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您都同意了,我自己办了不是正好?”傅佩岚镇定的放下手中的碗筷,这一桌子饭菜是吃不得了。
“那怎么能一样?”傅妈妈冷笑,“从小你就是个主意正的,总以为我这个当妈的要害你,我是不乐意你读书,可我也没耽误你啊,我给你安排的铸造厂哪里不好?多少人挤破头皮都去不成,你倒好,宁可跑去当裁fèng,现在还学会做偷儿了!你就是个不会享福的命,什么好东西到了你跟前都白搭!”
“原来您还分得清好坏啊?”傅佩岚冷笑,“您若这么明白事理,看得清黑白,怎么就撕了我的录取通知书呢?让我念书不是更好。”
“你别岔开话题,咱俩现在说的不是一个事儿。”
“怎么不是一个事儿,我看就是一码事。”
“咱们现在说的是你偷东西!好的不学你居然学会偷了,你自己不学好,也别带坏了你大哥。”傅妈妈怒瞪了一眼林姥姥身后的大儿子,气哼哼的说道。
“怎么叫偷?那户口本我也有份儿,上面有我的名字!”傅佩岚掏出兜里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灰尘,看了一眼面前的户口本,拿起来扔回傅妈妈面前,撇嘴说道,“现在里面没我事儿了,您白送我都不要。”
“你……”傅妈妈被小闺女气的说不出话来,良久之后才憋出一句,“不告而取就是偷,有你名儿咋了?我还是户主呢,这东西就该我保管,你不经我同意拿走就是偷!”
傅佩岚见傅妈妈得理不让人,不愿意在和他纠缠,起身说道,“就当我偷了吧,您想怎么地?”
傅妈妈被小女儿问得一愣,是啊,已经这样了,她除了骂女儿一顿出出气还能怎么样?
见傅妈妈不知声,傅佩岚冷哼,“不就一个户口本么?您做什么这么紧张?我又没偷您的钱!”
提到钱,傅妈妈心中一紧。她现在手头虽然有些钱,只是那是她丈夫拿命换来的,是给她养老,是给她两个儿子花用的,绝不能让闺女得了去,女儿再好将来也是别人家的。只是这话当面却说不得,否则会更伤母女感qíng。
傅妈妈故作不在意的看了小闺女一眼,这丫头既然都能开箱撬锁翻户口本,那么她就不信会没看见她的存折。既然见着了,会不会恨她这个当妈的有钱却不供她读书?想到这,傅妈妈有些心虚,气势也跟着弱了下来。
傅佩岚见傅妈妈居然没吭声,转了转眼珠,心中一动,弯下/身子凑到傅妈妈耳边轻声说道,“妈,二姐好久都没进城了吧?听说今年董家屯收成不太好呢,不知道二姐日子过得如何?钱够不够用……”
说起来也是一物降一物,傅妈妈为人彪悍霸道,街坊四邻家里家外的就没让过人,也就傅奶奶和傅爸爸在世时能压制一二分,可却偏偏对二女儿无何奈何。
傅二姐名唤佩如,现住青城九十公里外的董家屯。
当年傅妈妈第一胎生了姑娘,引得婆婆很是不满,好在她身体壮实,傅佩凝才出生半年便再次怀孕,可偏偏次年生下的还是女孩。许是两个孩子离的太近,傅佩如小时候身子也不太好,动不动就哭,偏偏那孩子骂不顶事儿,打也没用,只能长辈抱着哄着。
再后来傅沛林出生,重男轻女的傅妈妈自然更看重儿子,对两个女儿难免疏忽,有了好东西也是可着儿子先吃先用。傅佩凝倒还老实,傅佩如却整日像个受气包一样哭哭啼啼,傅妈妈若是打骂,她也不生气,只可怜兮兮的含着两泡眼泪立在一旁,怎么看怎么哀怨,旁人见了嘴上不说,眼里却都透出对傅妈妈nüè待女儿的不满,闹到最后傅妈妈就算心里再不喜这个女儿,面上也不敢太过亏待。
也是傅二姐生的巧,刚好赶上最后一拨儿上山下乡,一个不满二十的娇弱姑娘,在家一做重活都要流眼泪的,在农村又能gān啥?于是,第二年在另一个村子下乡的傅大姐跟着大部队回城时,傅二姐已经在董家屯挺起了大肚子,正式在农村落了户。
傅二姐不喜欢乡下的生活,可婆家是一老本实的农民,娘家也是没能耐的小百姓,根本没能力将她调回城里,何况她连孩子都要生了。
若是让二女儿知道傅妈妈居然还有这么多存款预备留给儿子,不用想一定会卷着包袱跑过来,涕泪横流的讲一遍自己的遭遇,抱怨一番农村日子的艰辛。若是傅妈妈不给钱,她保准会立在院子里哭到所有人都心烦,哀怨到整个柳树巷都知道傅妈妈为了儿子不顾闺女死活。
傅佩如这个人,说她软弱,偏偏在吃穿用度上从没吃过亏;可若说她厉害,被人打骂欺负却从不敢生气和反抗,只流着泪逆来顺受。对于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二女儿,一向qiáng硬的傅妈妈十分不适应,也不知如何去对付,因此能避则避。
好在傅佩如离得远,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傅妈妈也没把她当回事儿,可现在听到傅佩岚突然提起二女儿,傅妈妈的眼皮不由得一颤,抬起头,见小闺女唇边含着一抹淡笑,忍不住心凉,这孩子,不会是在威胁她吧?
