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昭定定地看着许瑾瑜,声音冷然:“许瑾瑜,你该不是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吧!如果你不说实话,休想从我这儿听到半个字真话。”
许瑾瑜面不改色的应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是你不肯相信。”
还真是嘴硬!
陈元昭面无表qíng,目光深沉。
许瑾瑜心中思绪纷乱,面色却恢复了冷静。
两人一个站在窗边,一个站在门边,隔着约莫三四米左右的距离遥遥相对。谁也没再说话。
无言的沉默对峙了片刻,陈元昭忽的张口道:“你不承认也罢,事qíng的真相我心知肚明。”
短短一句话,听的许瑾瑜心惊ròu跳,反shexing地应了回去:“什么真相?要说就说的清楚明白,何必这般吞吞吐吐?”
她竭力维持镇定,一颗心却莫名的紧张不安起来。
总觉得陈元昭似乎真的知道了什么,那双冷凝的眼中闪着令人心惊的了然。
两人独处的机会实在难得。陈元昭也没了绕弯子的心qíng:“你提醒我朝堂即将生乱,远离楚王。是因为这些事你都亲身经历过!”
许瑾瑜:“”
深藏在心底从未诉之于口的隐秘忽然被揭穿!
许瑾瑜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头脑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否认辩解。
不用再追问了!许瑾瑜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了!果然和他所料的一样,许瑾瑜也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
陈元昭没有重见故人的喜悦,更没有什么惺惺相惜的心qíng,反而皱起了眉头。
许瑾瑜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你是怎么猜到的?难道,你和我一样,也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一切的疑问都有了解释!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陈元昭就对她格外关注!
怪不得陈元昭阻止她和陈元青见面来往!
怪不得陈元昭对她抱着种种偏见!
原来,他竟和她有同样离奇诡异的经历!
陈元昭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淡淡说道:“你既然记得前世发生过什么,就该让你大哥离秦王远远的。秦王比你想象中的更yīn险更深沉更可怕!”
是了,现在最要紧的是问清秦王的事。其他的都可以暂时抛到一旁。
许瑾瑜bī着自己收敛纷乱的心绪,定定神问道:“前世大哥为了我,才答应了纪泽,到秦王府去做长史。我已经劝着大哥处处远着秦王了,可秦王却频频向大哥示好。他是堂堂皇子,又处处示好,大哥想拒绝,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这里面,到底有什么yīn谋?”
陈元昭轻描淡写的应道:“没什么太大的yīn谋。你大哥现在还只是个普通的秀才,能值得秦王图谋的,无非就是人了。”
许瑾瑜俏脸白了一白,一直模糊不清的念头渐渐清晰:“你的意思是,秦王他”
陈元昭瞄了她一眼,话语中多了几分讥讽:“你做了几年的威宁侯府世子妃,纪泽又和秦王来往密切。连秦王喜欢男人的事你竟然都不知道?”
秦王喜欢的是男人。
他对许徵示好,是因为他看上了许徵!
许瑾瑜死死的攥紧了拳头,用力的咬着嘴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自责和愤怒,犹如一把尖锐的利器瞬间戳进了她的胸膛。疼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她真是太蠢太天真了!
为什么前世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知道?
前世她婚前失贞,羞愧的躲在屋子里哭着不肯见人。许徵为了她,去找了纪泽。回来之后,安慰她说纪泽会娶她过门,让她不用担心。而许徵,为了她听从纪泽的安排,进了秦王府做长史。
那个时候,许徵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秦王喜欢男人的秘密?
后来几年,许徵一直受秦王器重,成了秦王身边举足轻重的亲信。会不会是因为一直受着秦王的侮rǔ?
许瑾瑜泪如泉涌,全身抑制的颤抖起来。
大哥你怎么可以为了我受那样的羞rǔ
“秦王喜欢男人的事,确实是件隐秘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陈元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过,只要是知道这个秘密的,都很清楚许徵在秦王心里的地位。”
最后一句话,无疑是印证了许瑾瑜心里最可怕的猜想。
许瑾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双手捂着脸,泪水肆意的奔涌。宛如一头受了重伤的小鹿,发出悲伤又绝望的低泣。
陈元昭杀人如麻心冷如铁,在经历过前世种种欺瞒和背叛后,心肠更已坚硬如磐石。
可此刻,看着几乎崩溃的许瑾瑜,陈元昭难得的有一丝心软了,说出口的话也稍微软了一些:“看来,秦王好男风的事,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知qíng。”
她怎么可能知道?
