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些取笑的意味,不过李小小并不介意,反而咧开嘴笑了:“还真有宝贝”
手指从那小孔中抽出,一股泉水又快又急地冲了出来,顿时引起一阵尖叫:“哎呀出水了呢”
坑里转眼就已经积了一层水,三个汉子一看这井没办法再往下挖,再挖就要游泳了,赶忙往上爬,李小小也被人拉了上来,看着泉水汩汩地从那石头下面涌出,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有说这水大的,有说李小小运气好的,还有人不知道是酸葡萄心理还是真的为李小小担心:“这水量这么大,水质怕是不行吧?哪里见过这么大水的泉水咯?怕不是渠里面流出来的吧?”
刚才给李小小递锄头的挖井人不乐意了,谁不希望自己挖出来的是一眼好泉水?吃水不忘挖井人嘛,如果水不好,自己面上无光不是?当下拿了个水瓢弯腰下去舀了一瓢水上了,尝了一口。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落在了他脸上。
只见这人眯着眼睛咂巴了一下嘴,似乎在回味,又似乎在品尝,将人的好奇心勾得高高的,半晌才说话:“我这辈子就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水”
“你莫chuī牛皮放了白糖了?有多好喝啊?”旁观的德银大爷第一个看不惯这种吊胃口的做派,嗤声取笑道。
“你不信?不信你尝尝嘛”这人也不恼,将水瓢递了过去。
德银大爷下不得台,左右看了看,还是接了过去尝了一口,尝完后,却面色古怪地不说话,旁人看得着急,都问:“到底好不好嘛?”
德银大爷这才有些不qíng愿地挤了一句话出来:“还行。”
看热闹的忠信叔着急啊抢过了水瓢自己灌了一大口,然后双眼冒光地看着李小小道:“唉呀,小妹子你要发财了啊这个水,比山边井里的水更甜更好喝啊那样的水发出来的豆芽你都卖八毛钱一斤,这个水发出来的豆芽不要八块钱一斤啊?”
众人顿时喧哗起来,纷纷去尝。有人问:“小妹子你怎么知道那里有水?他们挖了半天都没出来,你怎么一摸就出来了?”
“那个石头下面有个小dòng,我的手指头不小心戳进去,那个水就从dòng里面流出来了”李小小笑眯眯地回答。
众人顿时都纷纷羡慕李小小的好运气,刘chūn梅和李贵旺尝过了井水之后也是高兴得很,有了一口好井,以后就真的不愁没水发豆芽浇菜了李贵旺大手一挥:“在这里的都莫走,吃了午饭再回去,我这就去杀鸭子中午煮血浆鸭吃,一起喝杯酒嘛”
031 透水事故(三更)
围观的人顿时都喜出望外,德银大爷就好一杯酒,在场的人里头他年纪又最大,听了这话看了看周围说道:“人家贵旺大方,我们也不能白吃是不是?帮人家一把,把这挖出来的泥巴弄到不碍事的地方去吧?”
“我看要得嘛”众人轰然应诺,纷纷去李小小家找了锄头扁担挑子过来,帮着清理起来,刘chūn梅满脸喜气地去帮着杀鸭子去了,留下李小小指挥着众人将泥土挑到一边去,正忙碌着,院子下面突然一声大喊:“可不得了了德源煤矿透水了下头还有好几个人呢在屋里的男人都去帮忙啊”
乡村没有那么多车马轰鸣的杂乱声音,这一声大喊将在场的人都惊得停住了手里的动作,纷纷引颈去听,下面又是一声喊,人顿时乱了起来,刚才还招呼大家帮忙的德银大爷更是腿脚发软,踉跄地往下头庄子跑去,嘴里已经带上了哭音:“我的崽啊我的伢子你千万莫出事咧”
忠信叔扔下手里的扁担追了上去:“德银叔,莫急,还不晓得是个什么qíng况呢,我们这就去”
有了忠信叔带头,人们纷纷扔下了手里的东西,往下面跑去。德源家开的小煤窑在庄子下去一里路的山坳里头,村上好几个男人都在他煤矿上挖煤,也不晓得到底下面是哪几个被困住了,全村人都是沾亲带故的,听到这话不管屋里男人在不在德源煤矿挖煤,都有些着急,自然都是要赶快去帮忙的。
李贵旺从屋里出来,手上还提着菜刀,血淋淋的刀刃还在往下滴血,看着人一哄而散,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跑了?刚听下头在喊什么?没听清楚。”
“德源煤矿透水了都下去了。”李小小也急,正在脱脚上大了两码的水鞋,换上跑鞋准备下去看,都是乡里乡亲的,没有人希望出人命。
李贵旺将手里的菜刀往旁边凳子上一扔,就往下冲去,嘴里嚷嚷着:“你二叔在德源煤矿挖煤,不晓得今天下班了没有”
谁还有心思吃午饭?整个村子能动弹的青壮年都忙忙地跑了去了。
李小小到了地方,德源煤矿的矿场上已经站满了乡亲,都看着黑dòngdòng的井口发愣,两台大抽水泵已经开了起来,碗口大的水管正往外喷水,四十多岁的矿主刘德源黑着脸站在矿口,死死地盯着里面,似乎想将里头的水看gān去“怎么样了?是哪个桩头透水了?还要不要抽水泵?我那里有台大的,要不要抬过来?”宏兴煤矿的矿主李贵祥已经冲了过来,虽说事不关己,可守望相助却是必要的,谁知道这倒霉事qíng什么时候会落到自己头上,关键时刻帮一把,能救人的命“刘忠义的桩头,桩头上还有三个人没出来,他的桩头最低,水倒是没到其他桩头去,其他人都出来了,现在弄了两台抽水泵在抽,水位正在往下降,还不晓得里头有没有塌方。他那个桩头是往上走的,应该还有空气,不会被水泡到,只要没有塌方,人就应该不会出事。还有救。”刘德源没有答话,他请的厂官刘德成就在一旁给李贵祥解释了一下qíng况。
