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张小碗点头,伸手探了探汪永昭的杯子,见还有着余温,便收回了手。
“您啊,也别老记挂着外祖父外祖母在路中的身体,他们身子好着呢……”汪怀善又笑着说道。
“嗯。”张小碗点头,拿出帕子拭了拭嘴角,又偏过头朝汪永昭说,“也不知怀仁醒来了没有?怀慕那边,您看是不是差人要去看两眼,要是饿了,也好捎些点心过去填填肚。”
汪永昭看都没看说话的她一眼,眼睛冷冷地盯着明显话里有话的汪怀善。
“我看您还是cao心cao心一下父亲大人那两个庶子的事罢,那才是你应该替我们汪家cao心的事,我可听说他们在路上已经病上过好几回来了,因着他们还拖了不少路程呢,要不早就到了沙河镇了,他们到了,可得好好伺候着才行,要不然,都不知道外人会怎么说道我们的。”汪怀善状似不经意地把话说了出来。
张小碗就知道他们父子俩在她午休的时辰后,一起找上门来跟她说话没有什么好意,她先头把话偏了又偏,想把他们的话带过,但还是没挡住怀善嘴里的话,这时她不由好笑又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娘,你是要把他们安排在何处啊?可要安排得好一点,地龙要烧得足一点的主房,要不然,外人还真道你这嫡母nüè待庶子呢。”汪怀善嘴角微微翘起道。
张小碗听得头疼,不禁伸出手揉了揉脑袋。
她知道她的小老虎是在为她打抱不平,因着一个姨娘没带来,庶子也jiāo给了四夫人照顾,听说京中传她的话甚是难听。
本来这些说她话也是传不到她的耳朵里的,但昨天太子太师携夫人来了沙河镇,她迎了太师夫人,太师夫人便就是在这处堂屋里高声把京中之人传她nüè待庶子,嫉恨姨娘的谣言全说了出来,末了还补了一句她定是不信的。
太师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张小碗只能陪笑,应和着她定是不信的话,让太师夫人明着给她添堵。
昨天陪完笑,今天她儿子便要为她找他父亲的不痛快了。
“要不,我把我的院子让出来,给了他那两个……”
“怀善!”见怀善不依不饶,张小碗恼了,大拍了一下桌子。
汪怀善见状,立马低下了头,嘴角勾起了冷笑。
他这也是给他这父亲大人提个醒,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京中关于他母亲的话说得多难听的都有,随着前来贺喜的人越来越多,谁知到时那些个人会有什么话传到他娘的耳朵里。
明明是他不要带庶子姨娘过来,这罪名却要他娘为他担。
“你太放肆了。”张小碗怒了,侧过头,看到汪永昭的薄唇抿得紧紧的,眼神冰冷,她不由苦笑了起来。
汪怀善也知自己过份,见她笑得很苦,心里便也苦了起来,顿时,他起身掀袍在汪永昭的面前跪下,道,“孩儿忤逆,还望您恕罪。”
汪永昭厉眼狠狠地盯住他,好一会,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睛恢复了冷静,淡声道,“看在你娘的份上,再饶你一回。”
说完,他起身大步离去。
张小碗忙跟着起来,跟了他几步,又忍不住怒意走回过来狠狠地打了汪怀善的背两下,嘴里怒斥道,“你就是不让我省心,坏小子,跟你小弟弟一样坏。”
说罢,就急步出了门,寻汪永昭去了。
她背后,汪怀善跪在了堂屋里,他伸手摸了摸被打得有一点发疼的背,满脸无辜地问旁边站着的萍婆子,“我跟怀仁一样坏么?”
萍婆子也是好笑又好气,上前去扶了他起来,“您啊,才跟大人好了几天,今天怎地又招他来了?”
