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晚上吃饭时,林氏便把这话当着众人的面说了。现在她们家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有什么事qíng都是聚在一起说了,让众人想法子,不拘大小都可以各抒己见。桑落一听竟是跟自己的终身有关,略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再不复往日的跳脱。其他人略想了一会儿,也都赞同这门亲事。连屠苏也再三说不错。屠苏心里想着,身处这个时代,爱qíng是没啥指望了。虽然此地民风开放,但也不能像现代那样自由恋爱,自由甩人。能盼的便是嫁一个知根知底,人品xing格较好的男人就行了。孙家离得又近,而且彼此都认识,孙平安的父母都很喜欢桑落。她嫁过去肯定过得不差。
谁知,桑落这时却开口了:“娘,姐姐,这门亲事我不同意!”林氏闻言不由得一愣,其他人更是迷惑不解。屠苏脑中迅速将桑落可能认识的男子过了一遍,发现她并没有可能对别的男子倾心,一时也有些不解。
桑落抬起头,咬着唇坚定的说道:“反正我不同意。”她不等人说话接着又说道:“娘也别回绝他家,只说我姐姐还没订呢,况且孙平安跟姐姐年纪相仿……”说完又看了看屠苏,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屠苏恍然明白,她一定是觉得自己抢了属于她的亲事所以才出口拒绝。屠苏心中一阵感慨,她以前看小说时总看到姐妹二人为了争一个男人反目成仇,斗得你死我活的,当时非常纳闷,世上男人那么多为什么非要争那一个!是真爱还是因为男人像饭,抢着吃才香甜!现在桑落竟然要让着自己……
屠苏这厢想得入神。林氏和其他人此时也明白了桑落的意思。林氏嘴里想说,我也想让你姐姐嫁过去,可是对方提的是你。但又怕这话说出去伤了大女儿的自尊,因此她踌躇半晌,硬是找不到合适的话说。关厚齐更是嘴拙,再加上他自觉身份特殊多说不如少说,因此也像个闷葫芦一样,一言不发。关文想提陆云岩的事,但又觉得事qíng还没着落,说出来也不好。于是一家人都一起缄默了。
屠苏思索了一会儿,猛然回过神来,她灿然一笑率先打破沉默,拍拍桑落的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傻瓜,你的心思我明白。你先听我说,一是我对那孙胖子可没什么想法;二则,她娘那xing子恐怕跟我也不和;还有,我是真打算招一个女婿上门,孙家怎么可能肯将独生儿子入赘到咱们家。所以还是你们俩合适。再者人家提的是你,怎么能算抢了我的?”桑落听到这里略略释然些,但仍不安的说道:“可是姐姐现在还没订亲呢……”
屠苏一脸肯定的说道:“你们都放心吧,我心中早有人选了。”
众人一听这话,倒是比刚才还惊讶。只有关文自以为明白内幕,以为她指的是陆云岩。一时间,心qíng也有些复杂。
却听关毛大声嚷道:“哎呀,大妹,你说说他是谁?大哥我帮你把把关。”
屠苏故作神秘的说道:“到时你们自会知道。”接着,不管众人再怎么问,她就是不肯说。众人都以为她是难得害羞,也只好qiáng忍着好奇不再询问。其实也不是屠苏害羞不肯说,而是实在没有固定的人选。当初她想着这具身体年纪不大,本打算拖到最后,实在不行了就找一个脾xing温和、身体gān净、家中人口简单的男子嫁了。所以也就没将心思放到这上面,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能想到,京中那老种猪皇帝会这么快退位,新种猪又要充实后宫,真是弄了个措手不及。现在她少不得要集中jīng力解决这件事了,她眼下的对策是:明确要求,选准目标,普遍撒网,重点挑鱼。种马的花心的逛过窑子嫖过娼的,坚决不要;太酸太腐的满脑子功名仕途自以为怀才不遇的也不能要;一肚子封建礼教不把女人当人的也不要。家里没钱没关系,她自己挣;没有才华没本事也不打紧,她自己学;长得不帅也没事,只要别丑得吓人就行……
屠苏在那里暗自思量不停,关家一家人在屋里热烈的说个不住,门外的关忠却也跟着着急起来。特别是屠苏的话将他的胃口也吊了上来。他也心中暗暗猜着:小姐心中的人选是谁?是自家少爷吗?不像不像。他此刻忍不住埋怨自家少爷,世上有那么扮相,风流倜傥的,温文尔雅的哪个不好,为何非要扮那种穷酸书呆样,若是他肯将他的真面貌拿出十之一二来,他不信震不住小姐……如今这可怎么办?
就在关忠纠结不已的时候,苏中晨竟然突然返回。关忠自是惊喜不已,那姿态就像大黑狗看着拿着骨头的屠苏一样。关家众人对他自是热qíng相接,林氏还特为他办了一个简单的小席面接风洗尘。苏中晨也送了ròu包一只银项圈作为满月礼。
“你家里怎样?”饭后,林氏很慈祥的问长问短。
“小生回去后先到父母坟上烧了纸进了香,又去寻访几个亲戚,奈何他们不是搬走就是辞世,着实让人伤心,小生如今真个是孑然一身了。”
林氏一阵唏嘘感慨,忙又劝道:“既如此,就别多想了。就在这儿好好找个营生做着,将来娶妻生子安家落户吧。”
苏中晨忙说道:“小生正有此意,只是上无双亲做主,还请伯母多多费心。”
林氏心中一动,随口问道:“你的年纪也该说亲了,你倒是说说想找个什么样的,我心里也好有个底儿?”
