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倒众人推,四大仙门没了灵宗也只能空出一个位置,现在天工门这个境况,多的是人想要将天工门打垮然后挤上四大仙门之一的宝座。
风且吟则是想起纪珩之前明明说是去天工门炼器,却变成了灵宗众人口中的凶神,便知道其中一定是闻人忧做了什么。只是现在闻人忧人人唾骂,纪珩也走了,就算他跑去质问明白,又有什么意义?
他靠坐在chuáng边,不经意低头,却发现自己手里多了个东西,那是一片银色的薄片,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静静地躺在他手心里,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怎么会出现在他手里?
华清见他盯着手里的东西看,便问道:“这是什么?当日你被人抬回来的时候手里便一直攥着这个东西,师尊查看后发现于你无碍,便任由它留着了。”
风且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仔细看了看,脑子忽然像是被一道白光照亮,那些之前隐没在水底的答案渐渐露出冰山一角。
纪珩说去天工门炼器,却带回了一个看似和他一模一样的“人”,阿宝附在那个人身上却又忽然离开,纪珩抓起那个人不知道做了什么,那个本来没了灵魂的人又活了过来,给他的感觉比起阿宝更像是另一个纪珩。纪珩把那个人往他身边推了推,露出笑容,在那道金光落下时毫无意外。可是等到那个人忽然炸开之后,纪珩的脸色才变了。
风且吟是第一次在纪珩脸上看到那种神qíng,极端的意外和震惊。
等到那道金光消失,纪珩也消失不见,他意外的不是即将消失,而是那个“人”忽然炸裂,说明他之前是早就安排好的,他早就知道他自己会离开,却没料到他安排好的“人”会忽然炸开,让他的计划落空。
所以……所以纪珩原本的想法是弄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代替他陪伴在自己身边?
想清楚这点,风且吟的脸色一下子全白了。
那他手上这枚薄片是怎么回事?怎的那个替代品炸成那么多块,就只有这块被自己牢牢攥在手里?
华清见风且吟的脸色比刚刚醒来时还难看上几分,急忙道:“怎么了?可是这东西有什么不对?”
风且吟摇头,勉qiáng笑道:“没什么,是我……想多了。”
华清松了口气,却以为他是不想听这些,便把其他的话都略过了,转而问起一个问题,“对了,师兄那日是最先冲进去的,可有见到阿宝?”
阿宝?风且吟顿了顿,道:“阿宝不是你亲自下葬的?你怎么会问起这个?”
华清眼里的惆怅像是yīn云般铺开,他苦笑道:“不知为何,那日冲进灵宗的结界时,我总觉得自己看见了阿宝。也许是魔怔了吧!”
风且吟不知该如何开口,看着这副样子的华清,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个以为纪珩身死,终日郁郁寡欢的自己,顿了顿,他还是道:“如果阿宝没死只是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呢?”
闻言,华清怔了怔,喃喃道:“阿宝没死……”
风且吟见状连忙道:“我只是说如果。如果阿宝没死,只是不想见你呢?”
华清笑道:“那我倒宁愿他只是不想见我。”
风且吟道:“其实……”
“风师兄!华清师兄!”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风且吟的话。
风且吟和华清循声望去,之间裴英从外面冲了进来,对着风且吟和华清道:“裴钰大师兄和裴清回来了!掌门让我通知你们!”
华清惊喜道:“太好了!大师兄和裴清没事!我这就去看看。”他转身对风且吟道:“风师兄,你能起来吗?”
风且吟那天伤得太重,经脉撕裂,金丹也有了裂纹,但到底睡了十天,如今已经痊愈了两三成,只是不能动用灵力而已,于行动倒是无碍,闻言他直接掀开被子从chuáng上起来,点头道:“我同你们一起去。”
剑宗在讨伐灵宗的过程中损耗了大量人力物力,但战后收缴的资源比损耗的更加丰富,如今整个门派欣欣向荣,在修仙界威望极盛,看着倒是比风且吟昏迷前更加兴盛繁荣了。
到底是宗门的一份子,风且吟看着这一切心里也觉得高兴。可是这心qíng没能维持多久就如烟雾般被风chuī散了。
如今他报了仇,灵宗也已覆灭,纪珩又不知去了哪里,心里没了信念和支撑,便只觉得灵魂飘飘dàngdàng无枝可依,越发空dòng寂寞。
纪珩到底去了哪里?他实力莫测,又不是人族,最后还是从天上落下的一道光将他接走的,会不会他本来是来自仙界?
心里猜测来猜测去,却始终没有一个正解。风且吟双目空茫地跟着华清他们走,一直到见到裴钰他们才清醒过来。
裴钰等人正站在紫霄殿里。他们已经先问候过掌门,此刻正同其他同门亲近地说话。
“你小子运道也太好了吧!”
远远的,三人就听见裴若慡朗的大笑声。
见到风且吟三人走近,裴若大声道:“风师兄和华师兄他们来了!”
裴松几步跑过来对风且吟道:“风师弟,你猜猜裴清那小子运道有多好?他重伤失踪后不但大难不死,还得到了海妖族女王的垂青,要不了几个月就能迎娶那位女王过门了!”
