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双对谢嫮甜甜一笑,然后就拉着谢嫮往水榭那儿走去。
果然还未走近,就听见一阵阵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傅双不管在郡王府的身份高不高,但总归是郡王府出来的,众姑娘多少还是看重她点的,见她来了,有坐在边上的姑娘起身给她让了座位,谢嫮不想近前,就坐在水榭边的宽厚栏杆前,看着湖光潋滟,碧波送清。
谢衡和谢钰坐在中间,尚书令家的李小姐与她们坐在一同,四五个姑娘谈笑风生的,谢衡她们见到谢嫮,也没有过来打招呼,众姑娘也都知道,归义侯府几房并不和睦,而尚书令家的李小姐更是与谢嫮有着‘深仇大恨’,自然不会前来与谢嫮攀谈,众女见她们这样,心里也是有数,愿意结jiāo谢衡和谢钰她们的,如今是决计不会来与谢嫮说话了,倒是傅双过会儿就让丫鬟给谢嫮送些点心来叫她摘选着用。
“没想到李姐姐这么快就定亲了,到底是阁老孙女,不说郡王府的门第有多高,但就说小郡王那个人,也是才高八斗,人品出众的,李姐姐真是好福气。”
就在年初的时候,李小姐定下了荣安郡王府的嫡出三子傅清,十月里迎亲。
“可不是好福气嘛。傅姐姐如今就能算是李姐姐的小姑了呢。”
说话的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梳着两只总角辫,脸盘儿圆圆的,除了说话的时候,其余时间嘴里都是在吃东西。
李小姐看了一眼傅双,脸上闪过一抹不屑,没有说话,谢钰见她神色不善,就跟着说了一句:“嗨,什么小姑不小姑的,郡王府里规矩大,上回我随母亲去过一回,那主院在东,姬妾府邸在西,郡王府有那样大,怕是在里面住上一年半载的都未必能遇上。”
谢钰此言一出,傅双的脸上明显僵硬起来,而李小姐则是一脸优越的挺了挺背脊,众人如何听不出来,谢钰这是在替李小姐打那傅双的脸,因为谁都知道,傅双的母亲是舞姬出身,连妾侍都算不上,如今这么说,不就是在嘲笑傅双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嘛。
谢嫮摇了摇头,对谢钰她们那种踩低捧高的xing子很是反感。
幸好姑娘里也有懂事的,见傅双尴尬,就立刻岔开了话题,对谢衡说道:
“对了,听说咱们衡姐儿最近得了一管箫,据说是名家出手,可否拿出来叫咱们开开眼?”
姑娘们聚在一起,无非就是比比这个,比比那个,听说谢衡手里有一管箫,自然是吵着要谢衡拿出来瞧瞧了。
谢衡面上露出娇羞,却也不曾隐藏,将随身挂在腰间的一只狭长金丝玉缕袋取上来,包裹的如此jīng细,可见谢衡对这支箫有多重视,在众目睽睽之下,轻巧的打开了袋口,从里头取出一支玉质长箫来,通体翠绿,不见任何杂质。
众女发出一阵‘哇’的惊呼,谢嫮也抬眼看了看,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那不是……李臻从不离身的那支玉箫吗?竟然送给了谢衡?
☆、第42章 东施效颦
谢衡也很大方,把玉箫拿出来之后,也肯给众女传阅,目光若有似无的抬起来瞥了一眼谢嫮,见她也盯着那支箫,谢衡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些。
谢嫮收回目光,心里暗笑了两声,从前真不知道,原来谢衡竟然还没放弃拿她做假想敌,其实说到底,谢衡还是很奇怪的,从前她缠着李臻,她不反对,反而推波助澜,可是现在,她很明显对李臻没兴趣了,可她却好像防贼似的放着她,想来也真是好笑。
“这支箫和chūn山公子那支真像啊。”一个姑娘如是说道。
谢钰一听,赶紧就替谢衡纠正:“什么叫像呀,这就是chūn山公子的那一支!是他送给咱们衡姐儿的。”
“……”
一时间,席间的姑娘面上表qíng都很jīng彩,惊讶中带着疑惑,谢衡眼见众人这般,便莞尔一笑,将那支箫拿回手中,含qíng脉脉的说道:
“快别听她瞎说,这箫确实是chūn山公子的,只不过……”谢衡故意拖长了尾音,让在场姑娘又是一番qíng意绵绵的脑补,然后才说道:“是chūn山公子与我作赌,我赢了,这是赌注罢了。”
这番话一出,又是一阵骚动:“衡姐儿和chūn山公子竟然私下相约?这……”
衡姐儿娇嗔的横了一眼那说话的姑娘,语带埋怨,但表qíng却十分到位:“什么私下相约,尽胡说,作赌的时候,我们侯府的兄弟都在场,还有几名公子作证,你再说这些污人清白之言,我可是不依的。”
众女又是一阵艳羡的笑,谢衡隔着几个人,对靠坐在栏杆上的谢嫮问道:“五妹妹,你觉得这箫怎么样?”
