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推辞再三,才斜签着身子坐下,将庄煜从头到脚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方笑着问道:“王爷,这会子唤老奴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吩咐?”
庄煜笑道:“今日本王出宫遇到了同绍侯,他自称是本王的亲舅舅,要请本王去他们府里吃饭。嬷嬷是母妃身边的老人,所以本王想问问当年的旧事。”
刘嬷嬷一听庄煜提到同绍侯,眼中不免流露出一丝恨意,她低下头轻声问道:“不知道王爷想知道些什么?”
庄煜看到了刘嬷嬷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便轻声说道:“今日同绍侯告诉本王,说母妃是他疼爱的妹妹,本王想知道母妃和同绍侯府的关系如何。”
刘嬷嬷一听这话气的涨红了脸,激动的站起来愤然说道:“王爷快别信侯爷的胡说八道,小姐在府里之时过的日子连夫人身边的有头脸的大丫鬟都不如,若非小姐被选入宫中,还不知道会被他们卖给什么权贵之家讨好了。”
庄煜微微皱眉,沉声道:“嬷嬷别急,横竖有时间,你慢慢的说。”
刘嬷嬷的激动却不是这么容易便能平息的,她急急道:“王爷,小姐的亲生母亲江姨娘曾经很得老侯爷的喜爱,所以便碍了老夫人的眼,老侯爷很快便移了xing子宠爱其他的姨娘,老夫人自此便对江姨娘和小姐百般挫磨,小姐到了十四岁都没有相看人家,后来进宫选秀,谁也没想到小姐竟中选了,一入宫就被封为嫔,以同绍侯府的家世,小姐入宫时的份位已经算是很高的了。”
庄煜点点头,刘嬷嬷说的没错,以侯府庶女之身入宫,上来就被封为嫔的确是极难得的恩典,一般来说都能被封为贵人便已经不错了。
刘嬷嬷又说道:“小姐进宫后,听说老侯爷又对江姨娘宠爱起来,可不到三个月,江姨娘就‘病死了’,小姐在宫中得了消息,哭的死去活来,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江姨娘的病故绝对有问题,素日里姨娘身子很好,连声咳嗽都没有的。”
庄煜心中暗道:“这必是怕江姨娘得了自己母妃的好处,威胁到同绍侯老夫人的地位,她才会这般急着下手吧。此人好狠的心计!”刘嬷嬷几句话便让庄煜对从未见过面的挂名外祖母生了忌惮憎恶之心。
“后来同绍侯府可与母妃还有过往来么?”庄煜又问了起来。
刘嬷嬷愤愤道:“小姐入宫的头三年,老夫人见小姐并不得宠,除过进宫朝贺之时应景儿看看小姐,平时再没有递牌子进宫。后来小姐怀了王爷被封为贵嫔,老夫人进宫的次数才多了起来。那时老奴已经得了恩典被放出宫,正怀着我们 ,所以有些事并不是老奴亲眼所见,只是在给小姐请安之时听篆儿妹妹说过一些。”
庄煜好奇的问道:“篆儿是谁?”
刘嬷嬷难过的说道:“篆儿妹妹是接替老奴服侍小姐的丫鬟,她在王爷出世三天后,便落水走了,王爷自然不会知道她。”
庄煜脸色一凛,他都不必去详查便能猜出这篆儿之死绝对不是意外,只怕篆儿之死与他生母的难产之间有莫大关连,不是篆儿被人收买了,就是篆儿知道了一些她不该知道的内qíng,这才被人不容她继续活下去。
刘嬷嬷低头擦了眼泪,然后抬头继续说道:“篆儿妹妹说起过,老夫人进宫,要小姐为二公子求皇上的恩典,赐他一个出身,小姐自进宫之后一直谨守本份,从来不提任何要求,自然不会应下老夫人。老夫人很是生气,说了些难听话便再没有进宫探望过小姐。若非有皇后娘娘护着,小姐在怀王爷的那几个月里日子可真是难过的很,要不然也不会抛下王爷先走了……”
老同绍侯爷有两个嫡出的儿子,大儿子被封为世子可以袭职,二儿子惠奉恩就只是个白身,同绍侯老夫人心疼二儿子,便想让喻贵嫔仗着腹中的皇嗣为惠奉恩求份恩典,不想却被喻贵嫔一口回绝。同绍侯老夫人大怒,立刻中断了对喻贵嫔的银钱供奉。
在深宫之中,妃嫔们除了皇帝的宠爱之外便要靠银钱说话了。有银子便有底气,便是不怎么得宠,凭着银子开路,也能过的舒服些。喻贵嫔没多少银钱,娘家也不给她做脸,她又没有只比她晚一个月怀孕的丽妃得宠,因此便是有皇后护着,这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庄煜虽然没有见过生母的音容笑貌,可他对那个挣了命把自己生下来的女人心中自有一份敬意,听到刘嬷嬷语气低沉,庄煜的心里也很不好过,他轻轻点了点头,当年事qíng他也算是知道一些了。
怪不得这十五年来,同绍侯府对他不闻不问,平日里连最起码的四时八节的节礼都不曾送过。不要说什么他养在皇后跟前,同绍侯府怕遭了皇后的忌讳而不敢送礼之类的鬼话。他自八岁起便时常出宫,十岁之后更是有大半的时间在宫外度过,同绍侯府若真的有心,早就会找过来了。
刘嬷嬷想起一事,忙又说道:“王爷,以老奴的浅见,您还是不要去同绍侯府吃饭为好,免得被他们算计了。”
庄煜挑眉道:“嬷嬷这话是何意?”
