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吴承平,怕嫡母不喜再塞丫头进自己的屋子或者是叫他不准再回书院,过年了连家都不敢回。
吴承安也就是过年大家一起给老太太磕头的时候露了一回脸,再就没出来,王姨娘把吴承安看得死死的,轻易不叫出屋子,就是因为王姨娘知道太太对庶女大度,对庶子可不见得有多大度,每次吴承安出来,王姨娘必然是要把他弄得普普通通毫不起眼,跟她平时张扬的xing格完全相反。
要按她说,王姨娘的心计还在自己的母亲孙姨娘之上,就看她教出来的儿女有多jīng就知道了。
众人皆醉她独醒的滋味并不好受,吴雅有的时候宁愿自己生的笨一点,或者gān脆投生在太太的肚子里,也省得像现在这样思来想去,心里明白,却一点做为也不能有。
吴承祖躺在chuáng上做什么都提不起jīng神已经两天了,香枝自那天离开之后就被老子娘关在家里绣嫁妆,只等着出嫁,笑微被太太调到了针线房,虽然来了个琥珀他却并不想亲近,他有的时候想着他永远都不长大就好了。
长大了责任什么的就一点点的压到了他的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香枝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却只知道香枝走了,整个院子里都像是空了一样,他的心也跟这院子一样空空dàngdàng的。
他甚至想过要去香枝家见见香枝,可是香枝是因为私相授受被赶出去的,若是他再去了,香枝就不用活了。
香枝啊香枝,你怎么那么傻呢?你若是不傻……不傻又能怎么样呢?
吴承祖生平第一次知道对女孩动心是什么滋味,明白这滋味的同时,也知道了失去是什么滋味。
笑眉端了碗飞龙西洋参汤来,“大爷不爱吃饭,好歹喝点汤。”
吴承祖却连眼都懒得睁,“放那吧。”
笑眉张了张嘴,却也什么也没说,又过了一会儿琥珀进来了,身后跟着了一个端了食盒子的小丫头,“大爷,四爷和五姑娘在花园的暖阁里烤ròu呢,特意送了些给大爷尝尝。”
“他们两个有心了,替我谢谢他们,赏这小丫头一把钱。”吴承祖qiáng撑了起了身说道。
“是。”那小丫头正是红袖,红袖不懂为什么大爷大白天的要躺着,说是病了吧,院子里也没有药味儿,她还是搞不懂大宅门里的人,笑眉开了钱匣子,随手抓了一把铜钱给红袖,红袖赶紧接了。
不懂就不懂吧,反正工钱不少赏钱也多,她不懂就对了。
国丧、吴柔受折磨
吴怡的烤鹿ròu被长辈们归结为小孩子的胡闹,正月里孩子们在一起玩一起也没什么,所以身为长子的吴承祖、嫡次子的吴承宗都没有出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月十三那一天请来了戏班子,在花厅里摆了宴,又请了说书的女先生,正式替吴凤庆祝生日时,果然所有人都来了。
就连吴老太爷和吴宪都到场了,男人们的宴席摆在外间,老太太领着儿媳和孙女们把宴席摆在里间。
这样的宴会一直持续了三天,一直到十六那天公孙家的礼物和马车来了,接走了公孙良和吴凤。
吴凤走的时候脸圆了,眼睛也亮了,有的时候心里的那个结打开了,要比补药还管用。
等到她回家她会发现家里多了一对庶出的小叔和小姑,还有一个千娇百媚的老姨娘。
为了惩罚媳妇的鲁莽和不守规矩,公孙太太命公孙守把外室接回了家,公孙良从此不再是公孙家大房的独生子。
出了正月,吴宪任命的小道消息传来了,据说是要留京,留到哪里,是升还是降得继续听消息。
