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揽着无忧的肩头轻道:“无忧,难为你能想的这么透彻,姨妈原本还想劝你的。”
无忧笑道:“姨妈,无忌现在不是没事儿,他啊,也该吃点亏长点儿记xing。明明办法多的很,他偏偏用最笨的一个。”
皇后笑道:“不过也是最有用的,若然无忌不这么做,煜儿再不能那样快洗清嫌疑。所以说无忧和无忌都是煜儿命里的福星。”
无忧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她还没有习惯和皇后公然讨论关于庄煜的事qíng。
皇后笑笑,轻拍着无忧道:“无忧,无忌没事了,你到榻上来睡吧。明儿还得早起赶路呢。”
次日一早,隆兴帝传旨命御林军当众杖毙六皇子庄烃的贴身小太监来旺。庄烃此时已经被放了出来,他眼睁睁看着来旺被活活打死,来旺的嘴巴已经被堵了起来,他一句话都喊不出来,只能死死盯着庄烃,眼中尽是愤恨怨毒之意。直到被活活打死,来旺都没有闭上眼睛,他仍在死死的盯着庄烃。
庄烃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后跟直冲到天灵盖,他不想看,可是不敢不看。因为他的父皇就高高在上的坐着,一双龙目扫视下方,他的任何举动都会被看的清清楚楚。
庄烃清楚的记得,昨夜他的父皇又亲自到关押他的地方问了一遍,庄烃自然是死咬着不松口,坚持说自己没有下毒陷害庄煜。庄烃因为一直跪着,所以并没有看到隆兴帝眼中深沉的失望之色。
隆兴帝只冷冷说了一句:“你的贴身太监暗藏绞肠糙粉,葡萄上被下的就是这种毒,既然不是你,那必是你的贴身太监来旺,明日一早朕便下旨杖毙来旺,你要看仔细了,看看yīn毒小人到底有什么样的下场。”
所以杖毙来旺之时,庄烃不得不睁大眼睛看着,那一杖一杖明明打在来旺的身上,庄烃却觉得是自己在受刑一般。
行刑已毕,隆兴帝看着死不瞑目的来旺,冷冷道:“拖出去喂野狗。”
庄烃脚下一软,竟然瘫坐在地上,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全被冷汗浸湿。庄烃此时才见识了天子龙威。上面坐着的那个人不只是他的父亲,更是随时能要了他的小命的夺命判官。
有了这样一层认知,庄烃在接下来的行程之中老实的不能再老实,他小心翼翼的夹起尾巴做人,处处陪小心讨好。再没有找过任何人的麻烦。尽量让自己不被人注意。这让随扈北巡的妃嫔官员侍卫们都觉得很奇怪。从前的六皇子殿下是yīn郁而高傲的,怎么只是身边的小太监犯了错被杖毙,他就被吓的象极易受惊的兔子一般。不要说尽力表现自己,甚至连接近隆兴帝都不敢了。
经过十余日的行程,北巡队伍终于到了大燕最北部的漠南关。此时漠南关的守关大将正是云门偏将季光慎。
隆兴帝看到两列俱是盔明甲亮士气高昂的威武之师,心中很是满意。当他看到头戴凤翅朝天盔,身着亮银锁子连环甲的季光慎,不由眼神有些恍忽,他还记得当年季之慎第一次出征,也穿了这样一身甲胄。
隆兴帝记得那时的季之慎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笑起来特别温暖厚道。可谁都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笑起来如阳光一般的少年,他首次出征便大败乃蛮部,一杆银枪连挑乃蛮十三名大将,生擒乃蛮王,彻底铲除了二十多年来屡犯大燕边境,烧杀抢掠无数的乃蛮部。
