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佩岚抿抿唇,转头看向冯霄。她不知道当年失去了自己的冯霄究竟会如何痛苦,但却知道,没有人会永远沉浸在悲伤之中,痛苦或许不会被遗忘,但却不会阻挡任何人前进的步伐。
傅佩岚知道自己没有嫉妒的资格,但是只要想到在她死后,冯霄可能会和另外一个女人度过余生,她的心中便极不舒服,她知道作为一个好女孩,她应该希望心爱的男人在失去自己之后幸福快乐,更何况是她自己先做了错事,是她自己主动放弃了幸福的机会。可是只要想到冯霄的笑容和温柔居然曾经被别人拥有过,她的心便不受控制的抽痛起来,压抑的难受。她知道现在纠结这些事qíng十分莫名其妙,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
看着身边的女孩脸色愈加苍白,冯霄担心的皱起眉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我若是死了,你是不是还会喜欢上别的女孩?”傅佩岚的话脱口而出,随即便懊恼的低下头,踢开脚下的石子,这样的自己,真是太自私了!
冯霄愣了一下,眼中飞快的划过一抹yīn鹜和忧虑,冷着脸说道:“胡思乱想些什么?!不过是傅大娘反对你读大学罢了,至于拿自己的小命儿开玩笑么!”
傅佩岚支吾了两声,“我就是随便问问,我们回去吧。”
冯霄盯着垂着头,两只脚却在地面上不停的磨蹭的姑娘,心中叹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说道:“如果你不在了,我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只守在原地回忆,那太寂寞了。但我们一同度过了十几年,你的一点一滴便是我记忆的组成部分,我永远无法遗忘,也不能抛弃。小岚,死去的人不会痛苦,可活着的人却会永远遗憾。所以,小岚,我们都要好好的。”
傅佩岚看着自己面前的手掌,心中微动,其实死去的人,也会有思念和遗憾的。她无法让当初的冯霄为一个死人停留,是她为了一时的气愤和委屈,让关心和爱护自己的人伤心,也因此错失了曾经可能拥有的幸福。可是如今,她清醒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如此纠结,她会牢牢抓住眼前的男人,不让他伤心,也不会让他有机会被别的女人拥有。
傅佩岚伸出手,紧紧握住眼前的大手。
冯霄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拥住。这个丫头今天可是第一次明确表示出对自己的好感和在意,想到白天的那个吻,冯霄眼角含笑。现在,她应该可以算是他的女朋友了吧?
“小岚,读大学的事儿你放心,最多以后我的工资都给你拿去贴补家用,你有了钱傅大娘就不会反对你继续读书了。”傅妈妈之所以反对女儿读书,就是希望她能工作赚钱减轻家中负担,那么如果小岚每月可以拿出固定的金钱jiāo给家中,想必傅妈妈是不会反对女儿有个更好的未来的。
“你的工资给了我,你拿什么jiāo给冯婶婶?”傅佩岚摇摇头,冯家的生活也不宽裕,他又是和哥哥嫂子一起生活,不拿出家用来怎么都说不过去。
“你别担心,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呢,我会想到法子的。”
两人边聊边走,不一会儿便到了傅家院门口,傅佩岚轻轻说道,“我进去了,你路上小心。”
冯霄点点头,“我等你进屋再离开。”
傅佩岚轻笑,转身推开欠着一条细fèng的大门钻了进去。本想着直接回自己的小屋,却无意中听到傅妈妈屋子里传来的哀叫声,脚步微顿,想了想后还是转了方向。
傅妈妈的屋子是傅家四个房间里最大的一个,傅家的饭桌和唯一的黑白电视也放在这里,因此傅家姊妹几个闲着无事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坐坐,尤其是酷爱看电视的傅沛林。
此时的傅妈妈侧躺在炕上边叫边骂,傅佩瑶整坐在chuáng沿给她擦红药,一旁的傅沛林气呼呼的要去找周婶子算账,被一旁的傅沛齐死死拉住。
“大哥,这两家都没理的事儿你找谁算账去啊?!”傅沛齐气急败坏的说道。
“难道咱妈就这么被人白白打了?”
“发生什么事了?”傅佩岚刚进屋便听到傅沛林这句话,张口问道。
“你还知道回来?”傅沛齐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要不是因为你,咱妈能和周婶子骂起来么?”
傅佩岚皱起眉头,定定的看着傅沛齐说道,“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挑唆妈去和人家打架了!”
傅沛齐被噎住,哼了一声转身拿起炕头的书,对傅妈妈说道,“妈,我回房看书了。”
“到底怎么了?妈你没事儿吧?”傅佩岚上前两步,在距离土炕半米的位置顿住,缓缓问道。
“死不了!”傅妈妈冷哼,眼皮一抬盯着傅佩岚说道,“我再和你说一次,以后离那个姓冯的远点儿,你要是敢像老周家那个不要脸的丫头似的被人家搞大了肚子,我打折你的腿!”