裴清在众人的调侃下红了脸,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这事还没真正定下呢,我还得回去一趟问问她的意思。”
裴若等人起哄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风且吟笑道:“平安回来就好。”
裴清红着脸点点头,却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裴钰大师兄还带了个人回来呢,你们怎么不去调笑他,就挑着我下手……”
这声嘀咕在耳聪目明的修士眼里跟大声嚷嚷已经没多少区别了。众人心照不宣,只笑着起哄,半点不搭这腔。
裴羽衣十分不客气地直言道:“你算什么啊?也敢跟大师兄比?”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自从知道风且吟和纪珩成了好事以后,裴羽衣就一直克制着自己,再也不敢像以前一样随便扑进他怀里了,见人来了她也不敢太亲近,生怕叫纪大哥看见了暗地里呷醋给她风师兄脸色看,此刻闹了裴清一句,左顾右盼没见着纪珩人影,才敢过去扯住风且吟的袖子,拉着他去找裴钰。
裴钰和裴清回来以后一起拜见了掌门,只是见完掌门后裴清被放了出来,裴钰却还留在绝尘峰上。
两人到了绝尘峰脚下,却见到峰下一株树冠撑开如巨伞,花朵开得荼蘼异常的海棠花树下站着一个外门女子。
那女子一身白衣,肩上沾了几瓣海棠花,听见动静,她缓缓回头,清丽如月的脸庞上,秋水一般的眸子盈盈如夜色下洒满了星辉的静湖,虽面无表qíng,却也美得叫人心颤。
裴羽衣悄悄向风且吟传音道:“这就是大师兄带回来的人了,是不是美得跟仙子一样?”
风且吟点头,不知为何,他觉得这女子的一双眸子分外熟悉。
这时裴钰从灵峰上下来了。见到两人,他微微一笑,几步走到那白衣女子面前,带着他为双方引见。
“这是我师弟风且吟,这是小师妹裴羽衣。”
他牵着女子的手,温柔含笑道:“这是连心。我的救命恩人。”
裴羽衣盯着女子的眼睛,红着脸道:“连心姑娘生得真美。”
连心掩唇浅笑,恰似风中一株微颤的白花,说不出的清丽动人。
风且吟也打了个招呼。
连心柔柔一笑,状似羞涩地垂下了头,没有人看到,她低垂的眉眼间,闪过一丝狠戾与恨意……
第115章
“咳咳……”墨易明躲在山dòng里, 面色难看地吐出了一口血。
他伤势沉重, 丹田又被人废了,身边没有任何疗伤丹药, 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今日之前,他从父亲为他准备的安身之所出来时, 修仙界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
昔日人人敬畏的引灵仙宗遭万夫所指,人人都说引灵仙宗屠杀千万人炼制邪器, 害死万千无辜百姓, 落到被覆灭的下场实属罪有应得。
当时他坐在一座茶楼的大堂上,听见那些人一口一句灵宗如何如何邪恶残忍滥杀无辜, 气得胸膛起伏, 把茶杯一摔就冲上去跟人理论。
但他不知道,像这种能开在城中供修士闲坐谈天的茶楼背后都有上流仙门支撑,维护治安的通常就有两三个筑基修士。
而他自幼在灵宗处处受人追捧,空有筑基巅峰的修为, 与人斗法的经验却不足,不过几下就被人瞧出破绽,打了个半死扔了出去。
而后在出城时又被几个散修打劫,劫走了他身上最后一点丹药灵石,为了防止他日后报复甚至yīn毒地废掉了他的丹田和灵根!
勉qiáng爬进这间山dòng后,他的力气已经差不多耗尽, 因为丹田灵根被废,甚至提不起灵气疗伤,只能躺在这间cháo湿yīn暗的山dòng里苟延残喘。
可恨的是, 他明明能感知到哪些人对他怀有恶意,却因修为太低无力避开。
伤口疼得厉害,他却再没有心思去理会,脑子里总是一遍遍地回放温泽最后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杀了风且吟报仇!
可是这真的跟风且吟有关吗?
墨易明悲哀地想着,从他出生起,父亲和宗门的长老就一再告诉他,自己是仙人转世将来成就必定不可限量,因为这点他向来自视甚高,谁都敢得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可实际上,自己除了天生有看穿他人恶意和气运的神通外,在修行上根本没有多少天分。
不到弱冠的年纪就能有筑基巅峰的修为,在外人眼里是天才,可他自己清楚,这是动用了无数资源后堆积起来的,只是看着漂亮,内里其实不过一团败絮。
二十多年前,他还没出生,他父亲就算出宗门会有覆灭之劫,而引动劫难的是那个风且吟。
十几年前,他父亲打算布下夺运大阵,让当时才三岁的他选了地方作为布阵的地基。他一直以为那个投入阵法内的邪物是用凶shòu血炼制出来的,可是等宗门没了以后,所有人都告诉他,血阵是用千万无辜百姓的血炼制出来的。灵宗辉煌的宝座上沾满了无辜之人的冤魂,他们享受的一切都浸透了那些冤魂的血ròu。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相,他们灵宗是修仙界第一仙门,光风霁月举世无双,怎么可能残害人命呢?可是他与生俱来的本事又清楚地知道他们没有骗他,宗门的一切光明与美好都不过是他臆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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