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宪瞪视着刘氏,而刘氏则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自顾自的整理着吴宪的衣裳,最后一个丫环也退出去的时候,吴宪终于bào发了。
“这都是因为你的好宁姐姐!”
“宁姐姐救过我的命。”刘氏说道。
“但也不能拿整个吴家赔给她!”
“曹淳现在还是个孩子,有你的教导他不会走弯路,况且万一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他不过是个庶女的夫婿罢了。”
“你说得倒轻巧。”
“柔丫头嫁给他,总比被二弟两口子弄到四皇子府里要qiáng。”
“我不信二弟有本事无声无息的把她弄到四皇子府去。”吴宪太了解刘氏了。
“二弟是需要管一管了。”刘氏说道。
“我们现在说的是七丫头的婚事,她不能嫁曹淳。”
“不嫁曹淳她还能嫁谁?”
吴宪瞪了刘氏半天,刘氏默不作声的把自己绣了很久的荷包捡起来继续绣,“我去曲姨娘那里歇了。”吴宪拂袖而去。
“送老爷。”刘氏起身恭送。
刘氏对吴柔目前还算满意,这体现在吴柔的待遇上,吴柔看着自己餐桌上久不得见的奶馒头,淡淡的笑了。
“珍珠姐姐来了。”贝叶一边说着,一边亲自替珍珠撩了帘子。
吴柔站了起来,“珍珠姐姐。”
不管主子们对她的态度如何,珍珠从来都是谨守着本份,向吴柔施了礼之后,吴柔再三让了,珍珠才在绣敦上搭了个边坐了。
“珍珠姐姐越发的jīng神了。”吴柔说道,吴家这样的大家族,长辈房里的小猫小狗都要敬让三分,更何况珍珠这样得脸的大丫环。
“七姑娘不要再夸奴婢了,奴婢快要羞死了。”珍珠说道,“七姑娘倒真的是越出落越标致了。”
“都是托太太的福。”吴柔笑道,“不过太太今天早晨看起来有些没jīng神,不知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慡。”
“太太昨个晚上作了个梦,再没睡好,这会子已经又歇了,奴婢这才得闲出来到七姑娘这里逛逛。”
“太太身子好,才是我们这些儿女的福份。”
“七姑娘果然孝顺。”珍珠说道,“太太也是心事多,府里的三位爷来年都要chūn闱,三爷、四爷倒罢了,终究是年纪小,再考几年也是成的,二爷却是有些耽误了,若是出了差失可怎生是好。”
珍珠这话说的奇怪,吴承平年龄说起来也不大,古来六十中进士的都不知道有多少,吴柔却像是没听出来似的点头,“二哥是有些大了。”
“二爷偏偏是个爱gān净又挑食的,这府里内厨房的吃食半点不用,只用自己院子里小厨房里的吃食,除了佳期姑娘亲手烹煮的之外连二奶奶亲手做的点心都不吃,太太担心二爷的饮食,这chūn闱一考就是三天,号房里又冷,身子不养好怎么成。”
珍珠处处说的是担心吴承平的身子,细品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吴柔脸上的笑渐渐的有些发僵,会说的不如会听的,这屋子里的珍珠和吴柔却都是会说的也都是会听的。
“二哥怎么如此任xing?二嫂也不劝劝他,明个我就去说说他去。”
“有劳七姑娘了。”珍珠笑道,“瞧奴婢这个记xing,太太昨个儿得了些上等的藕粉,吩咐奴婢各院都送些,特意嘱咐了奴婢说二爷和七姑娘都爱吃藕粉,叫奴婢不要忘记了,可奴婢偏偏是忘了,七姑娘不如打发人陪奴婢走一趟,取了藕粉来。”
“我正想吃今年的新藕粉该下来了,太太果然是最疼我的,知道我爱吃这个。”
“七姑娘明天不是要去二爷那里吗?不如把二爷这一份也取了吧,劳烦七姑娘捎过去。”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劳烦的呢,贝叶,你随珍珠姐姐走一趟吧。”
贝叶回来的时候吴柔正捧着诗经看书,见贝叶捧着两大包的藕粉不由得笑了,“把藕粉放下吧,这纸包也太简薄了,待我重新用盒子装了再送到二哥那里。”
贝叶很快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吴柔和寿嬷嬷。
“寿嬷嬷,太太是什么意思你听出来了吗?”
