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玉慕卿在礼宸殿向我提起这根簪子时,我便留了个心眼,找了不少野史簿子看,看得甚是津津有味。
芳华shòu为何物?
此shòu乃至qíng之物,若成年shòu不堕红尘可长命,动qíng者便浴入火海化为枯木,反复轮回。
于是九玄灵上神守着她可怜的爱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不断轮回中重创又轮回。
连累得玉帝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后来还未等兵将请她回仙界,二人双双愤愤然死了。九玄灵上神为改变那只芳华shòu的悲惨的命运,用所有仙修令他投了凡胎,而自己也随着抹一烟儿化了。
天庭是何地?都是些不温不火的神仙,难得有这么个壮烈之士。九玄灵浑身透出的大无畏的牺牲jīng神与敢爱敢恨的胆魄令庭众仙唏嘘不已,也令过惯了平淡生活的玉帝与王母这下开了眼界,回味了一遭。
众仙钦佩九玄灵的同时,也稍微分出那么一点心思为他们悲催的结局深深扼腕了一遭。而仙界那些明里暗里动了凡心的神仙们更是触景伤qíng,悬崖勒马,及时将自己萌生的qíng孽扼杀在了摇篮里。玉帝深思之后决定恢复九玄灵为上神的虚封。倘若九玄灵没死,只怕所有人都得继续尊她一声神君。
只可惜,九玄灵再也没机会听仙友们叫她一声神君或姑姑了。
万万年前有一个九玄灵爱得这般热火朝,万万年后玉华与卿湮就显得格外的细水长流,虽细水流长却也同样感天动地。
他与卿湮的相识并没引起多大的轰动,可结局却是轰动至极的。因为他们的和亲带来的不是安宁,而是一场战乱,卿湮的皇兄以联姻当幌子带着大批兵马杀入了仙鸣谷。玉华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家娘子死在那场劫难之中。
默默地看着儿子胎死腹中。
他自始自终都是安静的,脸上不动声色,连悲伤都静悄悄。
他默默地守着卿湮的尸身在梨林中,一住就是几百年,一段恋qíng悄无声息的开场,却止得这么轰轰烈烈,时间越久越触动人心。
灯芯啪地一下炸开了。
我回神,摸着怀里的狐儿,小狐狸两只眼睛转了转,水灵灵地望向榻上的两人。
玉华凝视着沉沉“入睡”卿湮,青丝泻于寒玉chuáng上,眼中有深深的哀悯。无论怎么嘘寒问暖,回答他的总是漫长无尽的沉默。
可他却仍把她抱入怀。
右手轻轻抚上了娘子的脸,为她揉了揉太阳xué,指顺着额头来到眉目,又伸向鼻梁,移至唇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
玉华此刻是底下最无助的丈夫。而这个丈夫低头吻上,继而眉目舒展,望着她笑了,体贴入微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她按摩。
仿若这只是因疲惫而睡去的妻子,他这么做,她便会醒来。
美目流转间,竟是生生qíng意。
昏huáng的灯光下,屏风后头,两人相依偎,仿若是一jīng缠枝蔓条。
我叹息一声。
低头瞅一眼。
小狐狸正真烂漫地躺着,圆滚滚地身子压住了我的袍子,耳朵尖儿微微抖动,小爪还作势挠啊挠,一双眼灵气地望着我,jiāo替着玩耍我的鞋面儿。
“没心没肝的家伙。”我蹲下拿手指戳了戳它的鼻尖,它愣了一下,拿爪子挠我,作势要反抗,我将它抱离。
起初它还不乐意,扭啊扭,嗷嗷嗷地哼,像是找玉华求救。
可这男人此遭像是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眼里只有他艳丽的妻子。
我悄然溜出去,把小家伙放在庭院外的石桌上。
“晚上滚入我被窝的是你对不对?”
“……”
想起他化成人形的样子,我眼弯弯,“狐狸jīng?”
它鸟也不鸟我。
我犹豫了,“莫非是狐妖?不对啊。能在这上界的应该不是妖,况且您是玉慕卿少殿下,还认玉华殿下为爹,应该是狐仙了。”
它圆又大的眼睛立马细细眯了起来,很是不悦,一口咬在我逗弄它的食指上,像是很愤怒。
“哎呀,咬轻些。”
我疼得龇牙,缩手就想揍它,却瞅了一眼屋内的玉华,他抱着娘子,一双眼若有似无地盯着我,我忙很狗腿地改揍为抚摸。
玉华别开了眼。
我微微松了口气。
岂料手没了轻重,微微狠了些,小狐狸试图反抗着,圆滚滚的身子扭啊扭,手下的绒毛滑得很,在光下红毛尖上隐隐有金光。
“我跟你打个商量。”我讨好地笑了笑。
它耳朵抖了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躬着背溜走。我却抱住他,摸了起来。
碧尘君说的狐儿可不就是它么,被它踩过的东西有毒,那它身上一定有解药。
小狐狸许是被摸得很舒服,它眯起眼睛哼哼。
“碧尘君说你在他的食物里下了毒。”我摸了一把它的尖耳朵,毛绒绒软软的,顺势揪起,很小声地说:“能告诉我解药放在哪儿么,还有你方才在我身上踩来踩去的,是不是也挨个给饿我下毒了?”
