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怀善笑,又凑近她,朝她挤眼,“您怎又知?”
见着他的笑脸,张小碗忍不住问道,“不伤心了?”
“不伤心了,”汪怀善摇头,随即笑容褪去,他认真地说,“娘,我想清楚了,没法比的,我见过这么多人,母亲为孩儿豁出去命的多,但为夫君的却少,我不该如此去要求如珠,她不如我的愿那么中意我,这不是她的错,只是我想得太多,想来,想明白了,我不伤心了,也不怪她,她要是愿意跟我好好过,我还会待她如珠似宝,我还是欢喜她。”
他父亲说,他娘还想教他的妻子认清现实,开导她,带着她还走一段路,但汪怀善却是不愿意她如此了。
他娘该对儿媳好的已够好,教得太多,就如她给的婆子一样,他的妻子不领qíng,那也是糟蹋了他娘亲的心意。
她是他选择的妻子,是非好赖得他来处置,不能再让他母亲为他费心了。
“您就让我们自己过罢,孩儿知晓怎么过。”汪怀善看着一脸沉思的张小碗,笑道。
张小碗看他沉稳的眼神,轻叹了口气,点头道,“我知晓,你也大了。”
“娘……”汪怀善看着她,眼神安静,“你知道的,孩儿的心没那么小,缓过来了就好了。”
“嗯。”
张小碗轻应了一声,低下头轻轻地道,“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看开了就好,切莫因小失大。”
男女私qíng固然重要,但qíng爱只是一时的qíng热,易逝得很,总有一天会因为一些原因消失,没了,谁都要面对。
想来,她的大儿,听这口气,怕是熬过了这场失恋。
他对以后的日子也有了打算,那便就这么过罢。
她不能再cha手他的日子了。
他是她的儿子,这不假,但同时,他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的掌控yù比他的父亲差不了多少,她不能仗着他对她的感qíng去影响他。
若是如此,她不过仗着母子之qíng在向他索取,她做不到同别人一般,便只有顺着他。
孩子大了,便自有他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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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
早间婆子走后,木如珠还有所忐忑不安,哪怕昨夜夫君的剖白让她泪如雨下,但她还是不信他,他的心是偏着她这边的。
但这日午间,夫君身边的贴心小厮请她去主院用午膳,木如珠便不由欣喜了起来,她稳步进了姥姥的房,等身边的丫环退下后,她才欢喜地低叫了她一声。
和姥姥慢慢地睁开了眼,喘了几口气后,才轻声地道,“什么事?”
“他是心里真有我的。”木如珠说罢笑了,眼睛里流出了眼泪,她笑着轻拭了脸上的泪,稳了稳心神,在姥姥耳边轻轻地把昨晚今早的事都说了出来。
“您说,到底,他还是知晓了妻子与母亲的不同是么?”木如珠微笑着道。
和姥姥闭了闭眼,才道,“你该尊敬她。”
“我尊敬她!”木如珠非常笃定地道。
和姥姥慢慢睁开眼,看了她一眼。
“我真的尊敬她,”木如珠淡淡地说,“可是,她这般年纪了,不该连儿子的鞋袜都要cha手,公爹还在,她就算是要想照顾人,那也是该照顾公爹。”
她的虎君老说他的母亲是个大气的人,不是一般妇人,她确实也知晓她不是一般妇人,但不管他的母亲如何不一样,她不该在千里之外,还影响着她木如珠的日子。
她是善王妃,是善王府的女主人,而不是她是。
一日两日,她还尚可忍受,时间久了,谁不得发疯?
她那般爱他,他是她的夫君,是她木如珠一人的夫君。
“你伤了他的心,该好好安抚。”和姥姥又闭上了眼睛,慢慢地道。
她老了,快不行了,上次为了族人,她以为凭着他们的恩爱与肚子里的孩子能拖得了善王一时。
只一时,他们的族人便能把那无穷的财富移走一部份,他们靠着这些财富,以后不知要养活多少的儿女。
只是,她还是看错了大凤朝的虎将,他杀起来时,只往前进,不会被任何人拖住脚步,一步也不会。
她认清了,可她的小金妹还没有。
“我会,”木如珠深吸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由笑了,“姥姥,你摸摸。”
她笑着拿过和姥姥的手抚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嘴角翘得很高,“姥姥,我说过,该是我的,就全是我的,您放心就是,就算是一时错了,我也能夺回来,补回来,以前如此,以后也会如此。”
她知她过于贪心,但她也不是不对他的母亲好,只要他的母亲当个像样的母亲,她便会好好地尊她敬她。
说来,她不争不抢,怎会有现如今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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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不深究,只当是个一般媳妇,木如珠也是个好的,举止温婉大方,进退得宜,张小碗早晚见她两次,也跟她说说话,倒也觉得算好,想来,怀善与她不能鹣鲽qíng深,至少也能相敬如宾。
