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每日辰时起,由樊妈妈教授规矩,起先二小姐还很抗拒,不过这段时间已经好很多了,樊妈妈说二小姐规矩学的不错,等闲出门该是不会出错才对。”
薛宸随意翻看着手里的书册,听了之后点点头,又问道:
“徐姨娘最近怎么样?爹爹常去她那里过夜吗?”
胡书家的立刻回禀,说道:“哦,是,老爷只要在府中过夜,一般都是在徐姨娘的院子里。徐姨娘似乎很低调,没事从不出院子,倒是田姨娘时常会派人出来打探主院的qíng况,无非就是问一问老爷在不在府里的话。”
徐素娥向来是个沉得住的气的人,所以,她现在种种乖巧薛宸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对胡书家的又问道:
“对了,姨娘们的避子汤是怎么说的?前儿我在东府的时候,听婆子询问老夫人来着,咱们府里是个什么章程?太太从前在的时候,又是怎么规定的?”
胡书家的倒不觉得小姐询问这事儿有什么奇怪,毕竟太太去了,这后院就是大小姐当家,原本大家都以为大小姐是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可是,就是这个所有人认为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一出手,就把桐妈妈和两个库房先生给处置了,当时的惨况直到现在下人们说起来还冷汗涔涔的,从那之后,所有人就都知道,府上这位大小姐,可不是好相与的,脑袋瓜子聪明,手段高的很,大家也不是傻得,自然看得分明,今后这府上到底该听谁的,只要没有新的主母进门,后院可不就是大小姐一人独大嘛,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存了糊弄大小姐的心了。
以至于薛宸突然问起这么重口味的话题,胡书家的都没想过要避讳什么,直言说道:
“回小姐,避子汤从前太太在的时候,似乎就已经废除了,那时候府里也就只有田姨娘一个妾侍,太太嫁过来之后,倒是按着东府的规矩,喝过一阵子,直到大小姐生下来之后,太太就做主给田姨娘断了避子汤。”
可饶是如此,田姨娘到今天依旧没能怀上一子半女,反倒是徐素娥一个没入府的外室,生了一子一女,从这方面来看,似乎就连卢氏都没有徐素娥的福气。
这些事,薛宸原本也只是随口问问,胡书家的说的明白,她也听懂了,因为卢氏自觉自己子嗣单薄,就私下断了田姨娘的避子汤,希望不管是庶子还是庶女,多个女人给薛云涛开枝散叶,可惜她没想到,田姨娘和她一样,子嗣缘浅,这么些年愣是一个都没怀上。
点了点头,薛宸就让胡书家的退下去,可胡书家的走到了门边,却又折返回来,又对薛宸说道:
“对了小姐,有件事儿不知道要不要讲。就是……前天吧,有一个自称是徐姨娘哥哥的男人来过咱们府上,门房去问了徐姨娘,徐姨娘没见他,直接让人给了他一个荷包,然后那个男人就走了,连门都没进来。”
薛宸看着书册的眼睛突然抬了起来,看着穿着一身灰鼠皮子比甲的胡书家的,眉峰不着痕迹的蹙了起来,说道:
“徐姨娘的哥哥?叫什么可问了?”
胡书家的想了想,回道:
“好像叫徐天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
薛宸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的对胡书家的挥了挥手,胡书家的才退了出去。
徐天骄,正是徐素娥的哥哥,上一世薛宸的名节差点就毁在这个男人手上,要不是他绑架她出城的时候,正遇上大理寺缉拿要犯,封了城门,她被困在马车上醒了过来,接着城门口嘈杂的人身,偷偷的从马车后头跑了,说不定她就给这人带去了郊外,后果实在不堪设想,没想到,他这一世还敢到门上来……
他来做什么?
薛宸上一世派人查过徐家,不过,因为她身边人手有限,所以查到的不过是凤毛麟角,她只知道徐素娥的父亲曾经是罪臣,后来因为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就又被释放回来,一家人在四喜胡同里居住。
后来徐素娥掌管了薛家,听说还给她的两个弟弟捐了个功名,也不知派去了哪个小地方做了个九品知县,而徐天骄后来也停妻另娶了个员外的千金,不说飞huáng腾达,却也是活得潇洒。
薛宸从罗汉chuáng上起来,穿着一身淡青底白芍缠枝纹的jiāo领襦裙,下榻之后,枕鸳就替她罩上了一件白纱做成的褙子。
“去把严洛东叫来,我有事吩咐他做。”
自从严洛东父女投靠她之后,薛宸也没和他见外,府里护院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只不过比其他护院给他多了两份开销,府里要裁衣服,发放吃食,也没有一样是少了他和他女儿的,甚至还让府里的绣娘去教她女儿绣花女工什么的。
对于一个江湖落魄的侠士来说,这样待遇着实不低,虽然严洛东曾说过要不计报酬给薛宸白gān,但薛宸却也没在这方面克扣他,因此有些什么事她也都会吩咐他去做的。
而调查徐家这回事,一来不能大张旗鼓,二来也没有任何线索依据,三来她是知道徐家有多破皮无赖的,想着严洛东武功高qiáng,若是遇上什么事,最起码自保不成问题。
严洛东本在院子外头站岗,听闻小姐有话吩咐,就进了院子,在院中等候,薛宸没有出去见他,而是写了一张字条,让衾凤送出去给了严洛东,字条上就写了八个字——调查徐家,遇事自保。
然后让衾凤再传了一句话,说有不懂的就去门房问最近上门找徐姨娘的人是什么样子。
