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样多好,咱们小的时候哪有她那样的快活,一个个拘着xing子,端着架子,倒要闷疯了。”吴怡对万chūn颇有些羡慕。
“你小的时候,我院子里的竹笋还没冒出尖来呢,你就提着篮子来了,挖得到处都是坑,可是憋闷的?”吴雅瞅着她笑。
“确实是憋闷的。”吴怡笑道。
“两个嫂子可是憋闷?不如我们打猎去!”万chūn领着铁蛋一步一跳地进了屋。
“她们可不像是你,野生野长的,打猎这事你还是找别人吧。”还没等吴雅说什么,铁勇男洪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吴雅和吴怡都站了起来,万chūn见她们这样,撇了撇嘴,拉着铁蛋往边上站站,却看见跟在铁勇男身后的男子,男子穿着浅蓝织着竹叶纹的绉绸jiāo领直缀,腰上松松的系了丝绦,眉目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俊俏,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发现她的目光之后,看了她一眼,微微的一笑,别过了脸,“二爷怎么也跟着来了。”万chūn转过头,看见沈夫人对跟着来的年轻男子说着话,男子看见沈夫人时,整个脸都亮了起来,笑意更加的深了。
“听说你在四姐这里,我就跟着四姐夫回来了。”沉思齐笑道。
万chūn这才知道这就是替兄顶罪的沉思齐,芦花案的真凶也好,在军中的内鬼也好,现在简直是公开的秘密,万将军回家没少提这事,他对害了肖老将军xing命,又害得他成了哗变的领头人,失了前程的徐万成恨得咬牙切齿,万chūn就算是听着他骂人,也把事qíng联系起来了。
对沉思齐本来就有三分的同qíng,看见沉思齐模样俊俏,说话的声音动作,更是从来没在边城的男人身上见到过的文雅,更是觉得移不开眼神。
吴雅在旁边看得真切,当下咳了一声,“万家妹妹可是要在这里留饭?我吩咐厨下准备些你爱吃的。”
万chūn红了脸,“不了,我回家吃。”说着松开铁蛋的手,跑开了。
“这个野丫头。”铁勇男接过女儿,高高的举起,“我们家丫蛋长大之后可不能这么野,不然要嫁不出去了。”
“孩子还小呢,你手轻点。”吴雅急得直打他。
“我手上有准啊,铁蛋就是我这么举着长大的。”铁勇男放下闺女,又亲亲闺女的脸,小姑娘被铁勇男的胡子扎得哇哇哭。
“嫣儿是闺女,胆子小,皮肤嫩!”吴雅赶紧接过女儿哄,“可不能照着男孩养……”
这个时候铁蛋已经扑了过来,往上一跳,整好跳到铁勇男的怀里,“抱妹妹,抱妹妹……”
吴怡和沉思齐看着他们逗弄着儿女,眼睛里流露出羡慕之色,保全儿是一时半刻接不来了,他们也回不了京,到现在吴怡也没再有身孕,一开始时还好,如今生活安定了,越发想孩子。
“周总管也走了一阵子了吧,他这样的老人倒也难得,都六十多了,还那么jīng神。”吴雅瞧出他们夫妻的心思,特意的将话题引开。
“周爷爷身体是看着结实,听说回到京里也要荣养了。”沉思齐说道。
“他们八成能跟京里的钦差走个对头碰,五妹夫你有学问,会布置屋子,等会儿你们两口子跟你四姐,去一趟别宫,教教那帮匠人,我看他们布置出来的屋子,总觉得不对劲儿。”
“别宫?”吴雅和吴怡对视一眼,所谓的别宫是庆临城本地人的土叫方,实际上是万宁园,是皇家的别苑,据说是当初太祖御驾亲征时盖的园子,平时就是锁着,空了几十年了,虽常年有几名宫里派来的太监宫女打扫料理,跟废园也差不多了。
“这次来的钦差大臣是恂郡王。”铁勇男说道,“自然是要住在别宫了。”
吴怡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和平谈判嘛,现代人整天在电视里看到烦的内容,能谈就不打,双方总有共同利益,这回恂郡王主导的和谈,内有吴柔这样有着现代“先进理念”的贤内助——吴怡忽然觉得这次老生常谈的和谈,也许会很有趣也说不定。
吴雅此时却惦记着万chūn看沉思齐的眼神,沉思齐这样的人才相貌,放在京里都是十分出 众的,更不用说在这武人齐聚读书人与贵族子弟极少的边城了,万chūn这姑娘要是对他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吴雅藉着叫吴怡到屋里换衣裳的工夫,提醒吴怡小心:“那万chūn丫头,长得虽不及你,却也是活泼开朗的直率xing子,男人家常菜吃多了难免惦记野味,她却不是个玩玩就能打发的……”
吴怡不是傻的,自然也是看见了万chūn的眼神,“二爷不是那样的人。”
“你可千万别赌男人的人品……”
“他若是那样的,我就回京找保全儿去。”吴怡说道。
“你又说小孩子话了。”吴雅瞪了她一眼,“哪有你这样的,别人还没杀过来呢,就说要把男人让给别人的话。”
吴怡自己却知道,自己说的是真心话,她跟着沉思齐到了这边城,过着如今平静的日子,虽说踏实,心里总有一丝不确定,如果是在现代,沉思齐这种jīng神洁癖的人,放在哪里都放心,可这是古代,沉思齐在外面找了多少女人回来,心里都未必会有这是出轨,是对不起吴怡的想法。
他这样的贵族子弟,太习惯于三妻四妾的生活了,如果……
吴怡在沈家的时候还能确定,如果沉思齐有了别的女人,就把自己当成刘氏,把沉思齐当成吴宪,互为搭档过日子,如今两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
无非是远远的走了,守着自己的儿子,相敬如冰一辈子,再没别的念头。
“你可别犯傻,男人是经不起试探的。”吴雅推了推她。
“四姐夫也经不起试探吗?”
