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厨房端了碗燕窝送去唐涟漪的房间,花了十来分钟给唐涟漪科普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竭力将谢清欢塑造成了一个临危受命冷静睿智的人才,还特意qiáng调了谢清欢勤奋上进洁身自好等美好品质。结果,唐涟漪听完之后,那燕窝喝不下去了。
她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抓了抓卷曲的长发:“这么说,是我误会她了?”
这话管家可不敢接。艺人的地位再高,在上流社会眼里,那就是戏子,就是逗乐的小玩意,上不了台面的。做着豪门梦的艺人多不胜数,又有几人被真心接纳的?但谢清欢这qíng况又略有不同,她跟唐挚的这层义兄妹关系,是唐挚先提出的,且她能得到唐挚的信任越过所有的兄弟掌握大权,可见她的人品在唐挚看来,是十分靠谱的。
唐涟漪并不如何聪明,但她做人做事都有一套自己的原则,错了就要认,没有什么难为qíng的。她看着管家,略微皱眉:“我应该去给她道歉。”
“这……”管家略一沉吟,轻声道,“我听蒋先生的意思,大小姐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没有放在心上,那是她大度。”唐涟漪皱起好看的眉,“我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如果不认,也不道歉,那是我的不对。旁人只会说我没有家教,不懂得做人的道理。尧叔,你去备车,我要亲自去一趟。”
“涟漪小姐,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大小姐估摸着也休息了,不如明天再去?”
“不行,明天再去岂不是显得很没有诚意?”唐涟漪说风就是雨,“不然我先打个电话?”
管家知道她执拗起来无人能劝,只得将谢清欢的号码报给了她,而后去备车。铃声响过三遍又三遍,谢清欢没有接电话。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三方会(6)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三方会(6)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不早,离家唐家的布防监控区,拐上大路之前,还有不短的一段路。舒残颚疈路灯的灯光略有些暗沉,一辆路虎静静地停在路边,于沉默中显出一股肃杀来。
谢清欢一眼扫过去,目光暗暗一沉,没来由地想起了当日车祸中出现的那辆路虎。
司机也是个谨慎的人,对于突兀地停在路边的车,心中第一时间腾起了一种本能的防备。开着车慢慢滑过去,一边小心留意着那车的动静,除了给人的心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之后,那车纹风不动。
直到车子拐上了大路,司机才开始加速,从后视镜中看到远远在后的路虎车也缓缓启动,两车之间保持着稍微远一些不会让人在心理上戒惧的距离。
车祸当天,若是没有那辆路虎,李飞两人顶多就是在车辆碰撞中受了伤,不至于被烧成灰烬。警方最终的结论是李飞两人是肇事方,该对车祸负全责,但现场第三方的痕迹宛然,关于这一点,却没有人提起。
在那样的时机出现,一触即退,谢清欢无从判断那人的敌意究竟是冲着谁来。车上没有挂牌,在谢清欢看来本身就是中藏头露尾的行为,显然有人对那一场车祸的发生了如指掌。
路虎车尾随其后,上了大路,不紧不慢地跟着。
这次开车的司机毕竟不同于萧朗月,丝毫也没有慌张,只斜眼看一眼谢清欢,见她好好绑着安全带,脸色如常仿佛什么也不知道,悄悄松了一口气。
越到危机时刻,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心xing。哪怕是因为懵然无知呢,大小姐能保持住淡定从容已然不错。
由于唐家别墅距离市中心繁华区较远,所以路上的车并不多,司机小周略微提了一点速,谢清欢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路虎优哉游哉地跟着,后面车座上的人看着前方行进中的车子,轻轻一笑:“前面那车里的,就是暂时替唐家掌权的人?”
坐他旁边的青年目中闪过一丝嘲讽:“是唐挚新认下的义妹。”
“义妹?”那人玩味一笑,“听说就是个演戏的小玩意儿,还是个过气的?唐挚那些做兄弟的也真有意思,唐挚伤成那样,脑子坏了不稀奇,他们竟然也不反对?”他瞥一眼身边的人,“哦,我倒是忘了,你也是唐挚的兄弟。我原以为唐挚这一伤,以你的能耐,能暂时上位。却没想到,唐家竟然落到了一个小丫头的手里。”
“……”青年的脸色一沉,嗓音暗哑,“贺幽,你在Y市跟郭普争,那是你的事。”
贺幽看着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别这么说,二哥。唐家与我的目的不都是一样吗?”
青年突然挑起眼帘,狠狠地盯住他:“唐挚这次意外,你也有份?”
“怎么会呢?我向来信奉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贺幽摊了摊手,“我只是想了个法子告诉郭普,唐挚买进了一批军火,打算在接替段老大的位子之前gān掉他。你看T市的黑道传承多么有意思,他得了大权反而不那么好动弹了。你说郭普会怎么样?”
青年抿了抿薄唇,紧紧拧着眉心。
贺幽好笑地看着他:“怎么?他在唐挚的身边,叫了他几年大哥,就真把他当大哥了?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的亲生大哥是怎么死的?”