刘嬷嬷忙跪下道:“王爷,老奴知道这话是僭越了,可老奴不能不说。”
庄煜拉起刘嬷嬷温言道:“嬷嬷你的腿脚不好,别总是跪下,坐着慢慢说吧。”
刘嬷嬷这才仍旧斜签着坐下,对庄煜说道:“侯爷有三女一子,大小姐已经出嫁,二小姐三小姐却还都没有人家,二小姐今年十四岁,三小姐十二岁。”
庄煜一听到刘嬷嬷说那同绍侯府的二小姐十四岁,脸色便yīn沉下来,愤怒的问道:“那二小姐只比我小一岁?”
刘嬷嬷点头道:“是,老奴的有个远房堂弟在侯府的庄子上当差,当年小姐过世不到半年,夫人便到了庄子上休养身体,半年之后她便生下了二小姐,算算日子正是在小姐的孝期里有的孩子。侯府为了掩人耳目,硬是让夫人在庄子上住了三年,回京后只假称二小姐只有一岁,不过是骗骗不明内qíng的人罢了。”
庄煜怒道:“真是无耻至极,这样无耻的人也配自称是本王的亲舅舅。”
刘嬷嬷忙道:“王爷,您马上就出宫开府,又被皇上封为睿郡王,那起子一心攀富贵的人怎么能不算计您的,如今郡主离及笄还早,王府没个正经的女主人,他们不定怎么盯着侧妃之位呢,王爷虽然jīng明能gān,可到底没经过那些事,老奴怕王爷被他们算计了,硬把二小姐三小姐塞到王府,打了王爷的脸面,伤了郡主的心。”
庄煜最在乎的就是无忧,一听刘嬷嬷这话他那里还坐的住,立刻站起来说道:“多谢嬷嬷提配醒,本王知道怎么做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桃花朵朵
庄煜在宫外被同绍侯两次拦住说话之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快就被人捅到了皇后面前。皇后听罢只淡笑道:“煜儿一日里要见许多人,本宫可没那个耐xing一一的过问。他已经长大了,本就该与人多多jiāo往走动才是。”
来说此事的镇国公夫人碰了个软钉子,只得不再说起此事,陪皇后略略说了几句闲话便告退了。
常嬷嬷看着退下去的镇国公夫人,不免皱起了眉头,从前还好,可随着五皇子庄煜渐渐长大,在皇后面前说三道四的外命妇们便多了起来。特别是此番选秀之后,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在皇后面前说睿郡王如何如何,表面上听着是那些人关心庄煜,实际上内里的挑拨之意很是明显。
别说庄煜不是皇后亲生的,便是亲生骨生也架不住这么个挑拨法,五皇子马上就要出宫开府了,也不能象从前那样每日到懿坤宫请安,若是皇后和五皇子自此离了心可就不好了。
“娘娘,睿王爷对您极为孝敬,昨儿还问老奴娘娘夜里歇的可好,还咳不咳嗽呢。”常嬷嬷赶紧上前说道。皇后早年间得了一场极重的风寒,伤了肺经,每到凌晨之时便会咳嗽,养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彻底养好。这事,庄煜是知道的,因此也常常过来问候。
皇后看看常嬷嬷一脸着急的神色,不由笑了起来,她轻松的说道:“煜儿虽不是本宫亲生的,可他一落生就是本宫亲自照顾的,说起来本宫照顾他比照顾耀儿的时间还长些,煜儿是什么xing子,谁能比本宫这个做娘亲的更清楚,难道还会因为一个不相gān的人说几句酸话就伤了我们母子的qíng份么?嬷嬷不用担心。”
常嬷嬷不好意思的笑道:“娘娘说的极是,老奴只是气不过那些人在娘娘跟前乱嚼舌头,真不知道她们怎么这样闲,整天没别的事,尽乱传些不靠谱的事qíng。”
皇后笑道:“嬷嬷你也知道她们说的那些不靠谱,还气什么呢,打发人去叫煜儿过来是正经。”
常嬷嬷忙派人去东四宫房去请庄煜,不多时庄煜便到了懿坤宫。
“儿子给母后请安。”庄煜亲亲热热的叫一句,便在皇后面前跪了下来。
皇后笑着伸手拉起庄煜,看着那张充满朝气的脸,欣慰的笑道:“煜儿真是长大了。想想你刚落生那会儿,才这么长,又瘦又小的象只小猫儿,只要一眼看不着母后,你就嚎个不停,母后白天黑夜都得带着你,你这小东西真真比你哥哥姐姐都缠人。”
庄煜的脸刷的就红了,不好意思的低头说道:“儿子不懂事,让母后费心劳神了。”
皇后轻拍庄煜笑道:“才刚说你已经长大了,你又说这种孩子话,你是母后的孩子,母后当然要好好照顾你的。孟雪,把本宫上午收拾的匣子拿过来。”
孟雪应了一声,赶紧抱着一只一尺见方的四角包金雕瓜瓞绵绵图案的紫檀木匣子走了过来。
皇后笑道:“煜儿接着。”
庄煜赶紧从孟雪手中接过匣子,不解的问道:“母后这是什么?”
皇后笑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庄煜打开匣子,只见匣子里尽是银票和地契,他诧异的问道:“母后,这是给儿子的?”
皇后笑道:“自然是给你的,不给你难道还是给别人的不成。”
庄煜赶紧摇头道:“母后,儿子有钱,内府给了儿子二十三万银子还有两个庄子。”
皇后抿嘴笑道:“那是内府分的,每位皇子出宫都有一份,是公中的。这些是母后私下给你的。你这孩子在钱财上面完全不用心,手里也散漫,只凭内府那点子银钱东西怎么够你用的。母后可舍不得你出宫以后还要受委屈。这里头是二十万两银子和两个庄子两个铺子,出息都不错,全是母后的私房,你也不必费心打理,每年只等着收银子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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