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福连连摇头,“不谢,不谢……”
说着,把杯子也放到老婆子的嘴边,小声地朝她道,“你也喝上两口。”
刘三娘喝了几口,嘴离了杯子,也朝他说道,“茶好喝得紧,你也喝,多喝两杯,我看闺女煮的这茶暖胃,对你肚子好。”
这两年肠胃有些不适的张阿福点了头,这才把杯子放到嘴边,一小口一小口满足不已地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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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汪永昭纳妾前日,刘二郎过来发了顿火,没料张小碗和两个弟弟忍住了,却没料到小妹没忍住,提了扁担要打人,还好张小碗及时拦住了,没让她真打着了人。
刘二郎也没料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要拿扁担打他,口口声声称呼他“狗官”,“坏官”,“只会欺负人的大坏官”,他气得连头发都差点竖了起来,对着张阿福和刘三娘就是一顿痛骂,骂他们无用至极,尽养出些爬到长辈头上撒野的女儿,不尊不孝至极。
他指桑骂槐,张小碗也没多加理会,叫小宝他们把小妹拖到后院去了,她则亲自去打开了大门,再次送了气得手都抖的刘二郎的客。
汪永昭纳妾那晚,京中的汪家派了江小山送了杯茶过来,说是那小妾的主母茶。
他弯着腰朝张小碗道,“大公子说,您不回,也就按您的意思,但这主母茶,还是要您喝的。”
张小碗听时有些微的哭笑不得,不知这汪永昭是什么意思,是膈应她?还是真为了尊敬她?
不过无论什么意思,她也无谓得很,当下就对着要亲眼看她喝茶的江小山一口气把茶喝完,搁下茶杯后她用帕子拭了拭嘴,平静地对汪大栓说,“回去告诉大公子,姨娘的这杯茶我喝了。”
说完,想了想,自语道,“这京中规矩可是喝了茶,就要给新姨娘见面礼?”
说罢,看了看汪大栓。
江小山弯了弯腰,不语。
张小碗觉得既然汪永昭给她做了规矩,她这规矩也要回做过去的好,当下就去了那书房,把放在屉中的银包打开看了看,竟在里面看到了几锭金子。
当下她有些小惊,没料汪永昭竟如此慷慨,上次竟拿了一荷包五十两的金子给她。
她先前以为还是银子。
这时江小山还在堂屋候着,她也没多深思,拿出其中的一锭回了堂屋,jiāo予江小山道,“这是我给姨娘的见面礼,你帮我捎回吧。”
汪大栓听罢,接过了金子,待回去后,待到半夜,有人来叫他,说大公子回了书房,他连忙从chuáng上爬起着了衣,到书房禀报详qíng去了。
书房中,那刚拥了美妾的汪家二品的总兵大人,听得江小山把那妇人的表现说完后,他抬眼看了那金子一眼,那先前本是柔和的嘴角彻底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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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因先前为汪家的那三个公子打听婚事,这京中的媒婆,和村子周边的这几个媒婆张小碗是认识的。
这当媒婆的人,其实也是让张小碗开了眼的。
她来这大凤朝这么久,见过的嘴巴最利索的就是这当媒婆的,那嘴一张,连歇都无须歇停一下,就能给你说上半来个时辰。
张小碗见过的三个,都如此。
其实想来也是,这年头能出来走街窜户挣媒婆钱的女人,没点厉害本事,人不要那层皮,也gān不了这活。
说来这当媒婆的也是个苦活,一般人家的妇道人家,家中还活着个男人gān活的,谁愿意当媒婆?还不是bī得没法了,要口吃的,要活下来,要挣银子养家糊口,不得什么事都得豁出去?
