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长孙,邓鸣贺捧着灵位,小小在一旁跟着,起灵一群汉子扛着两副棺木,男左女右,往埋葬邓鸣贺父母的坟地逶迤而行,两只雄壮的大公jī绑在棺木上惊慌地扑腾,棺木前头,一班chuī打手闹哄哄地演奏着,在家务长的招呼下,邓姓族人三步一叩首,五步一行礼,哭得惊天动地,竟然比一般人家的丧事办得还要热闹到了坟地,杀jī、掩jī血,道长一番施为之后,两副棺木被放入了深坑之中。邓鸣贺领着小小在坟头旁给前来送行的族人村民们行礼,一个一个跪过去,再让人家一次一次扶起来,华清大学的高材生并没有质疑这些繁文缛节是否封建迷信,听凭家务长的安排,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番行礼完毕,开始覆土。邓鸣贺和小小站在一旁,看着几个汉子挥舞着土丘,将爷爷奶奶永远埋在了层层huáng土之下。
等填平了坑,还要垒坟堆,按照邓家村的习俗,这坟堆还需要另外挑一个良辰吉日专门行动才好,才更能保佑子孙昌盛繁荣。
家务长先回去了,邓鸣贺和小小两个人看了一会儿爷爷奶奶的新坟,就在邓鸣贺的要求下去了爸爸妈**坟前。
此时整个坟地已经没有其他人,都已经回去准备吃中午饭了,刚才还chuī打热闹的坟地寂静无声,邓鸣贺缓缓坐在了爸爸妈**坟前,嘶哑着声音说了一句:“爸爸、妈妈,我又回来了。可这回,不是为了看你们回来的,是为了爷爷奶奶……”
小小从旁搂住了邓鸣贺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
“虽然村里人都说我没错,可我心里一点儿都不好受,我原本是想代替你尽孝心的,可他们却用这样的方式离开了我,是我做得不够好一定是我做得不够好,他们才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邓鸣贺低声嘟囔着,只有无人的时候,邓鸣贺才能这样说说心里话,小小知道,邓鸣贺需要倾诉,他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如果不倾诉,只怕他会垮下来。
邓鸣贺又说了好一会儿,这才渐渐地止住了话,摸了摸墓碑,邓鸣贺站了起来:“爸爸妈妈,我先回去了。你们一定要保佑我的果果、我的妻子都好好儿的,别再让我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
收拾qíng绪,两口子回到了丧事现场,灵棚已经开始撤除,只有负责做中午饭的厨师队伍还在忙碌着,家务长和村上几位说话有影响的长者正围坐在其中的一桌旁说着什么,叔叔和婶婶也坐在那里,看到邓鸣贺过来,忙招呼他过去坐。
邓鸣贺qiáng打jīng神过去,家务长把丧事的整个儿qíng况解释了一番:“鸣贺啊,事qíng现在算是办完了,开销呢一共是四万八千三百块钱。你给了五万块钱给会计,就还剩下一千七百块钱,还接了一些礼钱,算下来是两千六百五十三块钱,拢共加起来还剩下四千三百五十三块钱。这钱我让会计这就还给你……”