原本在正月里忙着四处应酬的吴宪gān脆不出去了,闭门读书,显示自己的淡定。
吴承祖收拾自己的qíng绪,也在坐堂先生老进士王先生的辅导下开始闭门读书,等待chūn闱,这一年是他第一次下场。
坚持留在扬州读书的吴承平来了封信,说先生说他功底不够扎实,要留他在书院读书,不止今年的chūn闱不让他参加,三届之内不准他下场。
刘氏收了信之后,跟吴宪简单商量了一下,吴宪亲自执笔回了封信,问了吴承平的身体如何之类的,又捎去了几百两的银票,准了他暂不下场。
这些对于吴怡来讲都是背景资料,对她也对女孩们影响最大的是——女先生来了,安亲王妃亲自在正月里遣出宫的宫女里挑的供奉也来了。
女先生一共三个,姓huáng叫huáng娘子的主教书画,据说她也是书香门弟出身,只是命不好守了寡,又不想改嫁,仗着一身才学在富贵人家教女眷书画维生。
姓梁的梁娘子主教琴棋,出身也是好的,只是家里败落了,夫家退了亲,她削发立志不嫁又被劝了回来,改了自梳,父母去逝之后嫂嫂跟弟妹容不得她,她也只得教女眷维生。
姓孟的孟娘子出身就差一些了,不过也是苏杭有名的绣娘,因为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了,不能在绣庄做了,就出来教大户人家的女眷。
这三个人跟一个造型师挑的造型一样,都是一身素衣,不施脂粉,面目严峻,望之并不可亲,然而实际上教起她们来,态度却是好的,她们知道女孩子们并不指望考状元,只希望有拿得出手的才艺即可。
按照女孩子们各自的水准,因材施教,倒也算一团和气,当然,吴怡是重点照顾对象。
嬷嬷们也像是一个造型师造出来的似的,都是料子极好但样式一般的衣裳,头发梳的光光的,浑身上下首饰不多但个个jīng致,嘴角都带着尺子量出来的微笑,
五个女孩子,四个嬷嬷,吴怡分到了一个叫阿福的福嬷嬷,她原来的教养嬷嬷花嬷嬷被调到了采买处,看来福嬷嬷是要长驻了,吴柔分到了叫阿寿的寿嬷嬷,她原来就没有教养嬷嬷,寿嬷嬷也是长驻,余下的两个嬷嬷一个叫阿禄,一个叫阿喜都说是老家有侄子有产业,有人奉养,呆两年就走,两人一起教余下的三个女孩。
吴怡一听这名字就觉得是临时取的,后来一打听果然如此,嬷嬷们出了宫,并不想让人知道她们原本的名姓,这些嬷嬷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岁,最年轻的才二十七岁,在宫里渡过了韶华出来了倒有一半没有了家,只能在大户人家做供奉。
刘氏还没等请钦天监帮着算长子的婚期,京里就开始传太后身体不好的消息,消息一传来普通百姓倒无所谓,当官家开收敛了,要做与圣上同忧状,去青楼楚馆纳小妾的也少了不少,免得被人在皇上跟前上眼药,说是皇上正在为母病忧思你却忙着嫖*娼、纳妾,嫖*娼这种平时睁一眼闭一眼的事,有可能成为要命的大事。
刘氏也叹了口气,得了,来年再看看娶不娶儿媳妇吧,虽然按制是百日内禁嫁娶,可是还有一年不得饮宴跟着呢,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把儿媳妇悄悄抬进来就算礼成呢?他们家肯欧阳家也不肯啊,于是议婚期的事暂停。
老太后年龄也不小了,快六十的人了,虽然按照现代的观点不算老,在古代已经是老的不行了,也是长寿之人。
当年太后不过是宫女出身,承了幸有了孕生了皇长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封昭仪,转过年又生安亲王,一步一步的熬到封了妃,谁知道还没在妃的位置上坐热乎呢,先皇病死了,中宫无子,活下来的皇子中最长的圣上,就在前首辅刘大人这样的官员推上了皇位。
