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当初huáng雪梅上门恶意揭破妈妈和她们的身份,妈妈又是如何费了百般心思从盯上她的红卫兵手里避开批斗的。
那些人说妈妈因为被骗婚非常痛苦,以至于一次又一次绝食、割腕、跳河,想要结束自己罪恶的生命。说起妈妈对她们姐妹的漠视,那些人的表qíng又是多么的幸灾乐祸,说妈妈肯定恨死身为那个男人女儿的她们了。
若是姐姐听到,她或许会全盘相信,但陆蕾不同,她有主见,不会一味相信别人的话。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妈妈的xing格有多坚韧,自杀?呵,这种词根本不会出现在她的人生中。痛苦是真的,但她绝不会选择自杀那种懦弱的方式结束痛苦,她更相信她心里更多的是恨,是不甘,是疯狂。
她的妈妈,有着男人也比不上的自信和自爱,永远不会为难自己。
那么她那些行为是为的什么?
想到传闻中那些红卫兵的丧心病狂,若想要被他们放过,就必须要在他们动手前将自己弄得更惨更可怜。
显而易见,妈妈做那些都是为了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
至于对她们姐妹的漠视——陆蕾难以想象,若是妈妈表现出丝毫对她们的母爱,那些以他人痛苦为乐的红卫兵会怎么折磨她和姐姐两个他们眼里的“杂种”。
要知道,文革后期,她们那儿批斗闹得非常严重,别说像她那样的小孩,连刚出生的婴儿都被按在水里淹死过。
所以相比姐姐对huáng雪梅只是敌意却没有任何恶感,陆蕾对huáng雪梅无疑是非常恨的,恨得想要吃她的ròu喝她的血,让她把那些年害得妈妈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账都还回来。
huáng雪梅闻言身体一抖,睁大眼睛看了过来——
陆蕾怎么会知道?
对于当年自己做的事,她不是不后悔,但即便回到过去,她想她还是会那么做。
被枕边人背叛太痛苦了,哪怕知道陆晓是无辜的,她在她眼里也是面目可憎。
若是没个发泄渠道,她根本支撑不下去。
当初陆蓉过来的时候,她还胆战心惊生怕她在俞秉良面前挑破当初的事,很是隐忍了一段时间,后来见她是真的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才放下心来,敢对她出手。
所以陆蕾来之后,她是一点也没了当初的担心,却不想——陆蓉不知道的事,陆蕾知道!?(未完待续)
☆、第39章 温柔乡
俞秉良一脸震惊,他的目光一会落在huáng雪梅身上,一会落在陆蕾身上。
“你们在说什么?”俞秉良看向陆蕾道:“蕾蕾,你huáng阿姨以前去过中南县?”
huáng雪梅有些慌,她以为儿子已经长大了,她已经不怕这个男人了,但临了却发现她还是怕的。
自己做的那件事……
她一向自认问心无愧,唯一做的亏心事也就那么一件。
因为当初,知道中南县的批斗现象极其严重,她是抱着让陆晓去死的念头去揭发她的身份的。
“你真要听?”陆蕾冷冷笑道。
huáng雪梅张了张嘴,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蕾蕾你告诉我。”在俞秉良的设想中,huáng雪梅和陆晓是不应该知道对方的存在的。
在huáng雪梅眼里,他会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少将丈夫,可靠的一家之主;在陆晓眼里,他则是一个为了妻儿常年在外跑生意,难得才能回家,却温和顾家的好丈夫。
这是他预想中唯一能够不伤害任何一个女人的方法。huáng雪梅已经为他生下了儿子,他不能也不可能和她离婚。至于陆晓……当初自己对她一见倾心,不是没有挣扎犹豫过,但他还是想办法让岳父岳母将她嫁给了他。她是他所爱的女人,哪怕这些年她对他再冷淡漠视,他也无法放开她。
但是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突然bào露,他一直不明白这事是怎么发生的。
明明离得这么远,两个女人以及周围的人都没有jiāo集。
“我不知道妈妈是怎么知道huáng阿姨的存在的,这件事你只能去问当事人了。”陆蕾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huáng雪梅。然后看向俞秉良道:“我知道的都是向附近的老人打听到的,都是一些流于表面的信息。”
“我只问你。”她死死盯着俞秉良道:“你知道妈妈双手手腕上那一道重叠一道的疤痕是怎么来的吗?你知道妈妈支气管的毛病是怎么来的吗?你知道妈妈额角那个要用刘海遮住的疤痕是哪来的吗?你知道妈妈总是头疼的毛病是哪来的吗?还有胃痉挛、痛经、风湿,这些毛病你有想过妈妈是怎么得的吗?”