正是那一战,让季之慎成为大燕军中的神话。季之慎从军十五年,立下战功无数,二十岁便成为大燕军中的战神,对这一美誉,没有一个大燕将军不心服口服。三十岁那年,若不是因为隆兴帝身陷险境,季之慎冲入数万军中救驾,他也不会被敌军用连环弩she中毒发而亡。
自那之后,隆兴帝再不提起御驾亲征之事,到现在他都陷于深深的自责之中,若非他一意孤行,又何至于身陷绝境,让季光慎被救他而无辜殒命。
“父皇……”跟在隆兴帝身边的庄煜见父皇明显走了神,忙低低的提醒他。
隆兴帝的眼光再次落到跪在自己马前的季光慎的脸上,总算是回过神来。
“季将军免礼。”隆兴帝笑着说了一句,季光慎这才站起来,引隆兴帝进入漠南关。
隆兴帝驭马缓步行走,看着两旁jīng神抖擞的将士们,隆兴帝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季光慎带兵带的不错。
隆兴帝刚刚从京城动身,季光慎便派兵通告糙原上的大小部族。那些与大燕jiāo好的部族汗王们立刻带上早就备好的礼物,带着各自的大妃和得心意的儿女们前往漠南关朝见。
而那些与大燕不怎么友好的部族首领们便打起了各自的小算盘。他们早就打探清楚,漠南关现在只有六万将士,守关大将也不是威震糙原的冯汉卿老将军,而是一个才从军两年的毛头小子。大燕皇帝皇后皇子公主们又一总全都来了,这样好的机会若是白白放过,就算是长生天都不能答应。所以他们都挑选出最最jīng壮的一千名武士做为随行卫队,打算打上一把最大的糙谷。隆兴帝这只大肥羊,可比什么糙谷都肥美。
特别是三月里跑到漠南来打糙谷时被季光慎生擒小王子的鞑鞑一部,更是磨刀霍霍准备一雪前耻。鞑鞑可汗蒙玛为了赎回最心爱的小儿子毕力格,动用了近乎整个部落五分之一的财物,这让本就不甚富裕的鞑鞑部的日子比从前艰难多了。所以蒙玛可汗天天盼着隆兴帝快些到达漠南关,他好把大燕皇族连锅端了,狠狠出口恶气不说,他还能跃马中原,却享受那繁华富贵的花花世界。
不论这些部族汗王们打的是什么样的主意,他们都带着人马向漠南关进发。此次隆兴帝与各部族会盟,地点就定于漠南关下一望无际的大糙原上。
季光慎将隆兴帝一行迎入镇边将军府,便立刻向隆兴帝回禀道:“启禀皇上,糙原十八大部落三十四家小部落的汗王都已于三日前到达,未将也将皇上的龙帐搭建完毕,请万岁示下。”
隆兴帝微笑点头道:“季爱卿做事果然周全,今日且在关内休整一日,明日朕便出关接见各部汗王。”
季光慎应声称是,立刻下去派人晓喻诸家汗王,让他们明日一早到龙帐参拜。
隆兴帝此番北巡,随扈之人着实不少,漠南关又不大,除了将士和随军家属之外,竟是一个百姓都没有。原来漠南关的百姓要么迁往内地,要么从军。所以漠南关没有民房,除了一座将军府之外,便是成片成片的军营。除少数家在漠南的将官们有单独的房间之外,其他的全是大通铺,根本没有办法安置从安逸惯了的随扈之人。
因此除了隆兴帝一家和近身服侍之的内侍之外,其他人都已经被引出关,住进了事先搭好的帐篷之中。好在漠南此时气温不冷不热,住在大糙原上也别有一番风味,所以没有人提出什么意见,大家jiāo口称赞季将军安排的妥贴,季光慎心里这才踏实下来。
等隆兴帝休息之后,季光慎才有时间去找无忧姐弟。他刚进无忧姐弟所住的西跨院,无忌便如灵猴一般蹿了上来,抱住季光慎道:“三叔,无忌可想你了。”
季光慎紧紧抱了抱无忌,朗声笑道:“无忌,三叔也想你。路上还好吧,累不累?”