☆、33第三十三章 相像与换房
傅佩岚见母亲不在闹腾,抿唇笑了一下,和林姥姥告了别。
一旁的傅沛林跳起来,“小妹,天都黑了,我送你回去。”说完便跟着妹妹出了屋。
路上,傅沛林忍了很久,终于问道,“妹子,你刚才和妈说了啥?咋一句话就把她震住了?和哥说说,下回我也借来用用。”
傅佩岚扑哧一笑,“你说没用。”傅妈妈绝不会相信儿子会傻到把家底告诉别人,即使那人是亲姐姐。
傅沛林一脸懊恼,兄妹俩又走了一会儿,拐进了梧桐巷,到了杨家的院门前,傅沛林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小妹,其实妈今天真的心软了,不然也不会把户口本带到姥姥家。”在傅沛林心中,妹妹一个人住在外面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傅佩岚点点头,“我相信,只是咱妈那脾气,整天像个pào仗似的,沛齐一点火就着,我还是远着点吧。”
“沛齐那小子就是个混球,满肚子的心眼,你何苦得罪他。”傅沛林哼了哼,他们家谁不知道傅小弟爱挑事儿?只是他最得宠,他们这些哥哥姐姐都不爱跟他见识罢了,免得他在傅妈妈面前使坏。
“我愿意得罪他啊?”傅佩岚苦笑,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而傅沛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只是她有心退让,傅沛齐却未必领qíng。更何况,她也无路可退。
傅沛林叹了一口气,难得语重心长的说道,“别生妈的气,她其实没啥心眼子,想到什么不经脑子就往外说,伤了人自己还不知道,其实说到底都是被小弟挑拨的,你和她生气犯不上。”
傅佩岚撇撇嘴,不以为然。如果傅妈妈不偏心,傅小弟挑拨也没用。更何况,从小到大这么长时间,她就不信傅妈妈一点都看不出来傅沛齐看她不顺眼,只是心已经偏了,即使看见了发现了也会装糊涂,甚至自动给老儿子找理由。
见妹妹不相信,傅沛林笑了笑,说道,“其实你的xing格是有些像咱妈的。”
傅佩岚一瞪眼,“谁像她啦?我哪有那么霸道不讲理?”
“我说的是脾xing不是为人处事。”傅沛林摇头,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你和咱妈都是直xing子,轻易不肯低头,嘴上也不饶人,受不得一点气,这些都很像。不同的是咱妈过于bào躁霸道,脑子一条线不会转弯也不会和人相处,而你则是刚烈和固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信不信,如果换成二姐,咱妈早就屈服了,哪怕小弟再挑拨都没用。”
“我可做不出来二姐那副样子。”
想起傅二姐的腹黑小白花样儿,傅佩岚嘴角直抽抽。她六岁时傅佩如便下乡了,后来见的也少,她又经历了一世的奇遇,其实对这位姐姐的印象已经十分模糊了,只是在记忆里,傅二姐就没个笑模样,只要有一点不如意,必定要哭倒长城。
“咱妈也做不出来,并且看到这样的人便浑身不自在。”傅沛林嘿嘿一笑,不再纠结于母亲和妹妹到底哪里像哪里不像,只补充道,“小妹,比起二姐的受气样,妈绝对更喜欢你,哪怕你见一次和她吵一次。”
回到房间后,傅佩岚想了想傅大哥的话,或许她的脾气是有些遗传了母亲,但说他们相像,她是绝不承认的,自己可没那么不着调。
傅佩岚翻了个身,就着月光看向墙边的簇新的木桌,笑着入睡,母亲若是再敢威胁她,她一点都不介意跑一趟董家屯!
第二日是周末,冯霄早早的便来了,两人也没在家吃饭,跑到街头的早餐摊花了几毛钱买了豆浆和油条,吃饱后先去了服装城批发价买了几块布料。
“这块留着给你做衬衫。”傅佩岚指着冯霄自行车车筐里的一块白色面料说道。
“用不着这么好的吧?”冯霄回忆了一下这块布料的价格,有点心疼。
“以后我会给你做更好的。”傅佩岚笑着跳上自行车后座,一只手搂住冯霄的腰,另一只手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出发,买fèng纫机去喽。”
傅佩岚买的是家用fèng纫机,蝴蝶牌的,虽然贵了一些,可是大品牌质量也靠得住。jiāo款时又另购了两瓶fèng纫机油,她是靠手工挣钱的,轴承和齿轮一定会更费一些,经常用一些油应该能延长一下使用寿命。
冯霄到卖场楼下雇了一辆倒骑驴,将fèng纫机抬了上去,又让傅佩岚坐到了车子一侧扶着,自己则骑着自行车跟在后头。
傅佩岚租的小屋只有十平米,一个小姑娘自己住不算小,可是屋子里原有单人chuáng和桌椅衣柜,昨天冯霄又另给她打制了一张木桌,现在再加上一台fèng纫机,这便显得拥挤了。
“我还想着过两天再给你做一张椅子呢,只是这屋子怕是放不下了吧?”傅佩岚的房间只有一张椅子,吃饭看书做活都用一个有些紧张,更何况那把椅子十分破旧,冯霄十分担心搬弄的太勤会散架。
看着满满登登的屋子,傅佩岚也很烦躁,“还做什么椅子啊,这屋子连下脚的地方都要没有了。”
“你开学后是住校还是继续在外面租房?”冯霄问道。
“我是想租房住的,我这么多东西,租房都摆不下,住校更没地方了。”傅佩岚鼓起腮帮子,满脸不耐。
“那下个月换个大点的屋子租吧。”冯霄想了想,又说,“我回家帮你打听一下,看我家附近有没有出租房屋的,你搬过去,离的近了我也能照应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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