张小碗见过的这三个媒婆,就全是寡妇,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就指着她活命。
尽管媒婆嘴太利,说话又大声,又爱说东家长西家短的,让人觉得粗俗,一般人都还有点怕她们,但张小碗却跟她见过的几个媒婆处得还挺好,她们来时她客客气气地招待,走后也笑脸吟吟地送人走,对这些个家中不易,出来抛头露面养家,还得不了好名声的人还是有几许尊敬的。
因她的态度,那几个跟她见过的媒婆见过她后,头几次觉得她有些奇怪,后头觉得这个当家夫人还真是有几许看得起她们的,对张小碗就真诚了几分起来。
有些私下不应该跟她这当家主母说的,她们也会跟她说几句,所以张小碗jiāo给汪永昭的那张纸才写得那么详细,全是托这些帮她打听消息的媒婆的福。
这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啊,就是这样奇怪,对方觉得你看得起她了,她对你也就热qíng得不行,这心直口快的金媒婆就是其中一位。
这天张小碗找她来说事,她还提了家中的一点jī蛋过来,说要给小公子补补。
张小碗迎了她进门,也没跟她推托,把那三个jī蛋接过后就对她笑着说,“也正好,你应该也是听说我娘家来人了……”
“这我可是听说了,前几天就要来,怕叨扰了你,这才没过来……”金媒婆呵呵一笑,“今个儿我可来了,得见会见会老爷老夫人一下不可,您可别拦着我。”
“哪能啊。”张小碗半扶了她的手进了堂屋,对着正在椅子上的刘三娘笑着说,“娘,金大婶来了,她是个心口开的,好打jiāo道得很。”
她说的是官话,刘三娘并不是听得明白,但她知道今天是谁要来,连忙站起去拉金媒婆的手,用着梧桐村的客气话说,“托您了,托您了……”
“哎呀,这就是老夫人了?我金婆子给你行礼了,您可坐着,坐着……”金媒婆也忙不迭地把人扶到了椅子上。
“我娘说,得拜托您帮着办事了。”张小碗笑着请了她坐下,这时伶俐的张小妹已经上了茶,还给弄了一碟子芝麻糖上来了。
“哦哟,这么jīng贵的芝麻糖,怎地抬上来了?”金媒婆见着糖可吓了一跳,又转头看了张小妹,立马笑着道,“这可是谁?长得怪清秀的。”
“我小妹,以后许是还要得托您。”张小碗微微一笑,朝小妹说,“下去练字吧。”
张小妹先前是得了她大姐嘱咐的,她抿着嘴笑了一下,给金媒婆福了福礼,这才拿着盘子退下了。
“可不得了,这么知礼的姑娘!这还没说好人家吧?”金媒婆忙朝张小碗问道。
“没呢,刚说了,以后许是还要托得您帮着摸摸人家……”张小碗笑着说,“吃糖吧,待我跟您细说。”
金媒婆看着糖,捏了一块小尝了一下,就一下,她就掩着嘴对着张小碗不好意思地笑,“当家夫人啊,不是我不吃,这糖可jīng贵得很,舍不得吃。”
张小碗摇摇头,叹道,“也是,年景才好上一些,哪家能得糖吃……”
说着就对她道,“婶子,你帕子gān净吧?”
金媒婆愣了一下,点了头。
“拿来给我。”
待金媒婆拿出帕子,张小碗把一碟的芝麻糖都给包上了,边包边笑着说道,“拿回去给您孙孙吃上一点,我家怀善可得了您不少jī蛋,这次总算是能回过去几块糖,给您家孙儿吃了。”
“这可怎生了得?”金媒婆听着话好欢喜,也顾不上假意推拒了,接过她的东西便道,“我可不跟你客气了,你要跟我说的事,快说吧,我准帮你办成。”
张小碗也就跟她说起正事起来。
“说来得为难您一下,我这啊,有两个弟弟,两个都是未成家,眼看着这几年也是要呆在我身边的,他们啊,这些年为了gān活挣些银子,也耽误了正事,年纪也有些大了,我就想着给他们找个媳妇,我这是有看中的一个,现下就是想让您帮我支个招,让我那个大弟弟远远地看一眼那个姑娘,要是相中了,改明儿就得托您去那姑娘家说说去。”张小碗慢慢地一一跟她说道。
“是哪位?”金媒婆奇了,不晓得这当家夫人这是看上谁了。
“这个,是你们村子里的,你也认识的,跟你家住得也近,就是叫赵桂桃的那个丫头。”
“桂桃丫头?”金媒婆先一愣,后摇头,“可不行,当家夫人,这可不行,这丫头没爹没娘的,一点子身份都没有,配不起您弟弟。”
“她勤快,还有这嘴啊,也是一等一的好。”说到,张小碗想起去年她去金媒婆的家中找她时,看到的这丫头跟人吵架的凶悍样,她不禁笑了起来。
金媒婆这时也想起了这事,也跟着笑了两声,但还是小声跟张小碗讲,“丫头家里没亲没戚的,单得很,怕是……”
“没事,我们家人多就成,”张小碗说到这,靠近了她,跟她小声地说,“我是看上她手脚利索,还有,不瞒您说,我也是看上她这了,日后我这弟弟是要开小店过日子的,虽然不会让她下地gān活,但洗衣做饭这些家中后面的事,不得全靠她?我看她那样,要是愿意,也是担当得起这个家的。”
金媒婆跟赵桂桃的爹娘是打小一起长大的,这丫头的爹娘在灾年中全没活下来,就活下来了一个丫头,她平时也是能心疼得了一分就心疼她一分的,这时听着张小碗这口气,是真相中了那丫头,顿时喜得差点一口气都没上来。
待与张小碗又细问了几句,这时张小碗又让张小宝进来见了人。
她见到小宝那高大的样子,这时金媒婆再也顾不得分寸了,提了裙子就往大门跑,嘴里大声嚷嚷着,“当家夫人你且等等,我就领了那丫头来。”
张小碗刚站起来开口拦了她一句“不急”,她就扯开了门跑了,看得张家人一家子目瞪口呆,着实见识了一下这京郊媒婆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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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碗本是要让她领着人,远远地看一眼,但真是这刚过午时呢,金媒婆就气喘吁吁地带着赵桂桃来了。
这门是张小碗让小宝开的,这下,小宝跟赵桂桃在大门口就这么见着了。
那一会,站在院中的张小碗就见到那大方的赵桂桃就那么一下,就一下,那脸蛋就全红了。
而张小宝见着这姑娘那红通通的脸蛋,还有那红得冒火的耳尖尖,嘿嘿一笑,挠挠头走他大姐边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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