苏中晨听到这句,忸怩片刻,哂然一笑道:“找个……这个,小生一时也说不清楚。”
两人正说着,就见屠苏已走了过来。苏中晨忙拱手问好,然后低着头垂下眼一副非礼勿视的温良模样。
屠苏可并没有像他那样,而是毫不客气的将他上下打量一遍,似在辨别真假一般。他仍旧是那副呆样,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人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可一时又说不清。
苏中晨走到屠苏面前,唱了个喏,小心翼翼的问道:“东家,小生的私房钱可还在?”
屠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难道我会贪你的钱?”
苏中晨忙笑道:“不不,我想让东家帮我买几亩地,再请关叔帮忙盖几间房,如今人们都急着嫁女,说不定就有人饥不择食看上了小生,嘿嘿……”屠苏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只觉得十分刺眼,忍不住出口讥讽道:“你还想着浑水摸鱼,趁火打劫是吧,我看你就是,秃毛公jī看河面gān瞪眼——鱼虾再多也没你的份。即便再有人饥不择食也不会看上你!”
苏中晨一听也急了,梗着脖子红着脸高声争辩道:“小生半表人才,洁身自好,知书达理,勤俭持家。出门不丢脸,搁家不闹心。上可以考功名当老爷,下可以做西席当帐房,怎么会没人看上?”
关文怕两人吵恼了,忙笑着打圆场,cha话问道:“苏兄,你说的半表人才是何意?我只听过一表人才的。”
苏中晨正色解释道:“半表人才,就是有点人才,却又不够一表。”
屠苏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林氏也笑着说道:“中晨,你不是要买地吗?我们家正好也要买,到时我帮你看看。”
苏中晨状似无意的说道:“啊哦,那就买镇南头的吧,荒地也行,我路上听人说,咱们的镇要改为县了。”屠苏一听心中略有所触动,这话她也听陆云岩提过。管他是不是真的,反正买了地又不会跑。她打算再多买些地囤着,说不定能当个小地产商。
过了几日,民间混乱的风气不但没有遏止,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不但年轻的女子赶着嫁人,连那那些寡妇也趁势梅开二度。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就连苏中晨这种平日少人问津的也有人提亲了。苏中晨乐得嘴眼睛眯着一条fèng。林氏一看他行qíng大涨不禁有些着急,再看看屠苏对他也不知有意无意。
就在关家诸人神思不定之时,信差送来了云州的一封信,正是陆云泽写给关文的,信里只说他大哥本想火速前来,无奈又犯了重病,只得再缓几日。又说关于宫中选秀女的事qíng,他们已经写信问京中相关官员,都没有明确回答,有可能是讹传。还让他家不要担心云云。最后又嘱咐他家若有闲钱可以多买些镇子附近的荒地。关文忙将信中的内容转述给家人听,林氏这才稍稍定心。屠苏和关文忙着去买田置地不提。
苏中晨一回来,柜台自然又归他坐了。他这几天神神秘秘的,满脸chūn色,一收完帐就埋头书写不停。屠苏不禁有些好奇,便悄悄凑上去观看。苏中晨正写得入神,一看屠苏来了,连忙像狗藏骨头似的用手捂着不让看。他越这样,屠苏越想看,两人便争扯起来,最后屠苏以绝对的优势夺得了纸张。她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了几个人名:何红花,重耳公子。李牡丹,柳絮词。王寡妇,《国风》《离骚》。……东-《柳河东集》。
屠苏攒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仍是不明白,便问道:“哎苏呆子,你快说说这是什么意思?”苏中晨满脸的不自然,伸手便去夺,屠苏偏不给,只问他到底是何意。苏中晨吭吭哧哧半天就是不想说。屠苏把脸一沉,道:“你不说也行,你的私房钱先扣下。”
苏中晨这才慌了,忙像小jī啄米似的点头道:“我说我说。”
“第一个,重耳公子,就是表示人太重的意思,重耳,重也……”这个何红花就是何掌柜的侄女儿,生得极肥胖,偏偏还自以为是个绝代美人,上个月还对关文丢过手绢抛过媚眼,弄得关文见了她就躲。屠苏一想到这个备注忍不住笑出声来。接着又问道:“后面的几个是什么意思?”
“第二个,柳絮,轻飘于天,是表示轻浮的意思。第三个,是各取后一个字,嗯……”屠苏越听越想笑,这两个女人形容得还恰好其分,一个轻浮一个风骚。而且这几日媒婆就向苏中晨提过这几个人选。这个苏呆子还挺闷骚的,表面上一本正经,私下里却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暗暗品评女人。
“那最后一个呢?”
“这个,这个嘛——”苏中晨又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快说!”
“好吧,我说,那东就是东家,柳河东集,就是河东狮吼……”
第七十二章 亲事
“苏呆子,你活腻了!”大厅里陡然响起了一声怒吼声,把在座的几人惊得身子直晃。
“救命啊,救命——”苏中晨捂头盖脸的满屋子乱窜。
屠苏和苏中晨这一番打斗,把林氏和关文也给惊动了,两人忙拦着屠苏问她是怎么回事。屠苏也不好说出真实原因,只得随口敷衍说苏中晨将帐算错了。两人急忙劝合,又说苏中晨长途跋涉、舟车劳顿,脑子还没清醒过来,这次饶过算了。屠苏虽然被劝住,可是心里却来越觉得气闷,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她狠狠瞪着苏中晨,苏中晨像只耗子似的,战战兢兢的躲着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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