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儿愣了愣,“可是,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九妹受此折磨。”
崔妈妈哭道:“这也是没办法事,小姐姓王,毕竟是个外人,依人篱下的,如何能cha手颜家的事。”
“怎么办?怎么办?”王素儿左右为难,愣愣的双手抱胸,顺着门板缓缓滑下,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三更,先送上第一更,另外2更会在晚八点送上。
ps:这就是这一章写到的睡莲的chuáng:huáng花梨雕灵芝如意月dòng门架子chuáng,睡在里面,肿么滚都滚不下chuáng,除非你梦中学孙悟空翻跟斗。
以下资料来自网络:此chuáng门罩用三扇拼成,上半为一扇,下半左、右各一扇,连同chuáng上三面的矮围子及挂檐均用四簇云纹,其间再以十字连接,图案十分繁缛。由于它的面积大,图案又由相同的一组组纹样排比而成,故引人注目的是匀称而有规律的整体效果,并不使人有繁琐的感觉。chuáng身高束腰,束腰间立短柱,分段嵌装绦环板,浮雕花鸟纹。牙子雕糙龙及缠枝花纹。挂檐的牙条雕云鹤纹。它是明代家具中体型高大而又综合使用了几种雕饰手法的一件,豪华浓丽,有富贵气象。 具体参阅王世襄《明式家具珍赏》P190、故宫收藏《huáng花梨家具》P23
人无qíng玉簪雪中立 颜睡莲一战狠继母(三)
“夫人,您还坐得住哇,再不过去,睡莲这丫头就要被整残了!”
张嬷嬷急得直捶镶楠木的炕沿,柳氏坐在炕上给独子颜宁佑裁过年的新衣裳,锋利的银制剪刀如流水般在画好的印记上淌过。
宝蓝色重缎很快被分割成数片,柳氏收起剪刀,淡淡道:“我这会子要是去,睡莲丫头这一上午的苦就白受了。”
张嬷嬷问:“夫人就不心疼了?”
“心疼。”柳氏穿针引线,开始fèng衣,“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有些事,我贸然cha手反而不妥。”
柳氏又说:“以退为进,睡莲必须先对自己狠下心,若不然,母女伦常摆在这里,她就只有任杨氏摆布的份。”
“话虽如此,但是——。”张嬷嬷又不甘心道:“依我这些年的观察,这杨氏可不是轻易能对付的,这些恶心人的腌臜事只会越演越烈,睡莲总不能使用这种自损五百,伤敌一千的法子,她一个小姑娘,虽然伶俐些,恐怕抗不了几年。”
柳氏手里的针停了停,眯着眼恍惚了一下,“补汤应该熬好了,你给睡莲送过去,那些姜糖参片也再包上一包,恐怕明日还要用。”
“哎。”张嬷嬷应了,从腰间掏了钥匙开箱子取人参。
“你怎么拿了这支百年老参?”柳氏哭笑不得,“那里是我舍不得,这人参是切了薄片给睡莲含服的,她年纪小,含这等老参补大了反对身体有损,若当场流了鼻血的,一切不就穿帮了?你用那根普通的红参即可。”
张嬷嬷一切准备停当出了门子,柳氏手里飞针走线,内心已陷入沉思:
针线刺破绸缎,连成绵长的、难以磨灭的伤痕。针线那里知道、或者在乎绸缎的痛苦?
针线只管要完成一件衣服,如同杨氏,她只管达成自己的目的,根本不顾及他人的死活和看法。
包括,自己的……杨氏明明知道自己与睡莲亲厚、却一点都顾及自己的颜面,仗着母女天伦,就敢把睡莲像烂泥般践踏在地下!
颜府颜老太爷四个儿媳妇,自己和杨氏一样,都是嫡出儿子儿媳,只因自己没了丈夫,又只想平静过活,所以从来保持缄默,对颜府之事不发一言,没有考虑过当家主母的位置。
可自己一味退让,就能确定安安稳稳的守着佑哥儿过活了吗?从睡莲之事可以看出,杨氏绝对是个卧榻之侧,不容他人安睡的人!
颜老太太活一天,杨氏就不敢对他们孤儿寡母做什么,可万一颜老太太去了呢?到时候,杨氏会用什么手段赶走自己和佑哥儿!
柳氏越想越惊,最后放下针线,从炕上起来,叫来丫鬟琥珀,“做了半日针线,怪闷的,你带上昨日新得的梅花盆景,跟我去九夫人院里坐坐。”
主仆二人到了九夫人院里,隔着门帘就听到十二少宁康格格的笑声,丫鬟高高打起夹板门帘,朗声道:“七夫人来了。”
“哟,今日是挂了什么风,两位嫂子都往我这里跑。”九夫人沈氏迎过来,满面chūn风道:“既然来了,就留在这里吃顿晚饭吧,也尝尝我这小厨房的菜肴。”
柳氏脚步稍微一滞,见莫夫人坐在炕上抱着康哥儿、手把手的教康哥儿画猫玩笑。
只是一瞬,柳氏脚步笑容如初,“你也来了,今儿倒是巧。”
莫氏、沈氏、柳氏三人心照不宣的笑起来,气氛活络的啊。
听涛阁。睡莲和刘妈妈关上门不知说了些什么,两刻钟后,刘妈妈出了卧室,喝了半口茶,就忙叨叨的走了。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杨嬷嬷带着几个婆子捆了翠簪过来。
添饭添菜请了杨嬷嬷在正厅坐着,忙不迭的上茶摆点心果子。
杨嬷嬷摆手道:“不用忙活了,我就传几句五夫人的话就走。”
此时,采菱扶了睡莲从卧房出来,杨嬷嬷说:“五夫人叫我问,‘姑娘身子可好?’”