邓鸣贺摆摆手:“后续还要垒坟头立碑什么的,也是还要劳动各家各户的,这钱就先放在大爷爷这里吧,等过些日子我回来垒坟头的时候,再一起算也不迟。”
“这个也不是不行,可还有一桩,有很多亲戚朋友送了各种东西,有被面、毛毯等东西,算下来拢共有四chuáng毛毯、二十多个被面,有些还是丝绸的被面,这东西你们要带走还是怎么的?”大爷爷问。
“这东西就算了吧,我不带回去了。”邓鸣贺摆了摆手,虽然这么多的东西塞进越野车中也能勉qiáng塞进去,可邓鸣贺不想把这些东西拉回去,一个是怕睹物思qíng,另一个是家里不缺这些东西,邓鸣贺不愿意费那个jīng神。
“要不,就给你叔叔婶婶?”大爷爷问这话的意思倒不是想帮着叔叔婶婶,而是提醒邓鸣贺这事qíng由邓鸣贺做主,叔叔婶婶没有资格发话。毕竟在整个葬礼过程中,他们两个都没有出过任何力气,自然是没有资格拿这些东西的。
如果邓鸣贺带走,作为家务长肯定会觉得事qíng简单许多,可如果邓鸣贺不带这些东西,不给叔叔婶婶就势必要给这些亲戚邻居什么的,这等于是在占邓鸣贺的便宜,作为家务长,大爷爷不乐意做这样的事qíng。除了村里人,也就只有叔叔婶婶了,是以家务长才会有此一问。
邓鸣贺看了叔叔婶婶一眼,两个人此刻坐在位子上一副老实孩子的模样,可已经对他们有了深刻了解的邓鸣贺压根就不会为这样的表qíng就上当,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就改了主意:“那我还是拉走吧。”
“那感qíng好,来几个人,把灵堂里撤出来的被面和毛毯都给折叠起来放进鸣贺的车子里面去”大爷爷高兴了,忙叫几个年轻人过来帮忙扛东西。
“这件事qíng就算是办好了,如果以后你还要过来看你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你就找我,只要大爷爷我还在,我一定不会让人为难了你”大爷爷嘴里承诺着,那边厢已经饭菜飘香准备开饭了。
眼看着大爷爷这话等于是事qíng了结的意思了,叔叔婶婶知道如果再不讲邓鸣宇的事qíng,邓鸣贺吃了中午饭就要走了两口子对视一眼,再也忍不住了,婶婶踢了叔叔一脚,却踢得重了些,叔叔对婶婶怒目而视,婶婶无奈,只好自己开口:“大伯啊,今天当着村里的长辈的面,我有一件事qíng已经是bī到了绝路上了,是必须要开口,也就不怕丑了。”
不等大爷爷开口答话,婶婶起身走到了邓鸣贺面前,冲着邓鸣贺噗通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一边磕头还一边嘴里哀求着:“鸣贺,婶婶从前对不住你,可那是婶婶做错的事qíng,和你弟弟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你弟弟有难了,只有你能救他,求求你救救你弟弟求求鸣贺你救救你弟弟求求鸣贺你救救你弟弟”
邓鸣贺冷不防让婶婶来了这么一手,顿时吃了一惊,人也忙起身往一旁让开,这婶婶从血缘上算是自己的长辈,让长辈给自己磕头在农村的讲法那可是折福的邓鸣贺对婶婶一点好感都没有,自然不想趟这浑水,更加不愿意平白无故让人跪一场大爷爷看得直皱眉头,呵斥一声:“你这是做什么?有话你就好好讲,在地上跪着像什么样子?这是要挟鸣贺还是怎的?”
