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为君嫁_花日绯【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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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吧。我不缺银子,用不着你还,你赶紧回去照顾好妻女才是正事。王伯我们走吧。”

  王伯应声,就要驾马,却见那人伸手拦住了马车去路,薛宸见他额上有些汗珠,牙关紧咬,眸光微微闪躲,就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有话说的样子。

  “小姐心好,能不能,能不能……”那人支支吾吾的,黝黑láng狈的脸上竟然有些涨红,看来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让他十分的难为qíng,半晌后,才鼓起勇气对薛宸说道:

  “能不能请小姐再借我一千两,今生今世,严某必当归还小姐恩qíng。”

  这个要求,让衾凤和枕鸳都惊呆了,衾凤没有忍住,开口说道:“你这人好生过分,我家小姐好心救了你的妻女,你非但不感激,还追上来讨要,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汉子被衾凤说的低下了头,却是不走,薛宸看他这样子,便知道,他定是想用这银子去治他妻子的病,那个女人虚弱的很,只怕没有个千把两银子买人参吊气是活不下去。

  这个男人有那么好的身手,却没有想去抢劫弱者,而是到她这个小姑娘面前来低声求救,说明他本身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这样有本事的男人,竟然可为了他的妻子向一个素未蒙面的小姑娘低头,单就这份qíng义,也值得了。

  掀开了帘子,薛宸在车窗里露出面容,严洛东没有想到出手救人的姑娘年纪会这样小,面上不觉又是一阵尴尬的羞臊,却未退半步。

  ☆、少卿(含入v公告)

  薛宸伸手将自己腰间的荷包拿了下来,直接递给了那个男人,衾凤抓住薛宸的手,说道:

  “小姐,您可千万别糊涂呀。”

  薛宸拉开了衾凤的手,将荷包扬了扬,说道:“全都给你吧,去朱雀街那里仁安堂抓药,那坐馆大夫是宫里御医退下来的,用药讲究有效,珍贵药材也比其他药铺全一些。”

  严洛东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臊的满面羞红,可是他深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苦楚,何况不是一文钱,双手恭敬的接过薛宸的荷包,低着头再不敢看薛宸一眼。

  薛宸知道像他这样武功高qiáng的江湖人,最要的就是面子了,横竖今儿这善事做的她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想起那女人护着孩子的神qíng,她就是撇不下来,就当是积德,破财消灾了。

  放下了车帘,就让王伯驾车走了,严洛东看着他们马车消失在巷口,牢牢的记住了方向和她们车壁上印染出来的一个‘薛’字。

  在车上,薛宸对衾凤和枕鸳说道:

  “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告诉府里任何人。”顿了顿,薛宸又扬声对驾车的王伯说道:“王伯,听到了吗?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是。”三人统一应答。

  衾凤和枕鸳面面相觑,点了点头,两人也觉得这事儿绝不能让府里知道,两千两银子啊,这都能买两百个人回来,小姐大方的也实在没谱就是了。

  这件事qíng,薛宸以为就这样揭过去了,谁知道,三个月以后,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就找上了门……

  在燕子巷薛家大门口站了大半天之后,终于将薛宸给请了出来。

  严洛东放开女孩的手,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朗声对薛宸说道:

  “小人严洛东,保定青河人,四十有五,膝下有一女,会武功拳脚,日前承蒙小姐搭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愿追随薛大小姐,求一护院之职,只求与小女有一安身之所,不求任何回报,必忠心不二,效忠小姐,此乃小人投靠文书,请小姐接纳。”

  “……”

  薛宸立于台阶之上,穿着一身素色细布短衫,淡青色百褶襦裙,姿容光洁,清丽绝伦,饶是这样出色的容貌,此时正微张着嘴,瞪眼看着眼前这其貌不扬的健壮男子,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直到那男子又上前一步,说了一句:“这是小人的投靠文书,已经签字画押,请小姐收留!”

  至此薛宸才反应过来,走下台阶对他说道:“收回去吧。我不要你还什么,我们家不缺护院,你好好的回去把你妻女照顾好就行了。”

  那人的神qíng微微一怔,然后才低头看了看还没长到他腰际的孩子,说道:“内子已经去世了。一日三餐用人参吊气都只维持了两个月。”

  薛宸这才看到那孩子襟前和那男人的鞋面上都fèng着麻布,孩子的头发上还戴着一朵小白花,许是从她娘坟头采来的,脚后跟上还站着烧了一般的纸钱。

  想起那女人的样子,薛宸也是一阵叹息,依旧对那人摇手,说道:

  “既然尊夫人已经去世,那你就更不用来投靠我了,带着你闺女,好好过日子去吧。”

  薛宸是真为了他们父女俩好,他一身功夫,薛宸是见识过的,这样的人做护院绝对是大材小用,而且他是拿的投靠文书来的,那也就是说,是甘愿为奴,只不过没有身契,但身份上低人一等是肯定的,凭他的功夫,随便去哪里做个武师或是镖师,总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那人却十分坚持自己的选择,并且将剩下来的五百二十两银子也全都jiāo还给了薛宸,一定要薛宸收下他的投靠文书,说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来还薛宸的钱。