傅佩岚眉头一跳,不言不语的立到一边。傅沛林凑了过来,低声说道,“你也回屋吧,咱妈被周婶子给打了,现在气儿正不顺呢!”他心思再粗也知道自己这个小妹妹不得老娘待见,与其待会儿老太太又相处什么不妥的事儿穷折腾,不如让佩岚赶快回去躲着点。
傅佩岚点点头,见傅妈妈并没有大碍,便趁她不注意时回了房。又过了一会儿傅佩瑶回房,她才知道今天这一出的起因和经过。
原来,傅妈妈傍晚时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儿嚷出了周家女儿不光彩的结婚经过,周婶子脸上难堪,气的推了傅妈妈两下,又指责她重男轻女,为了个病秧子儿子要牺牲女儿的前程,不配当妈,傅妈妈在阻止傅佩岚读书的事qíng上一直表现的理直气壮,可心里却是心虚的,如今被邻居指着鼻子骂,更是恼羞成怒,两个老太太站在巷子里互相揭着对方的短儿,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动起了手,后来还是周围的几乎邻居一起上前拉扯才将两个闹得正凶的老太太劝住。
“咱妈的胳膊和后腰给周婶子打的乌青,而周婶子那边,听说被咱妈挠了好几道血印子。”傅佩瑶叹了一口气,“可以说是两败俱伤!”
傅佩岚嘴角抽了抽,将脸埋在被单里不出声。
傅佩瑶见妹妹沉默不语,轻叹了一声,转过身子扒开妹妹脸上的被单,低声说道,“这两天妈心里不痛快,你先别提大学的事儿,咱们慢慢想法子。”
傅佩岚嘲讽的笑了两声,“我能等,妈能等么?铸造厂的职位等得了么?”
傅佩瑶呆了一下,是啊,傅妈妈早就应了铸造厂的安排,要妹妹接父亲的班儿,到铸造厂当统计员,现在人家厂里正等着佩岚过去工作呢。想到这,傅佩瑶怜惜的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喃喃安慰道,“会好的,都会好的。”
傅家姊妹六个,或许是年龄相近,傅佩岚和傅佩瑶的感qíng是最好的,对于这个一直温柔对待自己的姐姐,她真心的喜爱和感激。傅佩岚将手从被单中伸出,按住傅佩瑶的手,轻轻说道,“三姐,你别担心。”
大学,她是一定要去读的,这已经成了她的执念。第一世,她为了上大学,为了反抗母亲不公平的对待丢了小命儿;第二世,她缠绵病榻,不堪负重的心脏甚至不允许她按部就班的上学读书,父母怕她承受不了高考的压力,径自断了她的大学之路。
傅妈妈反对她读书,她可以拼死抵抗,但是面对第二世疼她如命的父亲母亲,她却不忍让他们为了自己cao劳,沉默的接受了他们的提议。
经过两世的自己,早已知道学历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能力,更何况,第二世的父母本身就有着高学历,她虽然没法子正常入学读书,但获得的知识却并不少。其实傅佩岚自己也清楚,就算她真的读了大学,也未必就能够收获多少新知识,可是仍旧忍不住期待,她想知道身处大学校园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自己两世都渴望却没能拥有的东西,老天垂怜,让她有了第三次机会,她如何能放弃?
这一辈子,她拥有健康的身体,拥有别人没有的眼界,她没有太多的不切实际的奢望,只是想把过去的梦想统统实现,无论是学习,事业,还是爱qíng。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手艺
傅佩岚想了一夜,认为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首先她便要在经济上独立。傅妈妈虽然不讲道理,但是有一点说的对,她傅佩岚有再多的渴望和才华,那也是傅妈妈一手带大的,她是靠着傅爸爸的薪水和傅妈妈的付出才长到十七岁的。
现在傅妈妈不想付出了,她不能qiáng求,她渴望上大学,但是傅妈妈却希望立刻得到回报,虽然她偏心,虽然她采取的方式惹人厌恶,但是,傅佩岚现在吃着人家的,欠着人家的,根本没有资格挺起腰板。
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傅佩岚将脸盆中的水扬到院子外,不由自主的抬起自己尚未拭gān的右手,清晨的阳光照在水珠上,泛起淡淡的光晕,这只手洁光滑洁白,手指灵活有力,这样的一双手,应该很适合拿针吧?
傅佩岚心里一动,第二世的母亲于芳莲出生在江南一个刺绣之家,祖祖辈辈都靠着一双巧手穿针引线谋生活,到了外祖父母那一代,因为仅生了于芳莲一个女儿,便从小细心教养,将家传的手艺统统传授,于芳莲成年之后留学法国学习服装设计,回国后便将老人留下的绣庄做了一番变革,成立手工制衣店,进行服装高级定制,于芳莲将时装与古老的刺绣结合,二十多年来倒也做出了一番成绩,专卖店甚至开到了国外。
那一世的傅佩岚从小体弱,无法像别的孩子那样出门嬉戏,于芳莲为了让她打发时间,便手把手的教她刺绣和制衣,多年下来倒也练了一番好手艺,设计出的服装也拿了两三个不大不小的奖项,绣品也曾在多处展览馆进行展示和拍卖。
想到这,傅佩岚拎着盆匆匆回了房间,开打抽屉找出三姐的针线盒,掀开chuáng头的被单,在有些破旧的角落里快速的绣了一朵简单的野花。
看着手里作品,傅佩岚微微一笑,看来她的手艺换了个身体还是照样能用!
傅佩岚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打开衣柜,在下方抽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的打开,露出一块jīng致的锦锻。
她的三姐傅佩瑶在纺织厂工作,每逢年节厂里都会发上两块棉布或是的确良的料子,不过傅家经济条件有限,傅妈妈一般都是直接拿到外面卖了换钱。至于这块锦缎,则是傅佩瑶去年参加代表纺线车间参加厂里评比得的奖品,当时傅妈妈本是要留着给傅沛林娶媳妇当聘礼用,不巧被邻居李家儿媳看到,嗤笑傅妈妈重男轻女太过严重,闺女得的奖品也要扣起来讨好儿子媳妇,简直就是个孝母。
52书库推荐浏览: 绯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