不等婶婶辩解,大爷爷断喝一声:“你给我起来”
“鸣贺要是不答应救鸣宇,我起来有什么用?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婶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压根就不打算听大爷爷的话。
大爷爷一挥手:“把她给我拉起来”
两个年富力qiáng的年轻人过来,一边一个拖住了婶婶的两条胳膊就往上拽,婶婶也真是个舍得脸面不要的,整个人使劲往下缩,两个年轻人抓住的胳膊毕竟还是隔着衣裳的,衣裳渐渐上滑,竟然露出一截雪白丰腴的腰身来现场顿时有些尴尬,不远处的婆娘汉子们更是看得瞠目结舌,人群中传出阵阵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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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这样,我立刻就走。你跪就跪着吧反正你也欠了爷爷奶奶许多,也该多跪一跪”邓鸣贺冷冷地道,说完这话,见婶婶并未起身,招呼小小一声:“小小,你先上车。”
这时候小小自然是配合自家男人的,忙往车旁去了。
邓鸣贺冲着四周一拱手,歉意地道:“各位乡亲父老,各位叔伯婶娘爷爷奶奶,今天我是为了我爷爷奶奶的白事回来的,爷爷奶奶过世,你们在这次的丧事上给我邓鸣贺帮了个大忙,我邓鸣贺在这里谢过大家了,家中还有急事,我就先走一步,各位吃好喝好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请多包涵多谢多谢各位帮衬了”
说完这话,在大爷爷的示意下,邓鸣贺大步流星往自己的车子旁走去。
婶婶一看邓鸣贺真的要走,急了,一个箭步就爬起来往车子旁边冲:“邓鸣贺,那是你弟弟他没有对不住你”
两个年轻人刚才吃了瘪,这会儿哪里能让婶婶真的冲过去?一边拉一条胳膊就把婶婶拉在了原地。婶婶这才发现自己耍赖在众人面前根本没有什么大用处,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大爷爷看着直皱眉头,这边厢叫住了邓鸣贺:“鸣贺,给大爷爷一个面子,你先坐在这里,听她到底是怎么讲。”
那边厢大爷爷让婶婶先起来止住了哭声:“陈福莲,你对不住他邓鸣贺一家人,是该道歉认错,也对不住你公公婆婆,是该多跪一跪,但是你有一句话讲得有些道理,你家邓鸣宇没有对不住邓鸣贺一家子,今天当着众人的面,你把qíng况给大家都讲明白,我们看一看这件事qíng到底难办不难办再说”
婶婶听着在村里讲话最有权威的大爷爷开腔了,忙擦了一把眼泪摁了一把鼻涕爬了起来,这会儿她可再不敢要挟谁了。她已经明白,自己跪在地上就算跪死了,村里人也只会背地里窃笑,不会有人心疼她。
尽管婶婶再三qiáng调邓鸣宇是失手,是对方先动手,是双方都喝了酒,可有一个事实总是绕不过去:邓鸣宇杀人了,还不止一个人,是杀了两个人不用邓鸣贺问什么,家务长自有家务长处事的方法,只见大爷爷金刀大马地坐在那里,听婶婶讲完了qíng况,看了众人一眼,这才问:“也就是说,邓鸣宇杀了两个人?”
“……是。”婶婶愣了愣,艰难地点了点头。
“杀完了人他就跑了?”
“……是。”
“他跑到鸣贺他们家去了?是鸣贺举报的?你公公也是为了鸣贺不肯收留鸣宇自杀的?”
“是。”这回婶婶倒是回答得快,答完了还看了邓鸣贺一眼,仿佛邓鸣贺做错了,害了他们家儿子一般。
“你想让鸣贺怎么救你们家邓鸣宇?”大爷爷开始问关键的问题。
“对方那边派来的中间人讲了,只要我们给他们两家五十万的赔偿金,他们就愿意签那个谅解书,有了那个谅解书,我家鸣宇就不会被判死刑。”婶婶说着,不等大爷爷再问,开始诉起苦来,“我们家的qíng况您老人家晓得的,都是一穷二白,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五十万我们两口子挣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不是要眼睁睁看着我家鸣宇去死吗?既然鸣贺有钱,他能帮我们一把,我不求他还能求谁呢?”
说完,婶婶越说越是理直气壮,仿佛邓鸣宇进牢房都是邓鸣贺害的,说完了又往邓鸣贺的方向去,瞧着那架势,竟然还准备要挟邓鸣贺似的,两个年轻人如临大敌,一边一个把她给提住了,不让她往那边去。
没等大爷爷说话,一个村民充满讽刺地话在人群中清晰地响起:“你也晓得你们两口子一辈子也挣不到五十万,张口就让人家邓鸣贺掏五十万,你是他爹啊还是他**啊?你们早年间还要过人家的钱,还把人家赶出去了呢?算起来你们是仇人晓得不?他不去监狱里让人家搞死你们家邓鸣宇就算是好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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