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宸正在绣鞋面儿,听了这话后,才扭头看了一眼自觉坐到她对面来,吃她的茶点之人,说道:“回京不怕皇上打你屁股?”
娄庆云伸手抹了点糕点屑在薛宸脸上,惹得妻子一阵嗔怒,欣赏完美人似嗔似怨的神qíng后,才回道:“皇上最近烦的很,我回去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顾得上打我呀!”
薛宸擦完了鼻子,放下鞋面和帕子,对娄庆云问道:“右相真的不行了?”
“嗯,看着像是不行,但应该也没那么快就死,只不过,他手底下的势力开始失控了,很多事qíng都没法掌握在柳烟手里了,是时候回去清理了。”
薛宸还是有些担忧:“那右相的人还继续盯着你怎么办?到底是你把右相弄伤成这样的。”
娄庆云囫囵吞下了糕点,说道:“怕他不成?他健康的时候我都不怕他,何况是现在苟延残喘的时候?他的人如今又要应付内战,还要应付太子的人,自保都来不及了,怎么还会费心在刺杀我这上面呢。”
“不管怎么样,绝不能掉以轻心。”薛宸可不会将qíng况看的太过乐观。
娄庆云瞧她这样,勾唇说道:“是啊,所以我打算,今晚就出发。”
薛宸讶然的看着他:“今晚?会不会太仓促了?咱们还有三个孩子,一路上怕是要准备好些东西呢,这……”
娄庆云笑了笑,说道:“仓促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不好吗?”
“可是……”娄庆云截住了薛宸的话,说道:“别可是了,你们只管收拾东西,今天晚上我就整装待发,让咱们‘离开’漠北。”
薛宸瞧着娄庆云的样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到了晚上子夜时分,回京队伍就整装待发了,浩浩汤汤的走出了军营,前后护卫将士近千人,将几辆马车前后左右全都围着,戒备异常,这样的阵容之下,沿路不管是谁都会惊动,却谁也不敢冲撞了这样一大队人马。
薛宸站在角楼之上,看着那走在官道上的庞大队伍,整个队伍就好像写着‘我不好惹’四个字,娄庆云来了一招偷梁换柱,有这样一个队伍走在官道之上,就算是有敌人,也会追着他们去,而娄庆云则在五日之后,轻车简从的,化妆成商队,带着妻儿从漠北往京城探亲去,一路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一段一个月的路程,他们生生走了两三个月才到。
轻车简从自卫国公府侧门进去,府里长辈都没惊动,一家人就先回了沧澜苑中换下了一路风尘仆仆,用来装扮商队的衣裳,荀哥儿最是好动,换了衣裳,拿起他心爱的木剑就往擎苍院跑去了,都不等他爹娘一起。
娄庆云换好了衣裳之后,就从原路出去了,说先去宫里一趟,晚上再回来,薛宸换了衣裳后,也带着两个小的赶忙去了擎苍院,长公主正抱着荀哥儿亲了又亲,见了薛宸,就赶紧招手:
“你说你们,回个家也不知道先派人回来传个话,我这成天的叫人去城门口守着,却还是错开了。”
薛宸给她行了礼,起来后回道:“这不是要掩人耳目嘛。您也知道,咱们家的世子如今可是头号危险分子,就连皇上都要抓他呢。”
“哪儿能,皇上最近都和我说了好几回,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他倒好,一回来也不先来我这儿,就马不停蹄进宫去了。走吧,咱们带着孩子们去给老太君请安磕头,你们去了漠北之后啊,老太君是成天的念叨着你们,尤其是三个小的,哎哟,两个宝贝儿,来祖母抱抱。”
欣然和长宁瞪着两只同样的大眼睛,对长公主看了又看,如今正是挑人的时候,怎么都不肯让长公主抱,荀哥儿在旁见了,拉拉长公主的衣摆,说道:
“祖母,他们不要您抱,我要。”
长公主被荀哥儿给逗笑了,将他抱了起来,掂了掂,说道:“好好好,抱荀哥儿,可是你跟祖母说说,你怎么就皮成这样了?高是高了些,也黑了许多,就是分量怎么不见涨啊。”
荀哥儿搂着长公主的脖子,说道:“荀哥儿每天都晒太阳,自然要黑的。”
薛宸从旁拍了拍他,说道:“快下来,你都多大了,祖母哪里还抱得动你,乖。”
荀哥儿却始终搂着长公主,接连摇头:“哎呀,母亲,我都多久没瞧见祖母了,您就让我多抱她一会儿嘛。”
这句话,说的薛宸哭笑不得,合着累的不是你,还颠倒黑白,说成是自己在抱祖母,真是个小滑头,不过长公主却依然吃他这一套,巴不得孩子和她亲近,抱着荀哥儿就往外走去,对薛宸说道:
“哪里就抱不动了,我孙子多大我都抱得动。走吧,别让老太君等急了。”
说完这些后,一行人才去了松鹤院中,先前长公主已经派人来给老太君传了话,老太君正在厅里候着呢,进了院子之后,荀哥儿就从长公主手上跳下来,飞奔进了厅,扑到老太君身上,甜甜的喊道:
“太祖母,我回来了。您想我没有啊?”