谢嫮正靠在栏杆上看书,听谢衡喊她,遂抬头,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玉箫,然后才淡定自若的回了一句:“嗯?自然是好的。恭喜三姐姐得偿所愿。”
一句得偿所愿让谢衡的脸色有些变化,原本她是想既炫耀这箫,又摆高了自己的姿态,也是想看一看谢嫮脸上露出嫉妒的神色,一如她从前那般,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反将她一军,让旁人倒觉得是她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唉,若是chūn山公子愿意给我什么东西就好了,哪怕是他身上的一块碎布料,我也心满意足了。”
就是先前那圆脸小姐,一手抓着糕点,一手托着腮,满脸写着‘思、chūn’的字样,谢嫮不认识她,但从旁边姑娘们的反应来看,想来也是什么大家出身了,因为自她说了那么一句话之后,姑娘们便如炸开锅,竟不顾闺阁矜持,开始讨论起了平日里忌讳的男子之事。
有大胆的就直接说了:“从前我还觉得chūn山公子并非最好,不过最近却是觉得再没有人比chūn山公子更好的了。”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响应:“是啊是啊。从前我觉得……沈家大郎才是名副其实的京城第一才子,只不过……却有那等恶疾,唉……当真可惜。”
谢嫮正在看书,听她们言语中提到了沈大,不禁多了份心眼儿,又听她们说的这样委婉,脑中才回想起那日谢韶和她说的那些话,连这些闺阁女子都听闻了那个消息,可见这件事qíng的影响有多大,想着主子那样光风霁月的人,竟然受这种不堪流言的困扰,谢嫮就觉得心里头生出一团火来,烧的她五内惧焚,直想跳下来和这些长舌妇们理论理论,不过,想归想,她也不是那样没有理智的人,毕竟这种事qíng,她一个姑娘家,如何去替主子澄清呀!别越描越黑就完蛋了。想着流言终归是流言,主子今后是要登基的,到时候谁还管什么流言,还不是一个个都眼巴巴的想把姑娘送进宫去。这么想了,谢嫮才觉得心头稍微好受一些,也暗自替主子打气,如今不过是黎明前的黑暗,主子只要挺过去了,将来坐拥六宫粉黛,享齐人之福,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见众女的qíng绪因为沈大郎的那个传闻而略显沉寂,绥靖候府的二小姐楚湘开口又道:
“对了,听我兄长说,那一日在定国公府中,众人听到一曲天籁,那之后世家宴客,都会在一处清幽地安置琴箫,今日我们侯府中亦有这一处雅亭,我带你们去可好?若是能奏上一曲,岂非妙哉?”
说话这名女子是绥靖候府嫡出二小姐,容貌生比较普通,没有她的几个庶妹漂亮,幸而谈吐举止还算大方得体,乍一看也颇有气质就是了。
众女听她这般提起,也是大有兴趣,纷纷响应,一阵风似的跟着二小姐身后往西南角的僻静处走去。
谢嫮却是不想去凑热闹,便依旧靠在栏杆上看书,谢衡经过她身旁,以轻不可闻的声音在谢嫮耳旁说了一句:
“chūn山公子,我势在必得。”
“……”
没等谢嫮反应,谢衡就随众女一同离开了,谢嫮看着她越发袅婷的身形,心底里替李臻捏一把冷汗,勾唇摇了摇头,又一次为上一世的瞎眼感到无奈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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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众女来到西南角,正巧在亭中遇见了几位公子,那坐在古琴之后,束冠而坐,倜傥风流的不是先前众人讨论的chūn山公子又是谁呢。他身边还有几位友人,只见chūn山公子修长的手拨弄琴弦,发出醇厚悦耳之声,虽不成曲调,却也能听出内涵韵致。
众女脚步止住,满脸的羞色,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既想上前,又不敢上前,但又舍不得离开的模样,你推我让,娇羞成片。
女孩子们的嘈杂声已经吸引了雅亭中男子,这种qíng况,自是避无可避的,众女正心慌失措,谢衡走了出去,落落大方的进入了雅亭,对众生说道:
“听闻此处有一座雅亭,我们便想来观望一二,没成想遇见了列为兄长,不知可否介意我等入内一座?”
众学子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听说有女子来,哪里有不欢迎的道理,更何况,谢衡已经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位成‘兄长’,那兄长们与妹妹们一同坐在亭子里也没什么伤风化的。
众女入内,或坐或站,幸好这间雅亭很大,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竟也不会觉得很挤。
谢衡和众人说了一会儿话,她的心思其实早就飘到坐在古琴后的李臻身上,犹豫片刻后,便凑了过去,当真如一个妹妹与兄长那般语气说话,既从容又自如,还带着那么一点娇气。
“臻哥哥的琴艺这般出色,何不奏一曲?”
李臻原本正醉心调琴,听了谢衡之言,不禁抬头环首一圈,只见亭中这么多人,便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对她漾出一抹温润的笑,仿若chūn日的微风般将众人焦躁的心熨烫的服服帖帖,摇了摇头,便又低下头去。
眼前这方古琴虽不是极品,却也是难得佳作,李臻爱音如痴,自然是舍不得放手的,不过,要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弹琴,却也是没这个兴致就是了。
谢衡见他不说话,暗自咬牙,眼波一转,就突然抬手,按住了李臻面前的古琴,说道:
“既然臻哥哥不弹,那可否让小妹一弹?”
李臻一愣,抬头看着眼前这娇气女子对他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在控诉他一个人霸着琴,颇觉不妥,便将古琴放下,自己也从琴凳上站了起来,对谢衡比了个‘请’的手势。
谢衡也不推辞,就着李臻先前坐的位置就坐了下来,纤纤素手拨弄琴弦,一曲‘临江仙’自指尖流淌而出,李臻讶然的看了看她,略微有些失神,谢衡的琴弹得很是不错,哪里该用哪种指法,她总会能够拿捏的很好,进而琴音弹出,让人颇有一股临江成仙的感觉,只是与那人相比,却还是少了意境的,李臻敛下眉目,思绪仿佛回到一年前的那天,琴音夺水而出,那么空灵,那么澎湃,直击他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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