太后也就成了圣母皇太后,圣上还未亲政母后皇太后就过逝了,她头上的圣母皇太后也就没人提了,只尊称皇太后。
皇太后这些年盼的就是中宫有子,总算盼来了嫡孙,嫡孙还封了太子,她老人家了了心事之后,身体就渐渐不行了,现在大齐朝上上下下都在等第二个靴子落下的声音。
到了三月,那个靴子落了下来,皇太后薨逝——洪宣帝临朝泣宣遗诰,无非是说丧事从简,希望葬入先帝陵寝与先帝合葬。
洪宣帝辍朝五日仍悲伤无法起身,又辍朝两日,在皇后的劝说下这才身着素服上朝。
太后的谥号也定了下来,孝诚恭肃温惠天圣皇太后。
在京命妇等均着品装大服进宫,百姓守制百日,官员守制三个月不得嫁娶,一年不得饮宴,chūn闱也被罢了,但是听说来年会开恩科,已经进京的举子,都在京里租了房子住了下来。
对于吴怡这样的闺中少女来讲,最大的变化是要穿素色衣服,家中一切过鲜艳的装饰通通变成了素色,但这都是枝节了,刘氏和宋氏服侍着老太太哭了三天灵,老太太回来就病了,刘氏和宋氏衣不解带的侍侯着,听说已经有人家的老太太因为受不了哭灵之苦而去逝的。
吴怡虽然跟老太太没有太深的感qíng,还是很担心,面有忧色,福嬷嬷对她说:“亲长也好,子女也好,都各有各的缘法,缘来而聚,缘去而散,我看你跟老太太的缘份还没散呢,不用太担心了。”
吴怡念叨着这几句话,古人的智慧真的不能小看,他们跟现代人相比缺乏的不过是高科技带来的享受,却因为生活的磨难和生活节奏的相对缓慢,在哲学上不知道比浮燥的现代人为赋新诗的qiáng说愁,高深多少。
过了几日老太太果然大好了,吴怡命厨房熬了莲子粥,亲自端了过去,却看见了在一旁替刘氏端汤给老太太的吴柔,在老太太这事上,吴柔比吴怡反应快多了,她立刻意识到这是表现自己讨好刘氏和老太太的机会。
寿嬷嬷虽然严厉,却不好阻拦身为孙女的她尽孝,于是她亲自熬了酸笋jī皮汤来,却是jiāo给了刘氏,刘氏看了她一眼,只盛了一小碗,命她端着大碗,刘氏亲自喂老太太喝汤。
吴柔见吴怡来了,立刻jiāo汤jiāo给了丫环拿着,向吴怡施了礼,吴怡还了一礼,吴柔很快找借口走了,她已经意识到了不要抢嫡女的风头,尤其不要在刘氏面前抢。
果然,府里只传吴怡孝顺,亲自端莲子粥给老太太,吴柔熬的酸笋jī皮汤连提都没人提。
刘氏在那天晚上找了寿嬷嬷,寿嬷嬷回来的时候看吴柔的眼神都变了。
寿嬷嬷本来就是敬事房专门负责教导新入宫宫女的女官,因为当年她亲自教导的宫女如今有人混出了脸面不想让她继续在宫里呆了,这才出的宫,于是拿出了一身的本事教导吴柔。
吴柔这个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虽是庶女却也是大家小姐,寿嬷嬷在没有得到刘氏的暗示之前,是不敢用教导宫女的那一套来对付她的,现在自然是拿出了浑身的本事,把她当成宫女教育。
光是磕头吴柔就整整练了一个月,端茶练了三个月,上课时连笔都拿不起来,可是吴柔不敢跟姐妹们说她受的待遇,因为别人也有教养嬷嬷,只有她的使劲nüè待她,这本身就说明了一切,让别人知道了吴柔知道自己的处境只会更遭,没有人会替她这个庶女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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