  薛宸实在无奈,想着若是今后她在管理卢氏嫁妆的时候,总会遇到麻烦,有严洛东在,肯定会安全很多,既然他此时盛qíng难却,那就gān脆答应他,让他带着女儿进府,给他们父女俩安排了个单独的小院子,并让管家写了护院的聘书,未曾接受他的投靠文书,严洛东和她女儿的开支都算在薛宸的青雀居,严洛东就算是青雀居的人,不用府里多余开销,其他人也不会说什么,这样折中之后,这件事才算定了下来。

  **

  大理寺府衙坐落在东河巷子,这里汇集了三法司,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大理寺是终极审衙,所以位于最东,屋舍连片,青一色的水墨瓦房,白墙黑瓦,说不出的庄严肃穆。

  经过问案所,会审堂之后,便是大理寺官员休憩之所,避过前头乱糟糟的喧闹,范文超跟几个擦身而过的同僚打过了招呼,穿过竹林,往内里一处幽致居所走去。

  这是一座竹制的小楼,前院后院都种着各色竹子,一阵风chuī来,竹林飒飒作响,谁会想到在大理寺的后衙内会有这么一处幽静的场所。

  范文超踩上台阶,守在门边的两个人同时向他行礼,他挥挥手里的玉骨扇,问道:

  “你们主子呢?”

  李敢指了指里面,说道:“在风阁写字呢,都快写一个时辰了。”

  范文超点点头,将扇子在掌心敲了敲,然后就跨入门槛走了进去,经过一个双面竹片绘四君子大cha屏,往内里走去,李敢所说的风阁就在竹制屏风后不远处,因四面开窗,置身其中风朗朗的,因此称之为风阁。

  再往里还有水阁,暖阁,书阁等。

  范文超知道某人写字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他一路走来有些渴了,偏偏他这里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范文超要喝茶还得自己倒,刚从茶壶里倒了半杯茶喝下,准备再倒一杯的时候,从内里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说道:

  “人找到没有?”

  范文超抬头看了看声音的来源,也不进去,端着茶壶茶杯,gān脆坐了下来,以同样的朗声回道:

  “找到了,也见到他人了,我跟他说了来意,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

  里面一阵沉默,过了片刻后,才听见里面传来纸张收起的声音,说道:

  “哈,拒绝你?他还真如传闻中那样,是个倔的,不过,如今除了咱们这里,谁还敢接受他严洛东?李大有死了,他倒好,gān脆辞了官回家带孩子去了,可他那身手,北镇抚司里找不出对手,十三太保之首的严百户,会甘心在家里带孩子?说的气话罢了,你也信。”

  范文超喝饱了水,才放下茶壶,决定站起来好好和里面那人对付对付,将玉骨扇别在腰间,双手负于身后,踱步说道:

  “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可他确实就那么做了。不仅甘心回家带孩子,还甘心给一个小姑娘做了护院,北镇抚司第一高手,十三太保之首啊,说出去都没人信!可这就是事实,严洛东连投靠文书都递了,还能有假的?”

  连接风阁的帘子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仿若画中谪仙的男子来,丰姿如仪,神采内朗,俊美如玉,眼若chūn山,五官如一柄出窍的名剑般,锋芒毕露(传说中用脸杀人,就是这个feel了),他穿着一身斜织纹竹枝水墨色直缀,乌发尽束脑后,一副冲天紫玉冠将发髻罩于其中,紫玉有鹌鹑蛋那么大,通体晶莹发紫,阳光下尽显尊贵光华,腰间佩玉,年纪在二十岁不到的样子,却是难得的气质沉稳,风神高迈,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天生的贵气,神态悠然,长身玉立,慡朗清举,如此佳男儿,世间自少有。

  每回见他,范文超都觉得眼前仿佛有一道耀眼的金光闪过,他相信,任何同xing站在这样一个人物身旁,都会有这种感觉产生,而范文涛虽然跟这人一起长大,可直到今日也没有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依旧会被他的光芒给闪到。

  卫国公府世子娄庆云,字既明,父亲是卫国公娄战,母亲是绥阳长公主,正正宗宗的皇亲国戚,舅舅是皇上,表兄是太子……而他自己也是车骑雍容,衣履风流,有状元之才,却偏行诡道之事,爱好刑法,以至于别的皇亲开口都是去翰林院、国子监之类的轻松的文职单位,偏偏这位选择了三司之一的大理寺,顶着富贵公子的皮相,成了酷吏典型大理寺少卿,做着叫人大跌眼镜的事,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公子做几天就自动会回去了,可偏偏他做的还挺带劲儿,如今更是连卫国公都管不了他了。

  娄庆云看着范文超,好看的剑眉一竖,问道:

  “什么小姑娘,什么护院?严洛东他疯了不成?”

  范文超的父亲是永定候,他比娄庆云要大两岁,可是在这位面前,他却始终找不到当哥哥的感觉,总觉得事事被他牵着鼻子走。

  看着他,范文超摸了摸鼻头,然后说道:

  “他就是疯了!自己递的投靠文书,他这是面子里子全都不要了,他要效忠薛柯也就罢了,偏偏他效忠的还是薛柯他孙女儿,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我都不好意思说他!”

  娄庆云听到这里,一双美目不禁眯了起来,略带迟疑的问道:

  “薛柯?这事儿跟薛柯什么关系?他有几个孙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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