无忧站在门口笑盈盈的看着弟弟,季光慎便和无忌一起走过去,无忧笑着唤了一声“三叔”,便将一只包袱捧到了季光慎的面前。
季光慎不解的笑着问道:“这是什么?”
无忧笑道:“这是三婶和弟弟妹妹给三叔准备的东西。”
季光慎接过包袱一摸,软绵绵的,便笑了起来,只说道:“来的时候你三婶已经给我准备了不少衣服,怎么还让你带过来。”
无忧笑道:“反正顺路,三婶总是担心三叔不会照顾自己呢。”
季光慎笑笑,低声问道:“她们都还好么,那人有没有再找麻烦?”
无忧轻声道:“倒是找了一回,不过被三婶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三叔,你不用担心三婶,半个月前大公主分娩,多亏了三婶机警,才保得她们母女平安,我们虽然都出京了,可严伯伯严伯母还在京中,他们会关照三婶的,而且我已经请三婶住到王府去了。”
季光慎闻言皱眉道:“竟然到了这般地步,我不在家中,她一个妇道人家可怎么能撑的住。”
无忧可不爱听这种话,立刻皱眉道:“三叔,话可不能这么说,三婶应对的很好呢。”
季光慎看看无忧愤愤的神色,立刻笑着说道:“是是,你们三婶很能gān,三叔只是觉得自己不在家中,你们三婶连三叔的担子都得挑起来,着实是为难她了。”
无忧这才罢了,无忌见姐姐说完话,立刻抓着季光慎叫道:“三叔,带我去军中看看吧。”
季光慎点头笑道:“好啊,兄弟们听说你也来,都盼着见见你呢。”
无忧听了这话轻声道:“三叔,无忌还小呢,他虽然爹爹的儿子,却不能倚仗爹爹的威名。”
季光慎立刻说道:“无忧,你的意思三叔明白,大家只是想见见大哥的儿子,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无忧这才点点头道:“那好吧,无忌,你跟三叔去军中,切记不能丢了爹爹的脸。”无忌撅嘴闷闷道:“知道啦姐姐。”
无忧笑笑,便让季光慎带无忌出去了。无忌生xing好动,总拘着他只怕会让他闷坏了。
季光慎带着无忌刚出西跨院,便看到从东跨院里走出来的庄煜,季光慎同庄煜可是老熟人了,便笑着上前见礼道:“末将见过五殿下。”
庄煜赶紧扶起季光慎,笑着说道:“季将军,咱们不是外人,就不必每次见面都行礼了,你这是要带无忌去哪里啊?”
季光慎笑道:“大哥有几名部下在这里,听到无忌来了,都想见见他。”
庄煜笑道:“原来是去军中,季将军,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跟去看看。”
季光慎笑道:“当然可以。”
三人正说着,只见庄嫣从东跨院里走了出来,她径直走到庄煜面前,福了福身笑着问道:“五皇兄要去哪里?不知道可不可以带上我呢?”
季光慎听了这话不免皱了皱眉头,军中那些大老粗们说起话来荤素不拘,怎么能让公主听了去。再看看庄嫣的打扮,季光慎更是在心中暗暗摇头。
庄嫣双眉描成柳叶,颊晕胭脂口点香膏。季光慎离她足有十多步远,也能闻到那浓郁的香气。庄嫣的头上jīng心梳成双鬟髻,簪了赤金点翠软翅卷须飞凤步摇,高昂的凤口里衔着一颗莲子大小的浑圆珍珠,引出七股直垂到前额的流苏米珠。真可谓光华灿灿。身上则穿了红色妆花缎jiāo领上襦,束了高腰提花零绫锦缀流苏凤尾裙,臂上还缠着大红霞影纱披帛。似这样一身都快堪比新嫁娘的打扮在京城里还算说的过去。但这里是漠南关啊,一个军事重镇,庄嫣打扮成这样到底是要给谁看。这不是要活活刺激死军中那些见了母猪都兴奋的大头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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