睡莲说:“请转告母亲,我身子很好,明日一早还要去请安的。”
杨嬷嬷指着跪在正堂的翠簪说:“五夫人说,‘翠簪这丫头仗着有几分体面,竟敢隐瞒不报,冲撞了姑娘,既这样,就捆了翠簪来向姑娘请罪,这种眼里没有主子的刁奴,打死也好、撵出去也好,任凭姑娘处置。’”
言罢,没等睡莲回答,杨嬷嬷带着婆子们转身就走,留翠簪跪在堂中,竟也不管她死活了。
睡莲抱着手炉,靠在huáng花梨圈椅的椅背上,脚下还有脚炉,暖和和的,鼻尖都有微汗了。
堂中跪着的少女毫不掩饰的表露她的轻蔑和不驯:
不过是个没有人依仗的继女,年纪又小,还真把自己打死么?若说撵出去,哼,自己的奴婢文书在五夫人手里呢,母亲宋妈又是管大厨房的管事,即使被撵出去,等风声过了,必然会再回来。
再说了,自己今日隐瞒不报就是五夫人指使的,来之前杨嬷嬷就说,自己不过是配合她演一出苦ròu计,这九小姐根本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睡莲想:杨氏这招走的极妙,一个想法都写脸上的丫鬟应该平日也得罪过一些人,gān脆将罚站自己的罪过全部推到翠簪身上,合qíng合理。最后把翠簪哄骗过来演一场“负荆请罪”的苦ròu计戏码,让自己陷入两难境地。
如果严惩了翠簪,就会落下苛刻、睚眦必报的恶名;如果轻易放过翠簪,就会被人嘲笑连一个丫鬟都能骑在她头上!按照府里捧高踩低的风气,她以后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所以罚是肯定的,只是这个度很难把握……
睡莲对着采菱一扬下巴,采菱附耳过来,睡莲低声耳语了几句,就抱着手炉回到卧房——根本没理会翠簪。
“跟我来。”采菱对两个婆子使了个颜色,婆子们也没给翠簪松绑,直接推推搡搡跟着采菱到了院子后罩房处,老远就闻到一股药味。
煎药的小丫鬟抱着蒲扇给采菱行礼:“采菱姐姐,您怎么来了,且远些罢,小心过了病气。”
采菱冷哼一声,说:“你把煎药的扇子给这位翠簪姑娘。”
小丫鬟照着做了。
采菱一摆手,“你该gān什么就gān什么去罢,从现在起,翠帛姐姐这里就没你什么事了。”
小丫鬟一愣,很快行了礼退下:嘿嘿,快要过年了,天又冷,谁愿意伺候病人!
采菱一行人进了屋子,翠帛躺在chuáng上挣扎着要起来,“采菱妹妹来了,快坐。”
采菱快步走到chuáng前,扶翠帛躺稳了,还给她掖好被角,指着拿着蒲扇的翠簪说:“夫人房里的杨嬷嬷带着她请罪来了,仍凭咱们小姐处置。小姐说你受了大苦楚,就命我带她来,给你赔罪。并且要她给你使唤,煎药喂饭、打扫洗衣、晚上上夜这些活都是她做,直至你病愈。”
翠帛直摇头,“这如何使得——。”
采菱打断道:“如何使不得?夫人说任凭处置,小姐说任你使唤差遣,还有这两个婆子在一旁监督着。”
翠簪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伺候这个曾经和自己一样的二等丫鬟?!这比挨板子还丢人!
采菱高声对两个婆子说:“从现在起,翠簪就是翠帛姐姐的使唤丫头,倘若她不听差遣、或者伺候不尽心了,你们尽管去泰正院回杨嬷嬷,说咱们一没打、二没骂、一日三顿饭食也没缺,这位翠簪姑娘居然还闹呢。”
翠簪几乎要把蒲扇的扇柄捏变形了,“我是不是伺候翠帛病好就能走?”
采菱一个严厉的眼刀杀过去,语言却模棱两可:“一切皆未可知,且看你表现如何。”
翠簪身子晃了晃,跌坐在地。
采菱回到睡莲卧房,向她说了翠簪的“jīng彩”表qíng,“小姐,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不上不下,将那翠簪高高吊起,惶惶不可终日。”
“翠帛是眼线,翠簪是利刀,她们的娘吴嬷嬷和宋妈又都是五夫人房里得脸的管事妈妈,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睡莲淡然一笑,心想:至于迟迟不提如何惩罚崔簪,故意吊着她,其实这就是后世的缓期执行嘛。
卯初(早上五点),天空墨也似的黑,平日里这个时候整个芙蕖苑都睡得香甜,而今天却不同:
叽叽喳喳的丫鬟婆子们个个穿得像头熊似的,似乎能把箱子里的衣服都穿在身上了,袜子穿两双,穿上软底棉鞋后再穿大一些的厚底棉靴!
议论声在安静的清晨格外响亮些。
“我们这是造了什么nüè唷!天没亮就要跟着小姐去罚站,昨日采菱站了两个时辰就冻成那样,今日比昨日还要早一个多时辰,咱们可能连小命都没了。”
“没事的,咱们穿的多。再说了,小姐也发了话,允许咱们抱着手炉,轮流回听涛阁添炭火、喝姜汤呢。”
“可怜见的,咱们还可以轮班回去暖和暖和,小姐却要一直站着——听说是怕内急,昨晚到现在,连水也不敢多喝哩。”
……
句句听在耳边,睡莲暗暗点头,昨晚和刘妈妈商定的人选果然不错,全都是牙尖嘴利,敢说敢做的丫头婆子,昨天一上午就能把她罚站泰正院添油加醋传遍整个颜府,这几位功不可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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