪下。
兄妹两个一别数年。威宁侯此次回京住下,还是第一次进宫见纪贤妃。别说纪贤妃心qíng激动,就连威宁侯也是满心感慨。
纪贤妃摒退了所有太监宫女,和威宁侯独自说话。
两人俱是心事重重,无心说什么寒暄的客套话,很快便扯入正题。
“娘娘,秦王殿下身体没有大碍,等养好了伤就能回京。”威宁侯肃容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没有储君,也会引起朝臣百姓们心慌动dàng不安。皇上很快就会提起立储的事,娘娘心里可有什么打算?”
纪贤妃在自己兄长面前也没了遮掩的心思:“皇上最器重阿晔,这储君自然是阿晔的。”
顿了顿,又讥讽地冷笑一声:“近来魏王一个劲儿地在皇上面前表现,博皇上欢心。可惜,他再蹦跶也没用,就凭着他那条右腿,这储君立谁也轮不到他。”
“倒是楚王,虽然年轻不擅朝务,到底是叶皇后嫡出。占着嫡出的名分,再有叶皇后为他撑腰谋划,肯定会是阿晔的对手。”
威宁侯眸光一闪,沉声道:“娘娘也别小觑了魏王。魏王此人,善于隐忍,这么多年来从不显山露水。现在一出手,就让人刮目相看。我倒是觉得,他才是秦王的劲敌。”
纪贤妃却没将威宁侯的话听进心里,不屑的撇了撇唇角:“他再厉害再jīng明又能如何。就冲着他那条腿,这辈子他也休想做储君。”
此时做官,都要求五官端正相貌堂堂。身为一国储君,岂能是个不良于行的瘸子?
威宁侯见纪贤妃信心满满,微微皱了皱眉。也不便再多说什么。转而问道:“陈元昭现在应该已经领军到了山东,开始追查刺杀太子的凶手了。也不知是何人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做出这种诛灭九族的事。”
纪贤妃的神色有些微妙:“事qíng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些凶徒还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就算陈元昭领兵去追查。只怕也未必能查到真凶吧!”
威宁侯心里一动,看向纪贤妃:“娘娘莫非已经猜到了幕后真凶是谁?”
“我身在宫中,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纪贤妃应答地十分迅速。
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紧张。
威宁侯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妙的预感。此事……该不会和秦王有关吧!然而,此事实在重大。纵然是兄妹,也不便直接问出口。
两人各怀所思,相对沉默了片刻。
纪贤妃张口打破了沉默:“大哥,这些日子我听闻了一些你和玉堂的消息。你和玉堂是不是生出了什么误会,所以相处的不和睦?”
说不和睦还算是委婉客气了。
事实上,父子两个不和的传闻早已悄然传开了。
朝廷正在用人之际,纪泽却一直告假待在府里。所有的应酬一律都推了,整日待在府里。相反,威宁侯倒是颇为高调,时常出府参加酒席应酬。父子两个几乎从未一起出现在人前。时间一久,便有人暗中猜测起了其中的缘由。
再加上之前小邹氏的意外身亡,威宁侯紧接着又纳了一个丫鬟为妾室,总之,处处都透着不同寻常。
纪贤妃虽然身在宫里,却一直关注着威宁侯府里的事,心里早就疑惑不已了。
威宁侯神色微微一僵,旋即若无其事地应道:“娘娘多虑了。我多年不回京城,和玉堂有些生疏,外人看着免不了要说三道四。”
纪贤妃听着只觉得不对劲。正想追问,威宁侯又将话题扯到了秦王身上。
纪贤妃见威宁侯不肯多说,只得作罢。
……
皇上体恤纪贤妃多年不见兄长,特意恩准威宁侯在宫中留了晚饭。
直至天黑了。威宁侯才出了宫。
此时正值盛夏,天气燥热,威宁侯在宫中饮了几杯酒,稍稍有了酒意。不疾不徐地骑着马,侍卫们或前或后围在威宁侯身边,警戒地留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街道上几乎没了行人。只听到马蹄嘚嘚声,十分安静。
威宁侯淡淡笑道:“天子脚下,还能冒出什么刺客不成。你们都放轻松些……”
话还没说完,异变突起!
嗖地一声,一支箭不知从何方迅疾飞来,直直的飞向威宁侯的胸口。
“侯爷!”
“侯爷小心!”
