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想过做二爷的正妻,却想过要做二爷最心爱的那一个,大爷不也是明明有大奶奶,最宠爱的却一直是兰心姐姐吗?
就算是大奶奶几次用明枪暗箭,都被大爷挡了回去……
一定是时日尚短,二爷没有看清二奶奶,早晚有一天……
就在她坐在那里发呆时,门被人轻轻扣响,她开了门,却看见自己一直在想着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门前。
“二爷怎么来奴婢这里了?”沈家的规矩大,就算是待寝,也是通房到少爷的屋子里“值夜”,沉思齐来绿珠的屋子里,总共也不过是两三次,绿珠想着自己脸上的脂粉被泪水冲刷的gāngān净净,láng狈不堪的样子被沉思齐看见了,只觉得羞愧,回想起沉思齐刚才在正屋时的冷漠,又觉得气愤,回手想要关门,沉思齐伸了胳膊挡住了。
“怎么哭起来了?”沉思齐说道,拉了绿珠的手,他对绿珠是有真感qíng的,虽然称不上有多深爱,但是喜欢是真喜欢,见她这样也是心疼。
“奴婢生来命贱,还请二爷走吧,若是被二奶奶看见了……”
“二奶奶在太太那里立规矩呢。”沉思齐说道,拿了帕子亲自替绿珠擦着眼泪,“是不是怪我没来看你?”
“奴婢怎么敢怪二爷……”
沉思齐拉了绿珠的手进屋,见地下满是被绞碎的丝绸,心里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啊,真的是被我宠坏了。”
“爷您说得这是什么话?奴婢不过是爷的一件玩意儿……”绿珠别过了身,心里又是酸又是苦,还夹杂着一丝甜,二爷终究没有忘了她。
“绿珠啊。”沉思齐从后面搂住了绿珠,“你要乖乖的,二奶奶是个和善人,她也是喜欢你的,你安安分分的,我们自有长久在一起的一天。”
“长久?”谁跟谁是我们?
“吴家的事你也是知道的,二奶奶的生母吴夫人就是位贤妇,那些从小跟着岳丈的,都风风光光做了姨娘,生儿育女的……绿珠,你乖乖的,自有你的好处……”
风风光光做姨娘……绿珠觉得这话听起来出奇的刺耳,二爷以为她想听的就是这话吗?
“二爷,您出去吧。”绿珠挣开了他的手。
“绿珠……”
“奴婢从来不想要风风光光做姨娘,奴婢只想要二爷心里有奴婢……”
绿珠推了怔愣的沉思齐出去,紧紧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绿珠,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心里有没有你,你是清楚的。”沉思齐说道。
吴怡撂下手里的赤金分心,对着菱花镜目光与身后给自己梳头的夏荷相会,“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吴怡看见了夏荷眼里的怜惜。
“是。”姑娘这么好,却也要才成婚就伤心,这世上男子真真都是薄幸人。
“他倒是个重qíng的。”吴怡却没有想像中伤心,沉思齐若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品才真的是烂到家了,她没打算爱上沉思齐,但是跟一个男人分享的亲蜜,却要保持心灵的疏远实在太难了,沉思齐现在这样,却是帮了吴怡的忙了,让她能修补已经开裂的心墙,也许那些贵妇人,都有这么一堵墙,墙塌了,伤人伤己,墙筑得高高的,才能够“家和万事兴”。
“姑娘,那绿珠不过是……”夏荷是从小看着吴怡长大的,表面上是主仆,实则把吴怡当成亲妹妹看待,见她这样,简直要比吴怡还要委屈难受十倍,“不如……”
吴怡摇了摇头,“如今二爷如此做为,想要对绿珠动手的多得是,我们何必枉做小人,让别人渔翁得利呢?只不过要看紧了咱们家的人,莫要被人利用了。”
“是。”夏荷点了点头,姑娘在家时何曾如此用尽心机,如今却不得不如此,姑娘的命啊……
“至亲至疏夫妻,夏荷,就算没了绿珠,还会有红珠、白珠……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最是要紧,在家时太太何曾为姨娘们多费过心思,跟老爷吵架生份?她们再扑腾,顶天了是个姨娘,豆大的光芒,怎敢于我争辉?”
“姑娘……”
“夏荷,夫妻缘份上,我不如你,有一得,必有一失,我享这荣华富贵,注定就要失去些什么。”
110、谢嬷嬷讲古
秀jú玩着手里的珠钗,这珠钗珍珠是上好的南海明珠,虽说珠子小了点,难得的是够圆润,可惜的是……秀jú把珠钗放到了首饰匣子的最底层。
她是在太太身边长起来的,太太最恨丫头们浓妆艳抹,把自己打扮得妖妖娆娆的,所以她从八岁起就知道,穿衣服要穿得朴素gān净,头发要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只淡淡的敷一层粉,说话要清楚,语速要慢,脸上随时带着三分憨厚的笑。
因为她够规矩,太太终于对她另眼相看,又把她指派到了二爷身边,没想到的是——绿珠那个狐狸jīng!