“嗯叽嗯唧。”小狐狸伸出舌头舔一下,很怯地看了我,乖乖给舔被它咬伤的手指,黑色珠子水蒙蒙的。
“别给我装可怜。”
你不说,我不晓得自己搜么。
它闪避不及,我逮着它上下摸索,小狐狸软趴趴地,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声,音怪怪的。
“哎呀,对不住,你是公的,我不该摸那儿。”
“嗯~嗯叽。”
我一掏,从它囊后抠出了香豆豆。一点点儿大,rǔhuáng色,香气沁人心神。
“这个有用么?”
小狐狸打了个喷嚏起来,巴结似地蹭蹭我。
看来是解药。
我笑眼眯眯地闻了闻,收人怀里,“谢您呐。”
狐儿见我调戏qiáng掳完就要拍屁股走人,瞅了一眼门fèng内为妻子擦手,无动于衷的玉华,一时也顾不得矜持为何物,四爪趴地,一口叼住了衣袍伏下身子,匍匐着,一双眼十分倔qiáng地望着我,扭了扭身子就往后挪。
拉扯之下,
它灵气的眼愈发的水汪汪,怪可怜见的。
“你下毒,我误中招,既然拿搂我我到想要的解药,也不用再求碧尘君了,因此他jiāo代照顾玉华君的事我便不会做了。懂么?”
小狐狸含着两泡泪,尖牙一龇,衣衫湿了块。
它继续纠结我的衣袍。
我继续纠结地盯着屋内那小两口。
于是我深刻反省了一遭,是我对不住它在先,如今被它牵制脱身不了也算活该。
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依了这小孽障。
中午,一人一shòu就这么缩在石桌上睡着了。
醒来后,狐儿已躺在了我的怀里,我的身上搭上了一件原本搁在美人儿身上的朱红大袖衫。
玉华已不见踪影。
太阳高挂,照得人有些发晕。狐儿尖嘴搁在我的怀里,呼出的气弄得我有些痒,斑驳的阳光照得它细长的眼眯着,分外可爱。我小心翼翼地把狐儿从臂上挪下来,抱入房间的藤椅上,把衣衫罩在它身上,小尖耳朵微颤了下,它便软趴趴地睡着了。
我一笑,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玉华殿。
肚子有些饿了,想来玉华君也不会好心到吩咐下人为我准备膳食,只好回自己歇息的平房里找吃。
四周很安静,鸟儿还很闲qíng逸致地在树上瞅着我,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甚为欢快。
若换作平时,早被同门弟子们练功时迸发的剑气bī得花容失色了。
厨房灶台里柴火烧尽了,只剩一丁火星在努力挣扎着,yù灭不灭。掀开蒸笼一看,一笼白花花的馒头冒着热气,软软的。
咦,奇怪了。难不成同门弟子们都还未曾用膳?
我忙捞起一个,jiāo替地chuī着气,咬了口。
拿着块布包了四五个,偷偷地朝门外望了两三眼,塞进襟口揣入怀里,好烫好烫……我呼着气,脸上泛起两朵沉醉的红晕。
突然一只手搭在我肩上,“说怎么还漏了一个。总算给我捉到了。”
……惊。
馒头掉地。
我忙弯腰去拾,肩膀被人捏紧了些,那人又说了句:“别乱动。”
入牢
“别乱动。”
话音刚落,那人便从我背后踱到眼前,一席绿衫映得手下微拔出鞘的剑格外的亮堂。
我眼看直了。
“这位大哥是碧尘殿里的吧?”
他望着我不语,算是默认了。
“有话好商量。你若要吃,这一笼都让给。”说毕我从怀里抓了抓,捉住了小布包的角,作势就往外抽。
“我奉命前来办事,你随我走一遭。”
我愣了愣,依言将松了。
“不吃?”
“不吃。”
听到不是与我抢吃的,我一颗心就四平八稳了,又腾出手抓了一只啃。
“办什么事?要去多久?”
“只一会儿工夫,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至于什么事你去了便会知道。”
我恋恋不舍地望了蒸笼一眼,瞅了下他的剑,乖乖地跟着。走啊走啊走,也不晓得走了多久,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
来到一处假山,接着便看到了向下延伸的石阶,扶着石壁往下走,来到了yīn暗cháo湿的地方,似乎是地牢。
铁栏里头,或站或蹲,或拿剑比划或翘腿躺在软榻上挖鼻屎的,皆是同门弟子。
“呀,小妹也来了啊。”同门之一隔着铁栏,热qíng地与我打了声招呼。
我笑,“巧了,大伙儿都在这儿啊。”
又一位同门道:“饿死了。有吃的么?”
“馒头。”我一递。
无数胳膊从铁栏里伸出来,白花花一片,气魄非凡,“小妹,给我一个。”
我脸一黑。
“大哥,怎么回事儿啊这?”
“这么跟你说吧,碧尘君管辖之地总算是失了一次窃,上仙很重视,殿下们很重视,我们也很重视。”绿衫大哥有些兴奋,双目熠熠生光,“上界些年的生活委实平淡些,难得出了一个贼。如今也是过个场走形式,办案就得有办案的气氛,你挑个地儿蹲着吧。”
“大哥,我这儿还有个空位,把小妹放进来陪我啊。”桃少在众人中,尤为得热qíng洋溢。
“走吧。”那人推了我。
我如约进了地牢。
铁锁一落,桃少就拉着我的手,眼睛上上下下地瞅着,“还有饱肚的东西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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