“庶女是疥癣之症,庶子才是心头之刺。”寿嬷嬷说道,宫里、民间都是一样的,庶子没出息会被人瞧不起,太有出息却会要命,刘氏不喜欢吴柔,但更不喜欢吴承平。
庶女们嫁得再好,也没有姑爷会把姨娘当成岳母恭敬,谁取庶女看的都是吴家的金字招牌,可是庶子却是不同的,吴承平真的考出个功名出来,孙姨娘才算是彻底翻身了。
幸好自己是穿的,吴柔看着那包藕粉竟有些庆幸,她与吴承平除了这身体上的血缘关系,jiāo集少得可怜,在古代这么久,现代的那些法律意识也淡薄得很,更何况无论是什么时代都是qiáng权既真理,刘氏想要借她的手除掉吴承平,是给她机会让她jiāo一份投名状,否则刘氏未见得没有别的法子搞死吴承平……
她自己自穿越以来做错了那么多事,用表忠心来弥补显然是不够的……刘氏要的更多,吴柔的嘴色竟然泛开了笑,在发现寿嬷嬷的目光之后,又转为哀凄,“可是他毕竟是我的亲哥哥……”
“曹淳或者是二爷,七姑娘总要选一个。”
别人都说庶媳难为,关氏直到如今才真正明白这话的意思,初嫁进来时她年纪小,不懂在吴家这样的大家族里的生存之道,幸好有刘氏照应着,才让她一点一点的学了起来,如今在外人眼里,关氏是吴家合格的二奶奶,打扮得体,和谒亲切,孝敬婆母恭敬长嫂,但是她没想到的是,最不满意她的却是她自己的丈夫。
吴承平嫌弃她不够美貌,不够温柔都是假,她现在明白奶娘说的是对的,吴承平嫌弃她的是她的“不孝”。
在关氏看来,她不把孙姨娘当成婆婆孝敬,占的是个理字,自古以来姨娘就是姨娘,就算是自己丈夫的生母也只不过是个姨娘,拿来当婆婆孝敬实在是太过折rǔ她这个吴二奶奶。
吴承平那里却是一个qíng字,孙姨娘是他的生母,关氏看不起孙姨娘,连带的在吴承平眼里就是看不起他这个庶子,他这样有才华却出身不好的庶子,最怕的就是被看不起,被自己的妻子看不起这件事,实在是让吴承平受不了。
两夫妻渐渐的也就相对无言了,吴承平轻易不登关氏的门,整日只与丫环们混在一起,幸好有刘氏压着,才没有宠妾灭妻的事qíng发生。
见事qíng如此,关氏不禁有些后悔,可是又有些放不下架子,事qíng也就这个僵着了,她除了寄qíng书画,也只有偶尔到欧阳氏那里坐坐逗弄一下欧阳氏的长子这个消谴。
关氏今日到欧阳氏这里时,没想到吴怡来得比她还要早,正抱着吴家的长孙吴伯年教他念三字经。
“五妹今日来得真早。”关氏笑道。
“二嫂来了。”吴怡抱着吴伯年起了身,让了关氏上座。
“五妹小小年纪哄起孩子来却比我有耐心烦。”关氏捏了捏吴伯年胖胖的小脸。
“我原也不喜欢小孩,连九妹都懒得哄,看见伯年却喜欢得不行。”吴怡笑道,吴伯年在她怀里挣扎了两下,“姑姑,下地,下地。”
吴怡放下了吴伯年,吴伯年跑到关氏那里伸手,“糖,糖。”
关氏从荷包里拿了两块桂花糖出来给他,“这孩子,我每次来都会给他带糖,时日久了见我第一件事就是要糖。”
“他啊,现在只有吃的心眼,我教他念三字经,他倒像是没听见一样。”吴怡笑道。
“他还小嘛。”关氏摸了摸吴伯年的头发,吴伯年长得很漂亮,白白嫩嫩的不说,一双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唇红齿白的倒似个小姑娘,见关氏和吴怡在说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听着两个人说话。
“不小了,不小了。”他拿着糖在地上一边跑一边说道。
“这孩子,自从会说话就没消停过。”吴怡笑道。
关氏看着吴伯年,眼里却流露出向往来,吴伯年已经两岁多了,她嫁进吴家也快两年了,肚子却全无动静。
“二嫂这荷包的花样倒是别致。”吴怡知道她的心事,有些话却不是她一个小姑子能说的,只得指了关氏的荷包说事。
关氏解了荷包下来,荷包的花样是石中兰花,不似是一般的闺阁花样,倒有些像是大家的书画,远远的看去竟像是画上去的而不是绣上去的,上面四个题字兰质蕙心。
“这是我在家时父亲书房里的一副画,我描了做花样子,却没耐心去绣,如今嫁人了,半月前闲来无事找出来,竟然绣成了。”
“二嫂是个手巧的。”吴怡看着荷包,心里却有万千思绪,关氏刚嫁进来时略显丰盈的身材和圆圆的萍果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消瘦了下来,脸瘦成了瓜子脸,身子也单薄的很,眼角眉梢略带着三分的哀愁,婚姻给这个可爱的女孩的不幸要比幸福多得多。
“在家时我娘说我的绣活不好,如今怕也要吓一跳了。”关氏说道。
两个人正在说着话,一个眼熟的丫环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二奶奶,二爷咳血了!”
“大夫不是说只是外感风寒吗?怎么会咳血?”关氏忽地站了起来,吴怡也跟着站了起来,这是在缺医少药的古代,咳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虽然对二哥吴承平没有什么好印像,在这种时候表现冷漠也是非常失礼的。
“二嫂不必着急,也许只是咳得厉害了,伤了喉咙。”吴怡安慰着关氏。
两个人正在说着,本来在正院里帮着刘氏管家的欧阳氏也回来了,一见这个qíng形也表现出忧色来,“是啊,弟妹不必着急,我跟五妹陪你一起回去。”
欧阳氏、吴怡陪着关氏回到吴承平和关氏的小院时,正巧看见孙姨娘在屋外哭,见了关氏和吴怡一起来了,直接退了开去,关氏和吴怡没有说话,欧阳氏却皱起了眉,她可不是关氏要顾及吴承平的面子,吴怡要顾及姑娘的体面,她本来就对孙姨娘没有什么好印象,她跟关氏关系好,自然认为关氏跟吴承平变成现在这样,跟孙姨娘的挑拨有关。
如今孙姨娘见到她们三个竟然不施礼,自顾自的走了,简直是火上浇油一般,“那人是谁?怎么见了主子不知道行礼,自己跑了?给我抓回来!”
孙姨娘一听欧阳氏的话,立刻转回了头,跪下了,“给大奶奶、二奶奶、五姑娘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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