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泼猴,在五指山下压了五百年还不长点记xing,这会子又来淘气。”二房的五夫人岳氏起来抢过酒壶,笑道:“这酒是发散之物,三嫂生产还不到半年,不能沾酒的。”
田氏见酒壶被抢,又被岳氏说透了,心里尤自不甘,装傻充愣道:“哟,瞧我这记xing,居然忘了饮食的忌讳,三嫂早产伤了元气,身子不好,能来伯府吃顿年夜饭已经不容易了,那里能饮酒呢。”
大过年了,都讨个吉利,睡莲却被人说成是病秧子,还真是晦气。
五老太太一心想扳回一局,乘机穷追猛打,佯装关心道:“三郎媳妇身子还没好呐?哎哟,这可不行,只有子龙一个儿子是不成的,少不得我这个做长辈的多cao点心,张罗几个好生养的丫鬟送到宁园。三郎媳妇,这可由不得你不同意,事关子嗣大事,我们许家规矩严,善妒是要出妇
的。”
睡莲淡笑道:“五婶娘的厚爱,侄儿媳妇心领了。只是侄儿媳妇觉得,您要送人,还是先顾着桌上的嫂子和几个悌妇吧,要不就要怨您做婶娘的偏心,只顾着疼我一个了。”
席面上许二夫人王素儿只有两个闺女,还没有生儿子,二房的七夫人和八夫人嫁进来刚刚一两年,还没有生育过,这三人胆战心惊的看着五老太太,就怕她大展长辈慈爱本色,往她们房里塞人。
这时席面上唯一和五老太太同一辈分的二老太太不满了,她十分不齿五老太太塞人的老把戏,暗想我这个正经婆婆都没塞往儿媳妇房里塞人,你一个隔房的婶娘瞎忙活什么?!
二老太太说道:“五悌妇啊,咱们都老了,安享晚年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管不了那么多。我瞧着三郎媳妇气色很好,她年轻,将养将养身子就好了,如今三郎家大业大,还是要多生几个嫡子才是,再说了,宁园已经有两个妾室,三郎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候,房里人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言下之意,就是说五老太太存心添乱了。在座的夫人小姐们心下都是一惊:二老太太从未在五老太太面前硬气过,这次居然摆嫂子的款教训起悌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睡莲对二老太太感激一瞥,许三郎曾经告诉她,二老太太是庶子媳妇,娘家不显,又青chūn丧偶,拖着四个年幼的孩子过活,只能依附侯府生活,虽然看不惯永定伯夫妇用捧杀的方式养他,但是为了养活四个孩子,她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不敢怒,更不敢言。
有时候二老太太就要长子许五郎拉着许三郎自己院子里偷偷教训他,教他分辨是非善恶,什么事qíng可以做,什么事qíng不能做,有时候也帮着抵抗暗箭,所以许三郎能够活到成年,不至于成真正的纨绔,二老太太起了很大作用。
许三郎心里很敬重这位长辈,今年暗中送了二老太太居贤坊一座五进的大宅子,预备将来分家时二房搬出去住。
二老太太有了房子,儿子又有前程,靠着顺平侯这颗大树,她不用继续忍让,所以直言扫了五老太太的面子。
猝不及防受到重击,五老太太一时语塞。
永定伯夫人心里有数:二老太太已经改换门庭投靠顺平侯府了,过完年就赶紧分家吧,一群养不熟的白眼láng!
年夜饭就这样如濒死的病人般断断续续的进行着,大家庭最后一次团聚最后不欢而散。
吃完年夜饭就是守岁等过年,睡莲和许三郎不想在伯府守岁,尤其是小子龙还在宁园,两人放心不下,匆匆告辞坐上马车往积水潭而去。
宁园,归田居。
睡莲和许三郎相拥坐在临窗大炕上守岁,小子龙在大红鲤鱼跳龙门锦被里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五叔和五婶怎么总是死xing不改盯着我们不放?他们就那么甘心给大哥大嫂当枪使么?”睡莲忍不住问道,“论理,我们宁园和五房没有多少利益冲突,怎么每次都是五房打头阵?这一点我实在想不通,若说以前是为了讨好当家的大哥大嫂,可现在明明大哥势败了,自身都难保,分家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他们为何还死死咬住我们不放?当真不给自己和子孙留任何余地么?”
而且五老太爷夫妇,貌似也不是什么有节cao气节的人啊。
许三郎眼里有一丝难以觉察的戾气,不过他依旧笑道:“五房踩我踩习惯了,知道我饶不了他们,gān脆豁出去。也狗改不了吃那啥,不撞南墙不回头,总之就是欠收拾了呗,你就瞧着吧,一开chūn,他儿子的差事准要丢,不仅如此,还要要被同僚弹劾呢,够五房喝一壶的。”
“大过年的,你又琢磨着使坏了。”睡莲笑道。
许三郎轻咬着妻子的耳朵:“怎么了?你嫌弃为夫太坏了?今晚我还要更坏呢。”
睡莲捂嘴笑道,“对这些存心找茬的,你要更坏才行啊!”