威宁侯完全凭着本能侧过身子,避开了要害。那支箭掠过威宁侯的胳膊,带起了一片血花。
暗夜里,忽然冒出了许多黑色的身影,一个个以黑巾蒙面,手中的利刃闪着寒光。一声不吭的扑上前来。
竟是一伙刺客!而且,下手十分狠辣。刚一碰面jiāo手,就已经死伤了几个。
这些人对死伤的同伴视若无睹,前赴后继地冲上前,很明显就是冲着威宁侯来的。
威宁侯面色铁青,眼中闪着骇人的寒光,猛地抽出宝刀。
亲兵们将威宁侯围在中间,里外围成了两圈。外圈的死伤,立刻便有人补上。威宁侯虽然暂时无恙,可这些刺客人数众多,悍不畏死,再这么下去只怕抵挡不住。
更令人可疑的是,这么大的动静,竟没有引来任何巡逻的士兵。
天子脚下,蓄意刺杀朝廷重臣。到底是谁和他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而且有这样的胆量和实力……
短短片刻间,威宁侯脑海中掠过一连串的念头。
“侯爷!”一个亲兵在他耳边急促地说道:“这里太危险了,还请侯爷先走。我们在这里挡着。”
再这么下去,只怕威宁侯想走也走不了了。
威宁侯也是心思坚毅果决之辈,略一思忖便下了决心,在众亲兵的掩护下,策马突围。
那些刺客本就是冲着他来的,当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逃走,立刻又围拢了过来。
第三百章 毒计(一)
威宁侯府。
纪泽坐在书房里,神态悠闲地练着字。
一个身影悄然闪进了书房,低声禀报:“世子,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纪泽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眼中闪过冷厉的光芒。
这一个多月来,他一直隐忍不发,安分守己地待在侯府里,就是为了降低威宁侯的戒心,静待最佳时机。
今天晚上,显然就是最好的机会。
威宁侯进宫探望纪贤妃,出宫的时候遇刺身亡。刺客没留下活口,连尸体都带走了。只在地上捡到一块楚王府的腰牌……
既能除掉威宁侯,又能将这盆脏水泼到楚王头上,为秦王争夺储君扫除障碍,将京城这一潭水彻底搅浑。真是一石三鸟的妙计!
而他,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坐等着威宁侯遇刺的噩耗,然后表现出一个儿子应有的悲怆和愤怒就行了。
想到枉死的小邹氏和她肚中的孩子,纪泽的眼中闪出狠戾的寒光。
……
时间一点一滴的滑过。
子时过后,急促的马蹄声划破了威宁侯府的宁静。一个遍体凌伤满身鲜血的亲兵从马上滑落,咚地一声重重落在地上,声音近乎惨厉:“快开门!”
门房管事被吓的魂飞魄散,忙喊人将亲兵扶进府里。
这个亲兵是威宁侯身边的亲信,门房管事自然认识,此时见亲兵凄惨可怖的样子,心中一阵慌乱:“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亲兵咬紧牙关,眼中she出悲愤的光芒:“快些扶我去见世子。我有急事要禀报。”
门房管事立刻喊了两个小厮来,扶着亲兵去浅云居。
亲兵身上不停地滴落着鲜血,走过的地方血迹斑驳,令人心惊。
亲兵见了纪泽,扑通一声跪下了,泪水在眼中打转,哽咽道:“启禀世子。侯爷……侯爷出宫后遇到了刺客。小的们拼死护着侯爷突围。可对方人手众多,我们根本不是对手。所有人都死了,只有小的逃出生天。回来给世子报信……”
纪泽霍然变色,猛地起身大步走过来:“父亲呢,他现在怎么样?”
那亲兵泪流满面,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侯爷逃出了一段路。刺客们追了过去。现在生死不知,还请世子立刻带人去救侯爷。迟了只怕……”
“这些人竟敢在天子脚下行刺,简直是胆大包天!”纪泽面色铁青,眼中闪着怒火:“你告诉我具体方位,我立刻领人去救父亲。”
那亲兵说出了大概方位后。便因失血过多昏厥了过去。
纪泽命人将亲兵抬下去治伤,然后迅疾的领着一众侍卫出府救人。
威宁侯遇刺的事,几乎立刻就传遍了阖府上下。众人俱都惊骇不已。顾采蘋还算镇定些,纪妤却被吓的面无人色。匆忙穿了衣服就去了依兰院。
此时也顾不得和含玉是否对盘了,这么要紧的事,总得让含玉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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