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这还有瓶好东西呢,咱哥俩尝尝?”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段志涛贼兮兮的笑着。这酒他买了好几个月了,今天终于找到人陪他喝了。
范兴华平时不喝酒,却不代表他不喜欢喝酒,大冬天的,是男人谁不想整这么一口?特别今儿个连下酒菜都这么好,他这瘾头也就上来了,乐呵呵的让妹夫给倒了半碗,闻着浓郁的酒味,他忍不住先尝了一口。
喝完后吧嗒吧嗒滋味,他不住的点头:“嗯,这酒不错,够劲,是北大荒?”拎起酒瓶子一看,还真是北大荒?不过这标签和平时看到的有点不太一样。
段志涛听了得意道:“当然不错,据说是酒厂里特意做的一批酒,专门内部销售便宜自己人的,那小子也不知是家里缺钱还是自己缺钱,估计是背着他老子拎出来的,否则也不能就卖两瓶。”都让他给捡漏了。
范兴华一听憋不住乐,吃了口菜笑着道:“别说,你这买卖还真不错,虽说道远了点,可一天天在市场待着,啥人都有,倒是够热闹的。”
这话说到段志涛心坎里去了,他觉得那自由市场是真挺好,只要你靠的住时间,再加上手里有钱,想买啥都能碰上,这位兴致一来,端着酒碗就开始和范兴华白话上了,哥俩正唠的来劲呢,门一开,段守信来了。
段守信之所以来,也是惦记着几天后老妈过生日,所以想来叮嘱叮嘱儿子,不管咋说都是亲戚,到时候你大面上得过得去,好好的一家人别弄的太僵,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话在他儿子那纯属是放屁,可老人就这样,你听不听是一回事,我这边总得说出来才算是进到了心。
没成想一进来,正好赶上他儿子家吃饭。
不来讲不了,没人去找你,来了总不能当作没看见吧?范淑香这当儿媳妇的,忙下地给拿碗拿筷子张罗吃饭,看的段志涛满肚子怨气,心说我媳妇忙完了孩子忙我奶,刚想吃口饭还得忙活你,你咋这么会赶时间呢?不知道我们家这点吃饭啊?
说白了,段志涛之所以这么想,还是因为看他爹不顺眼,要是掉个个儿,换上范兴华吃饭点来了,他早就下地自己招呼去了,也不能坐那gān瞪眼。
段守信对儿子的态度已经是习以为常,见儿媳妇热qíng招待,儿子的二舅哥也一口一个段叔的叫着,又给倒酒又给夹菜的,他心里热乎乎的。可瞅瞅桌上的菜,再瞅瞅一旁,正单手和孙女玩的母亲,他又忍不住暗自发酸。
别 看他媳妇走了好几年,可他这人xing子沉闷,哥俩又一个院住着,所以他真没觉得咋寂寞,再加上儿子结婚后时不时的回来找点事,他还觉得这小子不回去挺好,最起 码他省心了。结果去年老妈病了,儿子和家里闹僵了,他生气过后,就开始觉得有点空落落的,没想到这两个月更甚,老妈搬走了,儿子更是彻底不回去了,对比隔 壁的大哥,他是真成了个孤家寡人,整日里自己吃饭自己做饭,屋里连个人气都没有,那滋味就别提了。
现在瞅着他妈、他儿子、他孙女,他最亲的几个人,乐乐呵呵一起围着桌子吃排骨,段守信心里那个委屈啊,想到最后处差点没哭了:他一辈子都听他妈的话,后半辈子都在给儿子挣钱,为啥这几个人都不要他了?他到底做啥缺德事了?