“他……谁爱要谁就捡了去。”吴雅说道。
“古人说男人怕媳妇有三怕,一是家世怕,女方娘家势力大;二是容貌怕,己貌寝而女貌美;三嘛,就是qíng意怕了,真心喜欢自然生出畏惧;四姐三样都占全了,自然是高枕无忧。”吴怡笑道。
听她这么一说,吴雅红了脸,再不说万chūn的事了。
150、故人相见
八月初二那天,庆林城中的人等待了许久的四皇子恂郡王,终于到了,随着他来的还有一个吴雅和吴怡都很熟悉的人——吴柔。
吴怡之前见到成为侧妃的吴柔,都是在吴家,吴柔刻意的低调亲民,如今两人单论地位,已经是云泥之差,如今站在云端的是吴柔,踩在泥地里的是吴怡,吴怡自从知道她随着着四皇子到了庆林城,就知道吴柔不会放过见她的机会的,特意挑好了首饰衣裳,像是城中的每一位贵妇人一样装扮整齐,等待着可能的侧王妃传召。
她坐在堂屋从早晨,一直等到下午,夏荷在她的身后扇着扇子,“七姑娘想必是不会召你了。”
“相信我,她会的。”吴怡抚了抚衣袖,吴柔的郁闷,吴柔的委屈,都是为了等待类似这样的机会,如今吴柔已经是地位稳固拥有儿子的侧王妃,而她是罪臣之妻,此时不召见她,更待何时?
吴怡就这么等着,一直等到日已西斜,门外果然出现了恂郡王府的人,来的是个婆子,带着一辆车马,以及四个宫女打扮的侍女。
“我家侧王妃有请五姑娘。”
“妾身如今已经是沈门吴氏,我与侧妃虽是姐妹,五姑娘的称呼还是免了吧。”吴怡不卑不亢地说道。
“既是如此,有请沈二奶奶!”
吴柔本来以为会看见后悔的吴怡,因为边城生活渐有困顿疲惫之态的吴怡,或者gān脆在这边城种起田来,为穿越女正一把名的吴怡,却没有想到,她看见的吴怡,还是京里的那个吴家五姑娘,沈家二奶奶——吴怡。
盘得整整齐齐的圆髻,点翠的侧凤钗,点翠的抹额,白底绣满枫叶纹的收腰窄袖长袄,白色的马面裙,吴怡此刻更像是出席半正式场合的富家少奶奶,而非犯官之妻,眼角眉梢都透着因为生活舒适而透出来的淡淡的幸福之色,吴怡——吴怡——吴怡!
“我一路上还掂记着五姐好不好,没想到五姐的气色还是跟京里一样的好。”吴柔收拾了自己的qíng绪,笑道,此刻的她侧妃的品级大妆,像是在参加一场盛宴。
“劳烦侧妃惦念了。”
“自从你出了京,我日夜不得安宁,几次去了太太那里,一提起你,也只有娘们们抱在一起哭个不停,如今看见你,我也就……”吴柔说着竟真的眼含热泪起来。
“请侧妃一定要保重贵体。”吴怡站起身,躬身施了一礼。
“王爷本不许我跟来,我因为惦念着你跟四姐,一定要来,你我姐妹骨ròu分离相隔千里……”
吴怡很想问吴柔要演到什么时候,却也只得低着头跟着她演。
“五姐夫的事,我家王爷跟我说了,说是京里的人都知道他是冤的,可是知道又如何,那些读书人碍于……也只能咬着牙不吭声,王爷顾着兄弟qíng义,也只是暗暗的佩服五姐夫,却也不能伸手帮他一把,如今风声慢慢过去了,王爷想着这回和谈带着他,让他多少立些功劳,往京里报个将功抵罪,让上上下下都有个台阶下,好歹求个特赦,能离了这苦寒之地。”
“我们夫妻既然已经到了辽东,就没打算再走,再说此地有四姐和四姐夫照顾,我们夫妻并未受什么委屈苦痛,不必连累王爷了。”吴柔说得好轻巧啊,如果不是她对吴柔太了解,她真的会以为吴柔是真心想要帮助他们夫妻的,芦花案的所谓真相,早就被暗地里传得神乎其神,这个时候四王爷再把他们夫妻弄回京城,吴沈两家就要承他一个天大的恩qíng,两家身为帝党为太子尽忠的形象也一朝尽毁,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实在是妙。
“都是自家骨ròu,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七妹,在家时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的教导,七妹都忘了吗?”吴怡正色说道。
吴柔听她这么一说,戏有点演不下去,不知道吴怡是唱得哪一出,她看了眼旁边的宫女,这些人有些是她的心腹,有些不是,无论如何她在这里的一言一行,都是瞒不过四王爷的,姐妹qíng深的戏码,无论如何也得往下接着演,“五姐,您这是说的……”
“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曾经说过,吴家子弟侍君王以忠,待亲朋骨ròu以诚,如今我夫君年轻糊涂犯下大罪,我已羞见父母,祖宗,七妹却偏偏要提起将他轻轻放过,特赦回京的事,岂不是因私qíng而妄国法?侧妃娘娘若再提此事,我夫妻二人也只有羞愧自尽一途了。”吴怡正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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