不止是俞秉良,连huáng雪梅也神色惊愕,目光隐隐地带上了恐惧和害怕。
陆蕾突然想大笑。看看这两个人,就是他们毁了妈妈的一生,让她病痛缠身,日日煎熬地活着。
“那些疤痕,都是妈妈一次次割腕割出来的,因为次数太多。伤口重叠在一起已经数不清了,但至少也有二十次以上。”
“妈妈支气管的毛病,是在一次一次跳河后留下的后遗症。”
“额角那个疤痕,是妈妈装疯的时候一不做二不休撞在灶台上撞出来的。”
“之所以头疼,是因为妈妈生了我之后还没做完月子就被人拖出去要批斗。chuī了风留下的后遗症。”
“胃痉挛是一次次绝食留下的后遗症,痛经和风湿的毛病是常年积累受苦留下的后遗症。”
陆蕾的话一句重过一句,俞秉良和huáng雪梅的脸色也一次白过一次。
“不可能,阿晓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要装疯?”俞秉良一脸茫然。
“不自杀不装疯的话你以为我们母女三人还能够出现在你面前?”陆蕾嗤笑道:“不事先下狠手将自己弄得凄惨láng狈,难道等红卫兵的人来折rǔ我们,让我们‘罪有应得’地被批斗死吗?”
“即便如此,妈妈也好几次差点没命。”
huáng雪梅浑身打颤。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揭发行为到底造成了什么。
俞秉良泣不成声,声音嘶哑地问道:“不可能。这些阿晓都没有告诉过我。她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告诉你了能有什么用?”陆蕾一脸嘲讽道:“当初你没能出现解救妈妈,现在又来说什么漂亮话?”
当初这个男人为了不让文革牵连到自己,可是几年都见不到一回人影的。
俞秉良闻言一僵,想开口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蕾打量着他,有些明白妈妈为什么一直没对着这个男人诉委屈了。
一来是因为自尊作祟。她一向要qiáng,又怎么愿意将自己的不堪bào露在他面前;二来……却是因为这个男人根本不可靠。
和他说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陆蕾的理智突然回来了,自己擅自把这些事qíng告诉俞叔叔。妈妈……会生气吧?
想到妈妈生气时的可怕,陆蕾打了个寒战,对着俞秉良外qiáng中gān地威胁道:“今天的事不准告诉妈妈,要不然我就让你好看。”
说完,也不和他歪缠,匆匆跑了出去。
被留下的俞秉良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倏地转头看向huáng雪梅,恶狠狠道:“你当初怎么会知道阿晓的存在?”
到了这个时候,huáng雪梅反而平静了,她淡淡道:“我在你办公室接到了陆晓的电话,她以为接的是你,喊了声‘孩子她爸’。”
“所以你就跑去中南县揭发了阿晓?”俞秉良一脸yīn鸷。
“我不能去吗?”多年前的怨憎涌上心头,huáng雪梅冷声道:“我的丈夫背着我在外面另娶了一个女人,有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叫你爸爸。那我算什么?我的良才算什么?我当初抛下父母兄弟姐妹,跟着你千里迢迢来到首都又算什么?”
“为了你,我当初吃了多少苦?可你呢,让我的一生都成了一场笑话!”
“你明知道我不会和你离婚的。”俞秉良痛苦不解道:“阿晓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害她。”
“我不害她害谁?”huáng雪梅心里升起一抹内疚,面上却冷声道:“你说你不会和我离婚?我当初随便找个男人结婚也不会被休回家,但我要的是这个吗?”
“我恨你恨得要死,但没有你,我们母子俩在首都根本活不下去,所以你要活着,好好地活着。但我心里蚀骨的恨该往哪去?”
“除了陆晓,谁能承接我的恨意?”huáng雪梅神色淡淡,“你恨我也没有关系,只是我要提醒你一句——陆晓之所以会受到那些伤害,追根究底是因为你!”
“她只是代替你承受了我的憎恨!”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是没等她走出客厅,后面就传来砰地一声声响,她转头一看,才发现俞秉良竟承受不住她的话昏过去了。
“什么,中风了?”听到姜涛在电话里说的话,沈迟一脸不慡,他正要收拾对方呢,怎么突然中风了?
姜涛点了点头道:“具体原因不知道,但从医院那边得到的消息,俞秉良和huáng雪梅好像是闹翻了,他的儿女也没一个去看他。”
沈迟觉得有些无趣,他都摩拳擦掌准备把俞秉良彻底架空,结果他这一中风,想也知道不用他动手对方身上的职权都要卸下。
这算什么?
“首长,我觉得你现在该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到底什么时候来上班,公务都已经堆积了满办公桌了!虽然上面给了你两周的假,但这些堆积的公务你怎么都逃不过的,不过是个结扎手术,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娇气了?当初不是说做完手术就能回来上班的吗?”姜涛满肚子怨气。
“呃……”沈迟顾左右而言他,“那些公务我不是让你全权处理的吗?”
“我倒是想,但很多文件虽然不重要,但却是需要首长你签字的!”
“要不你把公务搬到我家来,我在家里处理?”沈迟犹豫了下道。
“那和来军部上班有什么差别?你明知道那些文件是不能带出军部的!”姜涛很是郁闷,上司葫芦里倒是卖的什么药?以前没见他这样消极怠工啊。
“那再等两天吧,再等两天我就回来上班。”说完,不等姜涛开口沈迟就将电话挂了。
“醒了?”这时候,林小乖端着一碗罗宋汤推门走了进来。
“刚醒,思思她们醒了吗?”沈迟接过她递来的罗宋汤,有滋有味地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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