嫁给纪泽之后,她很快就“有孕在身”,在屋子里“养胎”一直到临盆。后来更是被软禁在屋子里。
她这个威宁侯世子妃,除了有个名分之外,其余的几乎一无所有。连侯府里的下人也从未把她放在眼底。初夏也和她一起被软禁。别说是和秦王相关的事,就是侯府里的事她也未必清楚。
许徵在短短几年里就成为秦王心腹,风光一时,却一直没有娶妻。显然是因为秦王。纪泽对许徵投鼠忌器,也是因为秦王的缘故。
她的软弱无用,连累了许徵。
第一百零二章 伤疤
尖锐的剧痛,从胸膛迅速的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
许瑾瑜甚至没了站立的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靠着墙才勉qiáng撑住了。她捂着脸,泣不成声。
陈元昭默然片刻,才说道:“已经是发生过的事了,再怎么哭也没用。有哭泣的时间,倒不如想一想该怎么报仇。”
这样的话对陈元昭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温和近乎安慰了。
许瑾瑜听着却格外刺耳,胡乱用袖子擦了眼泪,眼睛红红的,浮着水光:“你说的倒是轻巧容易。我当然想报仇,可对方是皇子,我们兄妹两个能全身而退已经不易,拿什么来报仇?”
开了头,心中苦苦压抑的自责惊惶忐忑沉重一股脑的倾泻而出:“不止是秦王,还有纪泽和小邹氏,他们两个前世设下yīn谋害我,让我婚前失了贞洁,不得不嫁进侯府。也因此连累了我兄长。我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们。”
“我压抑着心里的仇恨,每天若无其事的和不共戴天的仇人虚与委蛇。我心里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这样的痛苦,他当然知道。
因为他正承受同样的痛苦。
仇人近在咫尺,拔刀就能杀了仇人。可他却硬生生的压抑住了这么诱人的冲动,bī着自己隐忍,等待最好的时机。
他不止要报仇,他还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所以,他不能冲动任xing而为!
陈元昭沉默不语,看向许瑾瑜的目光中却多了一分敬意。
他尚且忍的如此辛苦如此痛苦,她不过是一个弱质少女,竟也撑了下来。只这份坚韧坚qiáng,已经令人另眼相看。
还有,她说的yīn谋陷害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婚前失贞一事,也另有内qíng?
许瑾瑜似是看出了他眼中的疑问,自嘲的笑了笑:“你对我一直有成见,想来也是因为此事吧!这也难怪,在外人看来,我贪恋虚荣,为了世子妃的位置对纪泽投怀送抱,这才嫁进侯府。成亲才一个月,就被诊出了两个月的身孕就连我自己,在外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陈元昭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瑾瑜却不肯再说了。
那是她最深最痛的伤疤,她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袒露伤口。更何况,陈元昭和她一点都不熟。此刻站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彼此共同的经历罢了。
陈元昭莫名的有几分不快,加重了语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瑾瑜反唇相讥:“如果我问你,当年楚王和你到底有什么恩怨,你肯告诉我吗?”
陈元昭被噎住了。
他心里的隐秘和痛苦,绝没有告诉任何人的必要和打算。所以,许瑾瑜不肯说也在qíng理之中
这种无法掌握全局的感觉实在不算美妙。
陈元昭的脸色不太好看。
许瑾瑜只当没看见,迅速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怕我泄露了你的秘密,会引来别人的疑心。尤其是你的仇人!不过,你可以放心,这个秘密我会永远藏在心底。就算是对着大哥也一定守口如瓶。如果你不相信,我现在就对天发誓”
“不用发誓。”陈元昭的眼眸深沉幽暗:“我从不相信誓言。”
如果一个人的誓言管用,当年死于乱箭之下的人怎么会是他?
许瑾瑜虽然不清楚陈元昭的往事,却也知道他被触到了痛处,略有些歉然的住了嘴。
这样的qíng形确实很奇妙。
两人原本算不上熟悉,甚至彼此互看不顺眼。可现在多了共同的秘密,似乎多了一种奇妙的联系。让两人无形中亲近了不少。
痛哭了一场,心中被压抑的痛楚似乎也轻松了许多。
想到秦王,许瑾瑜心中多了几分彻骨的恨意。可一想到报仇,心中却无力极了。
陈元昭有兵有权,本人武艺过人,又有前世的经历,只要筹谋得当,向楚王报仇绝不是没影子的事。至不济,总能自保。
可她和许徵,却根本无力向秦王寻仇。
她恨极了这种无力感。
许瑾瑜自嘲的说道:“真是可惜了。如果没有你,我还能仗着几分美色去接近楚王,如果能攀上未来的皇上,将来对付秦王也不算难事。”
陈元昭皱了皱眉,莫名的觉得这话有些刺耳:“我迟早会杀了楚王!”
所以,用美色去迷惑楚王什么的,想都不用想了。
许瑾瑜扯了扯唇角:“你放心,我不至于卑鄙的用你的秘密去讨好楚王。”
这个玩笑,显然没逗乐陈某人。
陈元昭霍地沉了脸,面色yīn沉:“你最好不要有这个想法。”
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永远张不了口的人。以他狠辣无qíng的xing子,应该是悄悄杀人灭口。想让一个娇弱少女永远消失的法子真的是太多了
“你会杀了我吗?”
显然,许瑾瑜比他想象中更聪慧更敏锐,似是察觉到了他一闪而过的杀气,定定地看了过来,缓缓问道。
她刚哭过,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红肿,脸上泪痕未gān。
这样的许瑾瑜,实在算不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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