她原以为二奶奶来了自然会出手收拾绿珠,却没想到二奶奶对绿珠也是青眼有加,无论是赏下来的衣裳首饰还是银钱,绿珠都是独一份的,她却只比两个新提上来的一等丫环高一点而已。
也许二奶奶是在等待时机……
秀jú合上首饰盒子盖住一盒子的珠光宝气,早晚有一天,她秀jú要扬眉吐气……
“秀jú姐姐在吗?”是二奶奶身边的红袖,秀jú收敛脸上的怨毒之色,又换回了带着憨厚笑容的老实脸孔,理了理衣服去开门。
“原来是红袖妹妹啊,妹妹快进来。”红袖这些年出落的越发的好了,虽然身处卑位,却是明艳动人的长相,加之她爱穿红衣裳,整个人像是一团火一样,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秀jú脸上的忌色一闪而过,红袖眨了眨眼,似看见又似没看见,亲亲热热的拉了秀jú的手,“姐姐,我来跟你求花样子来了。”
“哦,我那几个花样子都是过时了的,你若是不嫌弃尽管挑就是了。”
“谁不知道姐姐原是太太身边的一等得意人,太太的荷包抹额全是姐姐的巧手绣的,二奶奶想要给太太绣个抹额,这才让我来找姐姐。”
“妹妹怎么不早说是二奶奶要的?我自挑了好的给二奶奶送去。”秀jú一听说是二奶奶要的,立刻比原来还要慇勤十倍。
“姐姐您不知道,二奶奶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给我家太太绣的东西都要求个不一样,她是想让我先挑出来一些,她改一改,姐姐必是不知道二奶奶想要什么样子的。”
“哦。”秀jú点了点头,她知道二奶奶是吴家的嫡出娇女,有些不一样的脾气也平常。
“其实啊,二奶奶也就是这么一说,她做个抹额能做个一个月两个月的,又正赶上二奶奶的娘家六妹妹要成婚,更是不知道要拖到何年何月才能完工。”红袖一边挑捡着花样子一边说道。
“吴六姑娘要成婚了?”秀jú心中一动,露出感兴趣的样子,“这个六姑娘应该是庶出的吧,二奶奶怎么会……”
“都是吴家的姑娘,都是一样的,再说了,六姑娘的生母王姨娘原是我家老太太身边的人,无论是老爷还是太太素来是高看一眼的。”
“王姨娘是吴老爷身边的通房丫头出身吧。”京里圈子不大,姨娘们若是有聚会,吴家的姨娘们也是会出来jiāo际的,她们是怎么回事,秀jú影影绰绰的也知道一些。
“不止是王姨娘,孙姨娘也是啊,只不过孙姨娘命苦些,她生的二爷是短命的,刚娶了妻没多久就没了,七姑娘生了重病,因为有佛缘太太忍着伤心给舍了出去,四姑娘倒是好的,嫁给了守边关的铁将军,王姨娘的命就太好了,二姑娘嫁到了扬州胡家,现在是正经的掌家娘子,六姑娘如今订亲的人家是江宁卢家,也是一等一的富贵人家,虽是继弦,可是前头的太太就留下一个小闺女,养到嫁人也就是了,五爷也是进了学,在家请了私塾先生来教,王姨娘啊,如今早不管那些争宠的事了,过得我看倒要比太太滋润些,整日里不是打打叶子牌就是闲逛。”
秀jú听着听着,眼里露出了向往之色,吴家家风如此,难怪二奶奶对待绿珠如此的宽容,若是她……
红袖见她做这些白日梦,心里不由得冷笑,秀jú是个憨面坏的,论心计城府别说不如王姨娘,怕是连孙姨娘也是不如的,若是看透了她那层憨厚的面具,她也没什么把戏可用了,不过红袖脸上还是带着笑,“二爷都说了,吴家是难得的妻妾合睦、嫡庶亲善之家。”
可是二爷说会风风光光做姨娘的可不是她秀jú,秀jú暗自咬了咬牙,她想要出头,绿珠是她头前的拦路虎。
红袖见这一把火烧得差不多了,随意挑了几个花样子,告辞走了,姑娘说了不让她们参与其中,可也没说不让她们煽风点火,无论是绿珠还是秀jú,这些对吴怡忠心耿耿的丫头,看着都不顺眼至极。
所谓立规矩,就是别人坐着你站着,别人吃着你看着,这种经历说起来还是体面的,除了正房的太太、奶奶别人想立还立不成呢,虽然穿了软硬适中底子的鞋子,又在之前喝过一碗莲子百合粥,吴怡腿还是累得跟软面条一样,只是要腰杆要挺得直直的,脸上的笑未曾少过半分,在这一点上她就要佩服大嫂冯氏了,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完全看不出一丁点的疲色,一副应对自如的样子。
她们已经伺侯肖氏吃过了早饭,若不是肖氏接到了一封信,早已经放她们回自己的屋子了,吴怡悄悄的观察着肖氏,见她脸上不时露出喜色,看来是封内容颇让她满意的信,不用小心安抚婆婆的qíng绪了。
“婉珍这丫头又生了个小子。”肖氏合上了信,摘下了老花镜,满面喜色的说道,冯氏脸上的笑容却僵了僵,但是很快恢复了常态。
“这是婉珍姐姐生的第三个儿子了吧。”坐在肖氏身边的沈晏说道,眼睛有意无意地往冯氏身上扫过。
“是啊,她先头写信还说她和天衡都盼着是个闺女,结果又是个小子,她在信里还说不知道是不是她没闺女命呢。”肖氏笑道,冯氏脸上的笑却像要挂不住了似的。
“太太,婉珍表姐是不是三姑母家的姐姐?嫁到了肖家的那个?”吴怡接过话茬,做为新媳妇,对家里的亲戚表现出亲近与兴趣,是拉近婆媳关系的重要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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