当然,一开始他还没想这么远,受到热qíng款待还挺高兴,可架不住二两酒下肚,酒劲一上头,把他所有的委屈都勾起来了,瞅着他妈就哭开了。
如果别人受委屈,那指定是有啥说啥,清清楚楚的问明白,你为啥要这么对我?我哪对不起你了?如果换了段志涛受委屈,那一定是作个底朝天,不行就拎板砖抄家伙gān,可这位倒好,他瞅着他妈哭他死去的爸,看着儿子哭他早逝的媳妇,把范兴华兄妹俩顿时就囧住了。
“爸,我对不起你,我没照顾好我妈,我这做儿子的没本事,我妈病了还得让我儿子给我妈养老……涛子他妈,我对不起你,涛子我没管好,他闯祸的时候我不能担,现在儿子有本事了,还得替我养咱妈……”
瞅着喝口酒磨叨一句,不大声吵吵,就坐那眼泪巴叉唉声叹气的公公,范淑香看了眼尴尬的二哥,僵笑着道:“二哥,外面好像下雪了,你要不要早点回去?免得我二嫂担心。”
范兴华一听,忙借坡下驴不住的点头道:“下雪了?那我得赶紧走了,不然晚上天黑不好走,段奶奶,段叔我先走了啊。”打了个招呼,他拍了拍妹夫的肩膀先撤了,否则自己爹跟孩子似的哭起来没完,妹夫这脸也挂不住啊?他还是赶紧走吧。
范淑香借机给二嫂盛菜,也跟着躲了出去。啥?你说她咋没把孩子抱出来?那是她爷爷,都是老段家人,丢脸也没丢到外头去,屋里暖和跟着看吧,所以这没心没肺的妈,就那么把闺女给扔炕上,自己走了。
小 甜甜侧躺那,抓着太奶奶的袖子,一老一小拔河玩,她玩到高兴处翻了个身,拽着袖子正想耍赖往后蹭呢,就听旁边传来呜呜声?原来是她爷爷的自责告一段落,正 在那抹眼泪呢。孩子被这与众不同的声音给听呆了,傻傻的转头愣愣的看着,不知道这老头在gān啥?这声音好怪异,是在跟她玩吗?
段老太太本来见儿子来了挺高兴,老人嘛,都喜欢一家和和美美乐乐呵呵,没人希望她孙子不孝顺她儿子的,所以见段兴华从中调和,一晚上气氛都挺好,她正幻想着父慈子孝,心里挺美呢,谁成想她二儿子哭上了?还当着外人面哭上了?
老太太一口气憋到胸口,心说大晚上的你给我哭丧呢?我还没死呢,一口一个你爹你媳妇,你是希望他俩把我接过去咋地?本来岁数大了就忌讳这个,再加上这娘俩的思路不在一条线上,所以她全然没体会到儿子心里的失落感。
后见孙媳妇会来事,拉着娘家哥哥躲出去了,她心里刚松了口气,就见这呜呜哭声把孩子吓着了?老太太这回是真气了,别看这是她儿子,是她身上掉下的ròu,可段守信今年都四十多了,一满脸褶子的大老爷们,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呜呜哭,那有个看吗?她这当妈的能心疼才怪。
气急之下,她用好使的右手抄起一旁喝水的大茶缸,照着二儿子就砸了过去,连带着嘴里蹦出俩字:“你,滚——”有多远滚多远,我有孙子还没用你伺候呢,回你家嚎去。
半 缸子的水都砸到段守信的身上,连段志涛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波及,大冬天的衣服不好gān,这位忙拽了个闺女的尿布开始擦身上的水,擦完了才想起他身边的爹来, 转头一看,他爹先是呆呆的看着他奶,而后打了个酒嗝,才一脸绝望的道:“妈,你真不要我了?”他妈竟然让他滚?段守信本就委屈的心彻底碎了。
见他爹双眼发直红头胀脸,明显就是喝多了,段志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下地开始往出拽:“爸你别说了,咱们有话去那屋说。”他奶刚好点,你可别把她再气过去。
“涛子,你奶让我滚,她不要我这个儿子了,你奶让我滚……”段守信反反复复的磨叨这一句话,被他儿子连抱带拽拖到了隔壁屋。
☆、第55章
平日里极少喝酒的段守信,此时脑子也晕了,腿也软了,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他妈不要他了,心灰意冷之下,周围的一切他都不管了。他儿子本来把他扶到了炕头,结果这位身子一歪,直接倒向了炕梢,啪一下子,压碎了好几个jī蛋,气的段志涛脑筋直蹦。
面前这人要不是他爹,他也想像他奶似的,痛痛快快来一句‘你滚’了,简直太可恨了,他那jī蛋再有几天就出壳了,这回可好,十多天的功夫都白费了,这么大个人咋还没他闺女省心?