汪怀善没说话,等坐回了原位,接过萍婆给他的杯子喝过两口茶后才淡淡地说,“我气不过。”
那么多的人说他的娘,他却无能无力。
谁人都不知,比之怨恨他这个父亲,他其实更怨恨他自己。
是他无能,终究没带她离开这樊篱,反而让她越陷越深。
他用了很多年才弄明白,为了他的前程与志向,她已把她彻底地赔了进去,从此再也无脱身之日。
他比他的父亲大人根本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也明明知道他的挑畔也于事无补,他也多次告诫过自己要忍,可事到临头了,才知就算忍了又忍,他还是忍不过。
不过,他确实是不再那么恨他了,就如他娘说的,世事如此,人只能往前走,不能往后退。
***
张小碗快步从他们后院通往前院的走廊走过,不得多时就进了前院,护卫一见到她就弯腰躬身作揖,道,“见过夫人。”
“老爷可在书房?”张小碗微笑道。
“刚进。”护卫忙回道。
“那我进去了。”张小碗朝他们颔了下首,提步而入。
护卫忙应道,“是。”
等她进去后,门边的四个护卫互相jiāo流了个眼神,心里猜测不知这次要多久,大人才会跟着夫人回去。
夫人极为哄人,上次还哄得了大人一人赏了他们两身厚袍穿。
“老爷,我可进得?”张小碗到了书房前,挥手挥退了yù要来帮她敲门的护卫,朝里面扬声道。
“何事?”汪永昭在里面开了口,声音不冷不淡,听不出什么异常。
“想跟您说点事。”
“说罢。”
“外边冷。”
门吱呀了一声,便开了。
张小碗一见到门口的男人,不由拍了下脑袋,懊恼地道,“忙着来找您,又忘了戴抄手。”
“还不赶紧进来。”见她搓了一下手,汪永昭伸手拉了她进门,把门关上后,又去了南面把窗与侧门都关上了。
“披风都忘了穿……”张小碗等着他过来,边叹气道。
汪永昭关好门窗过来,闻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老了,怕真是不中用了罢?”张小碗脸带微微疑惑地道。
“胡说八道。”明知她是戏谑,但汪永昭还是斥了她一句。
他走来坐在椅上后,张小碗便坐在了他的腿上,拉过他的手暖了暖自己的手,才淡淡地说道,“您别跟怀善介意,我懂得的,京中说我的那些话,是有人想这样说才传开的,就算是我对姨娘宽厚,对庶子如亲子般一样,他们还是会找旁的话来说您,说我。这世上的事,谁人都求不了全,我只要您真对我好,怀善怀慕怀仁都好好的,他们多说道我几句又如何?我这日子也不会因着他们多说我一句,我就少一分好,您放心,我心里谁也顾不了,只顾得了你们,他们说他们的便是,我不会恼。”
汪永昭抱着她的腰,把头放在她肩膀上良久无语,最终他什么也没说,疲倦地闭上了眼。
☆、201
离汪怀善的大婚只有十日了,先不说府中的琐事,就是京中来的官员和边疆的武官的安置,每天都是大事。
外面的事,汪永昭已jiāo给了闻管家去办,但张小碗却是不能不管事的,一到夕间,便会什么事都会暂且搁下,叫来闻管家,接着他jiāo的名册,对上她从汪永昭那里拿来的名册,把上面重要的人都对出来,这些人如有安置不妥的,就换地方住,食物,蔬果,美酒,也全都再送上一些。
这且是明面上的,前来的京官也有,但暗中,她还是一一差人多备了些点心,东西甚少,但那qíng义想必他们也能了会。
另外她也要把人全摸清了,做上记号,这几日就算离婚礼那日还有一段时日,但这些日子她要把他们走时的回礼要写好清单,什么人按什么身份送回礼,这是必须好好琢磨的事qíng。
但逢这种大批人前来恭贺的场合,说来这些人是前来贺喜的,但这也是他们一个正大光明前来见汪永昭的理由。
他们私下与汪永昭是怎样的qíng形,张小碗不了解,汪永昭也从未跟她说过,但她作为他的夫人应该做的事,她知她定要不着痕迹地做到位,这才能与他锦上添花。
这些汪永昭私下养着的人,是汪永昭日后立于不败之位的后盾,轻忽不得。
汪永昭这几日也甚是忙碌,这日午后他随张小碗回了后院,带走了汪怀善,再次回来后已是子时,回来后,却被告知夫人尚在库房。
这让跟在他身后的汪怀善喃喃自语道,“怎地还未睡?”
守门的护卫又轻声地答道,“夫人说办好事就回。”
他话未完,汪永昭已大步往库房走去,江小山提着灯笼小跑步地跑在前方替他照明,汪怀善见状,紧跟其后。
他们一到库房,张小碗已把她想清好的东西清理好了,见到他们来,展颜一笑,“回来了?”
“娘,你怎还不安寝?”汪怀善忙上前扶了她。
“稍会就睡,你们来了也好,帮着我看一下,我定的这些什物对不对。”张小碗没有多言,指着长桌上摆着的大小打开的盒子一一道,“这把长剑是给云州李将军的,还有这两样玉;这把大弓是给云州霍将军的,还有两串佛珠;这把短剑,两支钗,是给沧州安武将军的;这柄……”
她一一按着人把备好的礼物说了一遍,才转回头问他们俩,“可有不对之处?”
汪怀善鼻酸,他抽了抽鼻子,qiáng笑道,“您改日再忙这事也不迟,明日外祖他们就来了,要是看着您没jīng神的样子,怕是会心疼。”
张小碗微笑道,“无事,这几日娘jīng神好得很,等你大婚过了,我再歇得几日也是一样的,先忙过这阵再说。”
“娘……”汪怀善叫了她一声。
“好了,别老叫我,叫得我头疼。”张小碗拍了拍他的手臂,转头对拿着她写下的详细名册仔细在看的汪永昭说,“您帮我看看,有哪些是我没想周全的。”
汪永昭不语,翻过几页,瞧得一处,才启了嘴,淡道,“这处改了。”
说着就提起了旁边搁置的毛笔,在张小碗的字旁写上了别的字。
张小碗一看,见汪永昭把金佛改成了玉佩,便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汪永昭没吭声,继续往下翻,不得一时,整本册子他全翻过,改了五处地方。
张小碗一直都静站在他的身边看他动着笔墨,等他完成,她接过他手中改过的册子jiāo与七婆收好后,才松了一口气,道,“这事算是解决了大半,不用犯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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