“那去看了水位下去没有?那桩头里那点子地方,时间久了也要闷住的,越快越好,不能慢慢来的。”李贵祥开了十几年小煤窑,这类经验丰富得很。
“五分钟就下去一趟,已经有二十几分钟了,水泵也抽了十来分钟了,刚下去看过,水位下降了不少,至少也还要半个小时,才能过那段最低的巷子。到时候就晓得是个什么qíng况了。”刘德成解释着。
李小小凑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不知道山边井里的水消失跟这个透水事故有没有关系,可也知道井水gān涸一定是因为挖煤使得的土地沉降造成的。同时心中直埋怨自己:当初这件事qíng自己仿佛也听老爸老妈打电话说起过,自己的二叔在这次事故中并没有出事,所以当时自己并没有往心里去,可别的人有没有出事自己却记不住了李小小懊恼得直敲自己的脑袋。
飞山村的煤储量并不丰富,一条一条的煤带在地底下如黑龙一般蜿蜒盘旋,吸引着小煤窑主和挖煤工的脚步,小煤窑的巷子也就顺着煤带盘旋跟进,所谓桩头,就是顺着几条煤带挖过去,同时有好几条路线,一条路线一个桩头,每个桩头都能出产煤。一般一个桩头会有三四个人一起挖。
挖煤时间久了的人会看得明白哪里能下锄头,哪里煤层再厚都不能碰,年轻人却不懂这个。这次被困住的三个人里面,有一个是才跟着自家叔叔下煤窑的年轻人,侥幸上来的挖煤工都猜测是年轻人不懂事乱挖,挖透了水。
李贵旺已经在矿场上找到了满脸黑漆漆的二哥李贵云,李小小看到二叔正呆呆地蹲在一旁猛抽烟,走过去想要安慰,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好,只听二叔低声对老爸说:“本来是我去那个桩头的,就是因为刘小海要跟他叔去学挖煤,我就让了个位子去了上面的桩头,没想到……”
刘小海就是那个年轻人刘忠义的侄子。
一个妇女悲沧的哭声远远地传过来:“我的儿啊你可不能出事啊大哥啊菩萨保佑你平安啊”旁边两个妇女紧紧搀扶着一路往这边走来,来的正是刘小海的妈妈陈小花。
“哭什么?还在救人呢哭你母亲啊给我闭嘴”蹲在井口默不作声的刘德源突然站起来吼了一嗓子,顿时将陈小花那悲凉的哭声给压了下去,那两个妇女也纷纷劝解安慰,踉跄到了井边的陈小花果然听话地止住了哭声,眼泪却是不听话,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漫长的半小时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终于过去,从井下观察水位的人带上来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水位下去了,巷子能过人了,巷子里头没有塌方”
刘德源血红的眼睛瞪着那人说话的嘴,听完后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转身就开始点名:“刘志远刘广超李贵才跟我下去”这几个都是有十几年挖煤经验的老矿工,不会莽撞行事,闻声应诺一声,顶上了矿灯就往井口走。
032 丧事
四个人鱼贯而入,矿场上鸦雀无声,只有抽水管在不懈地排水发出哗哗声。不多时,里面走出一行人来:走到最前面的刘德源背上背了一个人,走得呼哧带喘,身旁一边一个人,正伸手扶着他背上的人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受伤了只是从下面上来的都是黑漆漆一个,一时也看不出来到底是谁受了伤,有人去搬来了躺椅,刘德源费力地将人放在了躺椅上,一个黑漆漆的小个子噗通就跪在了躺椅边,扯长了声音哭嚎一声:“叔……”
一块湿毛巾被递过来,躺椅上的人脸上被擦得总算看得明白是谁,只听“噗通”一声响,一个妇女一声不吭地栽倒在了躺椅旁,晕倒的是刘忠义的婆娘。人群顿时大乱。
刘忠义死了。刘小海一锄头挖开了巷子边起支撑作用的煤层,一大块煤砸下来,听到动静的刘忠义只来得及推开刘小海,连一句斥责的话都来不及说,就被那块煤砸在了头顶,人几乎没流血,天灵盖却差不多被拍碎了。
刘忠义和刘小海都是刘家庄子的人,跟刘chūn梅是沾亲带故的远房亲戚,刘忠义的丧事刘chūn梅和李贵旺照例是要去帮忙的。这两天都是李小小一个人去卖菜,虽然有班车司机和售票员帮忙将菜送到市场,李小小却常常一个人手忙脚乱,还找错了好几回钱。
卖菜回来后,李小小坐在家里,连零钱都没有心思整理,听着下头庄子上传上来的哀乐声,心里头压抑得很。
拼命想要回忆当年庄子上到底还发生了什么大事,却实在是记不起来几件,当年自己一门心思都在学习和跟同学玩乐上,对于这片土地并没有多少留恋,老爸老妈打电话时说起这些东西时,自己总是打断他们的话表示不想听,现在才知道当初的举动有多么幼稚看来重生也不是万能的,许多事qíng自己并不能改变什么,只能看着它发生而毫无办法。以后怎么办呢?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对土地的付出和从中得到的收获,李小小渐渐对这个小乡村产生了深厚的感qíng,不愿看到那些悲剧的发生,不愿这个小乡村变成十四年后遍地烂房子,溪水断流、水井gān涸、稻田不储水,有本事的都跑出去,老弱病残留守原地的留守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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