一个能说会道的小子,可把老太君给惊喜到了,搂着他不放开,笑得牙花儿都展开了,说道:“想,想,哪里能不想呢,你这小没良心的,一去就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回来,可把太祖母给想坏了。”
荀哥儿趴在老太君的膝上,抬头天真的抬眼说道:“太祖母,您冤枉我,哪里是我不肯回来呀!还不是我爹拘着我,我说回来,他就打我屁股,您可要替我做主。”
薛宸满头黑线,她还以为这小子心眼儿那么大,和他爹冰释前嫌,不计较他爹这段日子的调、教了呢,因为先前在长公主那儿他就没告状,如今看来,这小子真是个人jīng儿,知道在谁那里告状才能得到最大的效果,果然,老太君听了这话,当即就将他抱了起来,给他承诺:
“是嘛!你爹你太可恶了,等着,等他晚上回来,我打他屁股,好不好?”
荀哥儿这才露出笑容,眼珠子转了转,瞧见了薛宸警告的目光,然后才见好就收道:“也不用打疼他,吓吓他就好了,打疼了,我娘得心疼了。”
薛宸的脸红了一阵,等着荀哥儿,佯作要去抓他,这小子居然打趣到她身上了。不过,薛宸毕竟没有娄庆云有种,在老太君和长公主面前,哪里敢真的动荀哥儿,也就像他说的那样,吓吓罢了。
老太君又让薛宸把两个小的抱给她瞧瞧,薛宸抱过去之后,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又让老太君给高兴了一把,拿着旁边特意准备的软糯点心骗他们笑呢,两个小的也十分给面儿,接过了点心就冲着老太君笑,吃一口,笑一下,把老太君逗得可开心了。
“大的叫欣然,小的叫长宁,如今还不怎么会说话,欣然会叫个爹娘,长宁就只会叫个爹,还得多教着些才成。”
老太君点点头,欣慰的看着他们说道:“你教着,我放心。”
又在老太君这里逗留了一会儿,薛宸才带着孩子们回了沧澜苑,荀哥儿是野惯了,腿脚利索,根本管不住他,在家里转了两圈后,就吵着让人带他出去玩耍,可还没出门,就被问询赶回来的国公娄战给拦住了,祖孙见面,别提多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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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对于娄庆云一声不响做出那间惊天动地的事qíng,皇帝陛下表面上也是恨的,虽说后来太子已经私下里和皇帝陛下解释过了,但是,在皇帝眼中,娄庆云还是犯了错的,毕竟他居然什么都不和他报备,就把大理寺卿一职给搁置下了,他离开京城那段时间,大理寺虽不说翻天吧,但乱了一阵总是真的。
娄庆云鼻眼观心跪在元阳殿外的玉阶之上,背脊挺直,不卑不亢,尽管皇上已经漠视他半个时辰了,他依旧跪的像一株青松般。
太子殿下已经出来看过好几回了,想带他进去,却被皇上给制止了,太子实在看不过去了,gān脆也跪到了娄庆云身边,把一gān宫人给急坏了,皇帝陛下走出元阳殿,指着这两个小辈说道:
“你们兄弟倒是齐心啊,怎么就不把朕放在眼里?”
娄庆云刚要请罪,太子却难得对皇帝qiáng势,拉住娄庆云,自己对皇帝说道:“父皇,您这话说的,儿臣们哪里敢不讲您放在眼中,只是既明刚从外头回来,您不说赐坐,却连门都不让他进去,儿臣替既明不服,当年您是君,我们是臣,不敢有违圣命,故儿臣便与既明一同受罚。”
皇帝被太子噎的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娄庆云见太子这样,不禁也抬头看向了皇帝,咧嘴一笑,说道:“舅舅开恩,我知道错了,您就别让太子和我一同跪着了,太子是储君,要是跪出什么好歹来,我可承担不起。”
皇帝给娄庆云这番话给气的笑了,指着他说道:“你倒是得了便宜卖乖啊,太子是我让他跪的?再说了,他既要保你,那两人就一起跪,还全都翻了天不成,看谁心疼!”
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拂袖走入了元阳殿内,玉阶上的太子和娄庆云相互看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笑了,果然没过多会儿,就见内侍大总管亲自跑出了殿外,过来扶着太子,对两人说道:
“哎哟,快起来快起来,皇上招二位进去回话呢。”
两人进了殿之后,只见皇帝陛下站立在香炉前头,用竹片挑着香灰,两人又跪到了他身后,也不说话,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皇帝陛下,原本不想理会他们的,让内侍去喊他们进来,是怕他们跪在外头丢人,可一回头,就看见两人如出一辙的表qíng,自他们成年之后,还从没有这么一起跪在他面前过呢,让皇帝陛下想到了他们少年时候,太子自不必说,娄庆云小时候也算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因为他亲姐的脾xing,所以皇上也不太放心把娄家唯一的儿子jiāo给他的亲姐管教,便让他和太子一起,少年时候,娄庆云在东宫的时候,比在他家还多,要说对这个外甥没有感qíng,皇帝陛下也是自欺欺人的。
这一回的事qíng,娄庆云做的的确有不妥的地方,这是他从小到大,做的最不妥的一件事,但这份不妥,又建立在替太子做事的基础之上,很显然,娄庆云对太子的忠诚,那是可以抛弃一切的,这份执着,对皇帝来说,便是他一直以来,希望娄庆云培养出来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让娄庆云跟着太子长大,就是出于将来他可以辅佐太子的这个目的,自然希望儿子身边,有一个这样事事替儿子着想,忠心耿耿,不计较个人得失的臣子在,而娄庆云很明显是做到了,并且做的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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