许三郎摇摇叹道:“若说起坏来,谁敢和娘子您比?应辕在八大胡同被激愤的自报家门,这事我做的肯定没有你周密……”
看着妻子笑靥如花,躺在自己怀里打瞌睡,许三郎听着窗外北风,想起深藏在记忆里的往事:
是啊,为什么五房要盯着自己不放呢,小时候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他们以为自己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吧。
记得那是个夏夜,他是三岁还是四岁呢?一觉醒来,发觉母亲不在身边,便光着小脚跑出去院门寻找。
他找到竹林处,听见里面有人压低声音说话,他听出是母亲,悄悄走近过去。
母亲说:“……五小叔莫要再塞这些yín诗艳曲给我了,我心里只有老侯爷一人,也只想守着承曜过清净日子。”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大嫂莫要害羞嘛,人一生短短几十年,最重要的就是快活二字,什么忠贞羞耻,都是用来束缚那些蠢夫愚妇的。”
母亲说:“我只愿做愚妇,五小叔自去寻别人去。”
“哎,别走啊!”那个男人拉过母亲的手。
啪!母亲反手给了那男人一耳光,厉声道:“请五小叔自重!我是你大嫂,并非随意轻贱之人!”
“我喜欢的就是大嫂。”那个男人冷笑道:“大嫂声音再大些,把人都叫过来,亲眼看着我和大嫂做一对鸳鸯。”
母亲大急,那个男人乘机捂着母亲的嘴,将母亲按到在地,母亲奋力挣扎,他从暗处跑出来,拿起一块石头就往那个男人头上砸过去!
男人吃痛,半张脸都是血,站起来就要踢他,这时母亲挣脱开来,从衣袖里取出一把匕首,朝着男人的左脚踝砍过去!
匕首削铁如泥,男人的脚踝血喷涌而出,瘫软在地,大声呼痛。
“我虽是弱女子,但是为母则qiáng,你若敢动我的儿子,rǔ我名声,我就要你的命!”母亲目光如火,再次挥动匕首,朝着男人的右脚脚踝割去!
最后母亲抱着他回了院子,他呆呆的看着母亲清洗匕首上的鲜血,次日醒来,母亲面色如常,好像一切只是噩梦一场。
时间久了,他也以为是梦,直到长大后才慢慢觉得不对起来,后来明察暗访,他发现五叔有个怪癖,五叔不喜欢小姑娘,只找生育过的媳妇子下手,连亲媳妇田氏都是为他暖过chuáng的,难怪会看中那时寡居的母亲。
次日五房那边传来消息,说昨夜有群贼潜入侯府,被五叔瞧见了,厮打在一起,五叔不慎被群贼的匕首割断了双脚脚筋,从此不能习武从军了。
五叔前途尽毁,对许三郎恨之入骨,这种不可言说的仇怨,也不可能一笑泯恩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叔混得不容易哇。
重新贴一次永定伯府人物表。
基本上,承字辈用山川名称(除了遗腹子三爷外),应字辈基本都是车字旁。
永定侯府
长房 老侯爷(已逝)太夫人(已逝)
大爷:永定侯许承昆
大夫人:永定侯夫人(杨氏,出自襄阳侯府)
嫡长孙女:许茉(入宫为贤嫔娘娘)
嫡长子大少爷:许应辕
大少奶奶:杨紫丹(襄阳侯府嫡次女,生有一子)
二少爷:许应辐
三少爷:许应轴
二爷:许承仑
许二夫人:王素儿
女儿:茗姐儿(五岁)
三爷:许承曜(嫡出)
许三夫人:颜睡莲
二房:
二老太爷(已逝,庶出) 二老太太:沐氏(沐国公府庶女)
二姑太太(已经出嫁,嫡出)
五爷:许承武(嫡出)
五夫人:岳氏
二子一女
六爷:许承陵(嫡出)
六夫人:
七爷:许承天(庶出)
七夫人:
八爷:许承目(庶出)
八夫人
五房 五老太爷(嫡出) 五老太太
九爷:许承祁(嫡出)
九夫人:田氏
三子一女
十二爷:许承连(庶出)
十三爷:许承琅(嫡出)
五姑太太:许兰(嫡出,已出嫁)
六小姐:许芷(庶出)
七房 七老太爷(庶出),七老太太(已去世)
十一爷:许承琊(嫡出)
十一夫人:杨氏(襄阳侯府)
七小姐:许茹(嫡出)
图1是三叔用来指向真正逆子的青白釉注壶,宋朝,通高注壶高口径3.5cm,足径9cm;注碗高口径17cm,足径9.8cm。
注壶直口,有盖,盖顶置狮形纽,折肩,弯流,曲柄,圈足。肩部划花缠枝牡丹。注碗葵瓣式口,碗体呈六瓣花形,圈足。注壶与碗通体施青白釉。
注壶、注碗组合成套,是温酒用具。温酒时将注壶置于注碗中,以碗中热水温之。其形象较早见于五代顾闳中所绘《韩熙载夜宴图》中。
图2就是《韩熙载夜宴图》,
是中国画史上的名作,原迹已失传,今版本为宋人临摹本以连环长卷的方式描摹了南唐巨宦韩熙载家开宴行乐的场景。韩熙载为避免南唐后主李煜的猜疑,以声色为韬晦之略,每每夜宴宏开,与宾客纵qíng嬉游。这幅长卷线条准确流畅,工细灵动,充满表现力。
大家可以清晰的看见注壶和注碗在唐朝就十分流行了。
216大朝贺太后下黑手,许三郎举家赴南京
年初一大朝会,许三郎头戴象征侯位的七梁冠,穿着青罗礼服,天没亮就往皇宫方向而去。
按照礼仪,燕京四品以上的命妇也要着品妆大服,去宫里朝贺,而睡莲却睡到天亮才醒,因两天前慈宁宫传来太后口谕,说顺平侯夫人身子弱,特免去正月初一和正月十五的朝贺,此外,还赏给睡莲几匹衣料,给小子龙一副金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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