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的男孩们都中了举人,甚至是去感受气氛的吴承业都有了个比孙山qiáng点的名次,吴承业大呼上当,早知道如此就三年以后去考了,他要中头名解元。
吴家放了整整三挂鞭庆祝吴家的男孩们的大获全胜,又大摆宴席召待亲朋,吴怡发现吴柔在有些心不在焉,可是前来贺喜的吴莲夫妻,分去了她的注意力。
吴莲看起来很幸福,却只是看起来罢了,在吴家已经出嫁的女孩里,她嫁的丈夫非富非贵,只是未来可期的两榜进士出身,整个家庭的排场体面都要靠她的嫁妆支撑,更不用说她还有公婆要侍奉了,可就是这样吴莲每次出现在吴家众人面前都是心满意足的样子,这次却是不同的,吴莲脸上的笑带着几分的勉qiáng和疲惫。
吴怡迎上前去,“三姐姐,怎么不见小外甥和小外甥女啊?”
吴莲像是刚刚发现吴怡,勉qiáng笑了笑,“天气乍冷,孩子们受了风寒,不敢带出来。”
“这天气确实不好,连我都连打了几个喷嚏,熬了姜汤发了汗才好。”吴怡说道,她伸手去扶吴莲的胳膊,吴莲的脸却一下子白了,推开了吴怡的手。
吴怡的脸一下子冷了,但又很快泛开了笑,“三姐进暖阁坐吧,这天气冷得紧,太太和姐妹们都在暖阁里呢。”她打了个眼色给侍书,侍书亲热的牵了吴莲的陪嫁媳妇彩云的手到一旁喝茶了。
过了一会儿吴怡找了个藉口出来了,见到了等在一旁的侍书,侍书脸上的笑有些僵,吴怡知道这是有事,“出什么事了?”
“三姑爷收用了三姑娘身边的陪嫁丫环不说,还纳了个贵妾,听说是三姑爷二嫂的娘家妹子,甚得她公婆的欢心,那贵妾是个粗鄙的,可是人伶俐得很,三姑娘让她立规矩,她就一副委屈的样子,彭家的老太婆为了替她出气,竟然用烟袋打三姑娘生的大姐儿,三姑娘伸手去拦,胳膊上被打红了老大一片。”
“三姐夫呢?他说什么了?”
“三姑爷说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乡下来的丫头不懂规矩就不要让她立规矩了,能哄老太爷老太太开心就行了。”
“真的是一条中山láng!”吴怡握紧了拳,吴家现在还是烈火烹油呢,彭暮chūn就敢宠妾灭妻,可是吴莲自己什么也不说,吴怡又能说什么呢?当面揭穿吴莲只会让她难堪,让她在娘家没了面子,就只能悄无声息地任彭暮chūn宰割了。
“你跟彩云说,叫她没事常回来串门子。”
“是。”
吴怡吩咐完侍书,转身往暖阁走,却看见吴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七妹……”
“五姐。”
“七妹连日颂经为兄长们祈福,实在是辛苦了。”
“不辛苦,五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是真辛苦。”吴柔笑道。
98、富贵荣华
就在吴怡将全副的心神放在吴莲和吴柔身上,几乎要忘记了沉思齐跟订亲的事时,刘氏的派秦普家的亲自到吴怡的院子里,跟福嬷嬷共同监督她打扮得体的去见客的阵仗,让吴怡开始感到了紧张。
吴怡穿越前二十二,在古代生活了差不多快要九年了,加起来已经是三十岁的熟女了,可是相亲这回事让她觉得不自在,尤其是她上一个相亲对象是个花花公子这件事,让她对相亲感觉本能的畏惧。
更不用说福嬷嬷跟秦普家的脸上的严肃认真让她觉得她搞砸了这次相亲会惹天大的祸一样。
其实也差不多了,以他们家jiāo际的圈子之狭小,如果她丢了脸,可以说整个京城的上流圈子都知道她如何的差劲了。
“传官房!”手脚有些发僵的吴怡想到的只有尿遁。
侍书和红袖进来服侍她,她拉住侍书的手:“太太那里来的客人是谁?”
“只有奉恩侯府的侯夫人和二太太。”
这目的xing也太qiáng了吧,吴怡深呼吸几次,终于放松了一些,“红袖,昨天你说我额头上有一个包包,现在还在吗?”