与怀善谈过后,她便也随木如珠去了,她原本还想冷着这个儿媳,教她取舍,但说来也如汪永昭告知她的意思那般,她给出去的,她这个是王妃的儿媳不一定觉得好,反倒弄巧成拙,如先前帮她找的婆子一样,反觉得她多事。
现与她这儿媳早晚半柱香的时间处着,两人皆温言笑语,偶尔怀善带她过来用膳,夫妻俩看起来也很是恩爱。
膳桌上,张小碗更是止了那些以前当着儿媳说给家人听的那些话,饭桌上也只劳神着汪永昭与两个小儿,自不去管这两小夫妻。
刘三娘六月底下葬后,七月初头,漠边的天气甚是炎热,木如珠这日在他们的院子里突然昏倒,huáng岑过去一把脉,说是胎儿已有三个多月了。
“三个多月了,这身子还康健得很。”汪杜氏听到消息,过来与张小碗笑着道。
张小碗笑着拍了拍她的说,“你莫说话,让我算算。”
算来,这应该是打完仗回京的路上怀的,外祖母的丧讯那时还未传过去。
见张小碗低头沉算的样子,汪杜氏回过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不以为然地道,“您莫怪我冒犯了亲家的老太爷老夫人,说来,便是在老太爷葬后怀的又如何?这隔着万里之地打着仗,谁知晓家中出了什么事?这孩子怀了是喜事,您莫要想着外人怎么说了,不须cao这个心。”
张小碗闻言笑,萍婆给汪杜氏重添了一杯茶,笑道,“夫人小心惯了。”
“现如今用不着这般小心了,再说了,善王妃也是个有本事的,她还怕得了谁人说?”汪杜氏说罢,又喝了口茶,起身淡淡地道,“我代您去瞧瞧善王妃去,看她身子骨如何了。”
“去罢,劳你替我走一趟。”张小碗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汪杜氏到时说话婉约点。
汪杜氏笑着点了点头,朝她福了福身,便带着贴身婆子走了。
路上,婆子与汪杜氏轻声地道,“这喜事,夫人也不瞧上一瞧?”
汪杜氏掩帕轻笑,未语。
让善王妃先在她这个婶子面前逞逞威风就好,至于想在婆婆面前用她那点可怜的小心计,这辈子就甭想了。
她也不想想,她这婆婆一路斗过来,什么时候真吃过亏过,她一个小辈,在杀伐决断一生的婆婆面前玩那小心思,她看着都想笑。
三个多月了,她当这都府里的人是傻的,没人看出来呢。
不过是上面的那两位懒得发话,随她去顽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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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如珠肚子先头几天不舒服得紧,张小碗派人送了几次药材过去,在第二天时去看过她一次,温声慰语了几句。
木如珠拉着她的手,流着泪地说了好半晌的话,说总算没有对不住汪家。
张小碗又轻言安慰了她几句,让她宽心养胎。
这日瞎大夫过来与她讨菜吃,吃罢就对张小碗毫不客气地说,“看着你心是最慈的,却也是最狠的。”
“当娘难,当婆婆也如是。”老大夫的话不客气,但他算来也是长辈,还尽心教导着怀慕,张小碗便也不以为意,温和地与他说道。
“孙子也不亲了?”
“唉,想亲,也得人给我亲才成。”张小碗笑了笑,给他添了杯茶,细心地chuī了chuī,放到他心里,才温和地接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还是看开点好,他们的日子由着他们过罢。”
“你倒想得开。”老大夫哼了哼。
先说她心狠,又说她想得开,张小碗哭笑不得,只得道,“还能如何,这日子得过下去啊。”
老大夫哼了哼,喝罢茶,又从袖中掏出两个瓷瓶,道,“补气的,吃着顽罢。”
说罢就高声叫小厮扶他回去,扶到门口,老头儿嘴里还嘀咕了一句,“这五花ròu没前个儿吃的香,嫌我着的太多,就给我坏的吃,真真是个坏心肠。”
他吃罢,还要说两句嫌话才走,他走后,收拾碗筷的八婆都乐得笑出声,侧头与张小碗笑道,“您可别再依着他了,越依着脾气越大。”
“刀子嘴,豆腐心罢了。”张小碗摇摇头笑道。
八婆便也点了头。
“叫丫环来抬罢。”张小碗伸出手拉了下她,“你坐着歇会,等会去府门口帮我看看,看老爷领着三个公子回来没有。”
“哎哟,”八婆一听一看天色,“又快酉时,这时辰怎过得这般快?”
说罢,也不管张小碗说何话,去了门口叫来丫环,看着她们把碗端了下去,把桌子地面才擦了,才朝正在做着手中针线活的张小碗道,“我去叫七婆过来,就去门边看着。”
“嗯。”张小碗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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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王一进府,就先回了自己的院子,看了看王妃,见她躺在榻上正看着书,便笑道,“少看些书,莫看坏了眼睛。”
“你回来了。”木如珠一见他,便急忙下了榻,“可有热着?”
“没有。”汪怀善笑着摇头,“你呢?”
“我在屋中,还有冰盆置着,哪能热着。”木如珠扶着肚子走近他,接过丫环手中的温帕,为他拭脸。
“那就好,要是还热,便让人再去冰窖多取两盆。”
“知晓了。”说到这,木如珠笑着问,“你可去娘亲那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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