可再不省心也是他爹,平时他可以爱理不理,现在喝的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他也不能扔出去真不管。没辙的把对方又挪回了炕头,见他爹躺好了,他又转头掀开炕上的小棉被,发现二十五个jī蛋只剩下八个,剩下都让他爹给灭了。
郁 闷的把这八个jī蛋捡到隔壁屋,再回来一看,他爸自qiáng不息的又从炕上爬了起来,看样子是想回去找他妈说道说道,可两腿没劲瘫坐在地上,只能手指着母亲那屋不 断的委屈道:“妈,我是你儿子,你不能领着涛子都不要我啊,现在把我撵出来,屋都不让我进,你们咋狠得下这个心啊……”
段志涛听的嘴角直抽抽,心说明明是你自己在地上坐着不起来,谁撵你了?
无奈的叹口气,他还得上前往起拽,大冬天的屋里再暖和,水泥地面它也拔凉的,真把他冻出病来,倒霉的不还是自己?
“爸,你起来……”
“涛子,爸知道爸没本事,可在咋地我也是你爹啊,你不能不让我进家门啊……”得,这位又开始哭他儿子了。
等段志涛终于把他这酒鬼爹给按到炕上,他自己也忙了一身臭汗,见他爹躺炕上眼皮都睁不开了,还在那嘟囔呢,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转身出去对媳妇道:“今晚你和闺女陪奶睡吧,我跟他在那屋睡。”
醉成那样,也不知道能不能起来闹腾,他还是看着点吧,别明儿早上一睁眼,自己家都被他拆了,想起自己那十多个jī蛋,他现在还心疼呢,那里面都有小jī仔了。
同qíng的看了丈夫一眼,范淑香忍着笑道:“嗯,放心吧,奶晚上有我,你把爸看好就成了。”今儿个她才知道,自己公公喝醉酒后,也是挺能作的,瞧把老太太气的?话说不利索,嘎巴嘴在那心里哑巴骂呢。
段 志涛下午回来的时候,想的特别美好,和二舅哥一起喝点小酒吃顿好的,晚上一家人坐炕上听听他新买的半导体,谁成想因为他这个爹,一样都没办成。更可气的 是,喝多了的这位,不知道是压抑的时间长了,还是他喝醉酒后就这样,每当你以为他睡着了,他却晃晃悠悠的爬起来去敲隔壁门,吵着要进屋,你这次把他按倒 了,没半小时他再接再厉的又起来了,等他爹终于消停彻底不闹了,也将近半夜了。
被他爸闹得,段志涛睡觉也不敢睡的太死,感觉自己好像刚一合眼,外面就传来框框的砸门声,听着这声音敲的急,他不敢耽误,匆匆套上件棉袄就跑了出去。
“谁啊?”冬日里天短,四五点钟天还漆黑一片,借着未散的星光一看,他家散放着的赛虎正蹲在大门口,眼冒绿光,警觉的盯着门fèng看。
“志涛,我是你大爷,快开门!”
大爷?段志涛愣了愣,紧接着有点明白对方为啥这么急了,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人却紧跑两步,嘴里应着:“大爷你等一下。”说着,他忙把赛虎关到后院,黑灯瞎火的不把它关起来,他大爷的腿就不用要了,没看赵六那小子躺了整整一个月,据说屁股蛋子上的ròu,差点没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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