严洛东二话不说,就领命去了。
薛宸吩咐完之后,又让衾凤去门房问了问那人的长相,从门房的形容来看,那天来找徐素娥的确实是徐天骄本人,因为徐天骄的右脸颊上生了一颗极大的痦子,据说是生下来就有,不可能隐藏,是极其容易辨认的一个特点。
严洛东领命去调查之后,薛宸以为他怎么着也得查个十天半个月才能有所消息传来,没想到,他只是出去了大半天,下午申时不到,就回来复命了,其速度让薛宸也不禁为之惊讶,原以为他是敷衍了事,可薛宸在听了严洛东那事无巨细的禀报之后,也就彻底傻眼了。
他这哪里是护院啊,枢密院的探子也不过如此吧。
☆、32|28|||家
严洛东回来的时候,薛宸午睡起chuáng,据衾凤说,他已经在院子里等了小会儿了。
薛宸惊讶严洛东的速度,怀着不信任的疑惑,让衾凤把人给喊进了外室,薛宸从内室出去之后,严洛东就转过身来,对她行了个标准的礼,薛宸让他无需这般,然后就自然的坐在了上首的jiāo椅之上,接过枕鸳递来的一杯蜜茶。
原本是抱着姑且一听的态度,并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严洛东开口了。
“小姐让查的徐家,如今住在四喜胡同,从chūn熙巷从头数第八家,房子是租来的,一年十两银子,房东就住在隔壁街道,徐家如今有十口人,徐父,徐母,外加两个徐父的姨娘,还有三个儿子,大儿媳妇和两个孙子,徐父叫徐烨,曾做过青河县令师爷,后来考了科举,乃壬辰年乙榜同进士出身,后来勉qiáng成为庶吉士,在刑部观政,与如今的刑部侍郎肖一鸣乃是同榜,延喜六年,徐烨曾协理过贵妃案,因措辞得罪了贵妃,后就被贬官流放兖州,后来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徐烨才得以返回京城。徐母姓金,正是府中徐姨娘之生母,金氏在徐烨被贬官流放之后,依旧守着老宅,直到生活实在难以为继,才将老宅卖掉,带着三个儿子住到了四喜胡同,而据那胡同的房东说,这宅子,便是府里徐姨娘替他们租下,供着居住的。徐姨娘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哥哥已经成亲,娶的是他们住在乡下老宅时,同村的一个刘姓姑娘,婚后刘氏给他生了两个儿子,现两个儿子都在青书胡同的私塾上学,所用费用也全都是府上徐姨娘垫付。徐姨娘哥哥名叫徐天骄,无业混混一名,好赌好酒好色,对刘氏动辄打骂,有钱便去赌,赌赢了就去花楼,赌输了就回家接着要钱,徐姨娘曾多番接济于他,并未有所好转,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叫徐天佑,今年十七,学问一般,却成日在街上斗jī走狗,和地痞流氓没什么两样,一个叫徐天明,十六岁,年前中了秀才,正在家准备考乡试,看着还有些前途。”
严洛东的一系列jiāo代让薛宸端着茶杯却忘记了喝水,眼睛直直的瞪着严洛东那不苟言笑又其貌不扬的脸,他那连一点愣子都不打的汇报方式,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硬是花了好长时间消化,才稍微捋顺了一些徐家的境况,放下了杯子,薛宸正襟危坐起来,这是对严洛东彻底改观的意思,郑重问道:
“你不是徐家派来的人吧。”
虽然这个可能为零,但是薛宸还是想傻帽的问一句。因为除了徐家人自己,谁能够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徐家上下摸查个通透呢?
严洛东没有说话,似乎高傲的不想回答薛宸这个没有任何逻辑xing的问题,薛宸服了,想了想之后,就又问道:
“那你查出来,前几天徐天骄上门找徐姨娘的理由了吗?”
说了半天人家的家事,还没转到正题上,也是想再考验考验严洛东,所以就问了。
严洛东稍稍犹豫之后,就对薛宸说道:
“就在十天前,徐天骄赢了一笔银子,就惯例去翠花楼寻欢作乐,谁知道在楼中遇到了一个和他抢姑娘的人,两人为了姑娘大打出手,徐天骄不敌,只好留下银子跑了,然后接下来的几天又去赌,可是却没有一次赢的,欠下了赌债,徐天骄在刘氏和二老那里找不到钱,就只好来找徐姨娘了。”
薛宸眯着眼,看着严洛东,突然对这个男人的身份很感兴趣,眨巴着眼睛问道:
“你以前到底是gān什么的?”
严洛东鼻眼观心,面不改色:“小人从前就是个闲帮,没做什么。”
薛宸眯着眼,良久后才说道:“你觉得我傻是不是?”
一个闲帮有这本事?纵然薛宸真的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她也不会相信啊,何况她还不是。
不过,看严洛东的样子,薛宸就能猜出他之前做的事qíng,十有八九就是不光彩的,所以他现在不想提起,薛宸也没有bī迫他一定要说的道理,他既然不想说,那她就尊重他,不再问好了。
让他先下去休息,因为有很多事qíng,薛宸要过脑子想一想,然后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来。
徐家如今是真没落了,上一世薛宸只知道徐素娥是罪臣之女,可没想到,她爹竟然早就被赦免回来,一家人住在四喜胡同里,房子是租的,不是买的,就连徐天骄的两个儿子上学,垫付学费的都是徐素娥,这就说明了,徐家根本没有翻身的能力,完全就是在靠着徐素娥过日子。
52书库推荐浏览: 花日绯 古代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