“早没了。”红袖说道,“姑娘不必这样,只是当她们是来作客的就好。”
好吧,当成做客的客人就好,她一个现代穿越过来的,见过的各种各样的人比这些后宅妇人加起来还多十倍,英美德意法她都见过——在留学生院,还怕被她们看一眼?她对沉思齐长什么样子都没有什么印象了,成不了也好,她也能过几天清静的日子。
吴怡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又恢复了平日沉稳的嫡次女样,任由秦普家的和福嬷嬷对她的衣裳饰品挑挑捡捡,太隆重了不好,显得刻意了,再简薄了显不出吴家嫡次女的气派,最后定下来的妆扮是新做的秋装里面最衬吴怡肤色的水银红底织牡丹纹的收腰窄袖蜀锦长袄,月白苏绣缠枝牡丹月华裙,露出各缀着两颗一模一样的龙眼大小南海明珠的粉绣鞋。头发梳成元宝髻,赤金的正凤钗流光溢彩,斜cha凤头步摇,左手戴一对羊指玉镯,右手戴一对赤金八宝镯,吴怡照着镜子觉得自己像是珠宝展示台,还是迷你的那种——十三岁的女孩身量实在是不值得夸耀,曲线也有限得很。
秦普家的和福嬷嬷却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吴怡坐着软轿到了正院,出现在奉恩侯夫人和奉恩侯府二太太面前时,这两个贵妇人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果然不愧是吴大人的嫡次女,首辅大人的外孙女,这通身的气派就连县主郡主娘娘也未必比得上。”沈二太太孔氏笑道。
“上次看见贵府五姑娘的时候,还是一团孩子气,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这才几年的功夫就出落得这般水灵。”侯夫人肖氏矜持的笑着。
“你们快别夸她了,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怕生,在生人面前害羞得很。”刘氏笑道,“还不快给侯夫人和翰林夫人请安。”
“给二位夫人请安。”吴怡回想了一下福嬷嬷平时教导她的礼仪,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福。
“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侯夫人笑道,孙二太太却笑得比她还要开,平时别人称她都是沈二太太,只有刘氏点出了她的夫君如今已经是清贵至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了。
“到我这里来让我好好看看。”孔氏看了眼肖氏,轻轻召手叫吴怡过去,吴怡看了眼刘氏,见刘氏微微点了头,这才走了过去。
福嬷嬷平日的言传身教起了做用,吴怡的仪态完全不是刻意教导出来的僵硬,而是与生俱来似的优雅。
孔氏握了吴怡的手,仔细打量吴怡,吴怡并没有画太浓的妆,只是薄薄的敷了层粉,更显得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的天然俊秀,十三岁的好皮肤好气色,不是任何化妆品能够替代的。
“吴家的女孩子,果然是名不须传,各个都是美人。”孔氏点头赞道,“这次来的匆忙未带什么礼品,我这玉佩是前朝的古玉,送给你把玩吧。”孔氏亲自解了腰上的羊脂玉刻了平安如意四个字的玉佩送给吴怡。
“谢夫人。”吴怡大大方方接了玉佩。
“你竟然把压箱的宝物都拿出来了,倒叫我没法子了。”肖氏笑道,解下腰上的九层镂空赤金金盏花图案的香薰球,“这是宫里传出来的东西,手工还算jīng巧,你拿去玩吧。”
“谢夫人。”吴怡又接了香薰球。
她又福了一福,端正地在右边自己惯常坐的位置坐下了,静静地听着刘氏和两位夫人说着闲话,佯装没有发觉两位夫人不时停留在自己的眼光。
“听说贵府的三位公子都中了举,真不愧是书香世家诗礼传家,果然是家学渊源啊。”
“别人夸奖倒也罢了,侯夫人夸赞实在是愧不敢当,贵府的二公子这次秋闱得了第二名,一个人就把我家的三个全都比下去了。”
“只是会试,又不是考状元,哪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姐姐这荷包倒是jīng巧。”肖氏笑指着刘氏腰间的荷包。
刘氏解了荷包,“自从我家老五会做绣活,我这荷包都是她绣的。”珍珠拿着荷包递给侯夫人身边的丫环,那丫环又递给侯夫人,绣了宝相花的香色荷包正是出自吴怡的手笔,针角细密样式大方不说,配得香也是极好的。
这下肖氏对吴怡可以说没有不满意的地方了,对刘氏笑得也多了十分的亲切,“难怪人家说女儿好,我啊只生了两个孽障,每日里寂寞得很。”
“大嫂这话说得亏心,咱们家大奶奶出身后族,身上却全无一丝的傲气,为人也是极孝顺谦和的,媳妇难道就不是女儿不成?”孔氏笑道。
“她身为长媳,既要cao持家务,又要侍奉夫君养育儿女,哪有工夫陪我,我只愿找一个听话懂事的小儿媳妇,好好的当女儿养。”
刘氏一听这话也笑了,“做了沈家的儿媳妇,想必是极有福气的,只是不知道这京里哪家的闺秀能有这个福份。”
三位贵妇人都用帕子掩了嘴笑了。
吴怡听着她们话里的机锋,虽然都能听得懂,但是听得实在是累,云里雾里的让人头疼,她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她几乎已经可以想像二十年以后的自己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这种感觉既让她觉得安心,又觉得乏味。
沈家和吴家的联姻显得顺李成章,京里的人也大多数都听到了风声,除了赞叹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之外,没有兴起什么波澜。
吴凤在沈家下小定这天带着一双儿女回了娘家,她现在完全是一派贵妇人的派头,举止行事都显得极为成熟自如,见了如同一朵初绽鲜花的妹妹,不由得感叹岁月如梭,“这日子过得真快,妹妹也订亲了。”
“姐姐也来拿我取笑。”吴怡低下了头,脸上并无多少喜意。
吴凤坐到吴怡跟前,“怎么?不高兴了?沈家二公子我见过,无论是模样xingqíng都配得上妹妹,再说也不是现在就让你嫁,怎么样也要来年chūn闱之后再谈婚期。”
“我只是舍不得老爷太太和妹妹们。”吴怡也只能拿这个理由来解释自己的不高兴了,一个现代的灵魂,再怎么适应古代的生活,为自己做着接受包办婚姻的心理准备,事到临头还是难免有终究意难平的感觉。
“女人啊就是这样,在家里金尊玉贵的养着,一顶花轿抬到婆家,就要从孙媳妇、甚至是曾孙子媳妇做起,生儿育女熬着熬着就老了。”吴凤说道,“可是人人都要嫁人,否则不是成了父母的心病?”
“是。”吴怡点头,她有些好笑地想起现代的好友说的话,早知道恋爱如此的累,男人是如此的难懂,社会是这样的复杂,还不如回归古代接受包办婚姻呢,左右婚姻不过是一场生意,男女双方合带着条件,还人签合同书(结婚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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