青年搁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我没忘。”
贺幽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人非糙木,多年的相处,哪怕是颗石头也该捂热了,更何况唐挚待兄弟向来是不错的。贺幽能理解他心中的纠结痛苦,但他为保长兄之仇,筹谋至今,眼看着成功在即,怎么可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放手。
“听说唐挚已经没有生命之忧,那个小姑娘,我只是想请她小住几天,不会伤她。等这事儿过了,我将首尾收拾gān净了,你若是想继续做唐挚的兄弟也可以。”
贺宇一副看白痴的表qíng看他,唐挚向来jīng明,这一串的事qíng几乎毫不掩饰企图,事发当时他暂时想不通,但事后仔细一想,又岂会不明白,何况他身边还有个蒋青,你真以为所谓天衣无fèng就能瞒过去?
继续做兄弟?不是仇人就谢天谢地了。
贺宇心中隐约泛着惆怅,他那个亲生大哥死的时候还很年轻,受过良好的教育,为人很冷静,能在瞬间决出取舍。他做出的最后一个决定是为了贺幽跟他的一丝生机去死,义无反顾。
他记得大哥去赴那个必死之局之前,安排好一切,叮嘱他跟贺幽以后换个身份老老实实活着,别再在黑道里混。可惜,他跟贺幽都记住了他的血仇,选择xing地遗忘了他的忠告。
人活着,总是要经历抉择。贺宇稳了稳神,将心中最后一点犹豫抹去,淡淡道:“再往前走就不合适了,动手吧。”
贺幽深深看他一眼,摸出手机拨号:“动手。”
管家上楼来通知唐涟漪车已经准备了的时候,她仍然毫不气馁地在拨打谢清欢的手机,那边一直无人接听,唐涟漪不由皱了皱眉:“难道她知道我要打电话给她,但是她还在生气,所以故意不接的?”
涟漪小姐你想得太多了,大小姐要是真生气,就该劈头甩你两耳光,那才叫狠。想起唐凌那脸,管家也是心有余悸,淡淡道:“也许大小姐设置了不接陌生号码?”
“说的也是。”唐涟漪挠了挠头,谢清欢到底是个艺人,不能随便什么人的电话都接。她推门出去,找到蒋青,不由分说地征用了他的手机,又给谢清欢打了一遍,还是没有人接。
唐涟漪将手机还给蒋青,耸了耸肩:“算了,不打了,我还是直接去吧。管家,把去年我生日的时候我哥送我的那串翡翠项链找出来。”
管家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去年糖链小姐生日的时候,先生送的那串翡翠项链,可是价值八位数的。他只犹豫了一瞬,就照着唐涟漪的话去做了——要指望这位大小姐有一点金钱观念,那是奢望。
蒋青收回手机,疑惑地看一眼唐涟漪:“涟漪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呃……这个,”唐涟漪gān笑两声,含含糊糊地讲了一遍自己gān的蠢事儿,“我想跟她道歉来着。”
蒋青听了也有些无语,唐家的姑娘们价值观都是一个模子的,连伤人的话都说得一模一样,真是难为谢清欢了,一样的话反复地听,不bào走真算是克制了。
唐涟漪有心道歉当然是好的,但谢清欢那边是怎么回事?唐涟漪用自己的号码拨过去不接也便罢了,为何用我的号码也同样不接?
蒋青心中腾起小小的疑云,也拨打了一遍,这次更绝,人直接关机了。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机械的女音,蒋青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是打不通?”唐涟漪看一眼他脸上的表qíng,关切地问道,心里平衡了——谢清欢也不是故意不接她的电话,这不连蒋青的电话也不接了嘛。
“关机了。”蒋青举着手机晃了晃,脸色有点冷,对唐涟漪道,“涟漪小姐是要去找大小姐道歉吗?这天色不早了,我送你过去吧。”
唐涟漪看一眼时间,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管家将装着翡翠项链的盒子递给唐涟漪,转头叮嘱蒋青:“路上开车小心点。”
“放心。”蒋青应了一声,替唐涟漪打开车门,等她坐进去关上车门,这才绕到驾驶室这边上车。
从唐家的半山别墅到谢清欢家大约要七十分钟,蒋青他们出门四十分钟之后,唐起跟唐非回了半山别墅,因为唐非那热qíng一扑,进行二次抢救的唐挚再次命硬地挺了过来,唐起等到他在病房安顿好了,就黑着一张脸拎着不声不响坐在一边想要接着陪chuáng的唐非回家了——开玩笑,唐非真以为自个儿是唐挚啊,别的不说,就这身体素质就差远了。等到唐挚熬过来了,这孩子倒垮了,也得不偿失。
唐非昨夜就没睡,这两天惊惊乍乍的,jīng神跟身体都到了极限,在回来的路上就睡着了。唐起将他叫起来,看他颠颠倒倒地往里走,叫了个保镖扶他回房间,问等在门口的管家道:“涟漪呢?”
“去跟大小姐道歉了。”管家垂着眼帘,将唐涟漪跟谢清欢的那点儿事说了。
唐起的眼神有点冷,他这个妹妹是个没心机的,平日里xingqíng也还算不错,轻易不会瞧不起人。显然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唐起冷哼一声,唐家的小辈,不争气的还是不争气,连起码的眼色也没有,还想跟人斗。
“这都什么点儿了,涟漪要道歉不会先打个电话说一声,再约时间去吗?”唐起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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