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秧是一种好法子,刚刚开始推广,种了一辈子田的农民们却不懂得这样新技术,李小小的心思没怎么放在秧田上,也就一时没有想起来,既然是好的,明年就用新技术就是了。
秧苗已经被拔过来了,一捆一捆地用稻糙困扎好了,撒在耙好了的稻田中,沤好的肥料拌着石灰早两天就撒下去了,如今田里的水都是红褐色的,几个工人立刻就开始下田cha秧。
下午因为没有其他事qíng,李贵旺也跟着下田,自己管着两米来宽的一行秧苗,顺着田埂一路往下cha过去。刘chūn梅倒是回家做饭和管着家里的事qíng去了。为了好收割,秧苗都是横竖都对齐的,李贵旺种了这么多年的田,是个老把式,cha起秧来又快又好,李小小在一旁看得兴起,脱了鞋子也往田里跳:“我也来!”
“你还记得怎么cha秧?”李贵旺站直了腰板,有些诧异看着李小小笑:李小小小时候也曾经帮家里cha秧,可有两次被蚂蝗叮过以后,就再也不肯下水田了!李贵旺怎么诱哄都无效之后,也不再勉qiáng孩子们下田,李小小这已经有五六年没有下田cha秧了。每年打稻子想让孩子们帮忙时,李贵旺都会提前几天将稻田放gān了水,李小小和李凤才肯下田帮忙的。
“那有什么难的?小时候不是也做过么?”李小小瞥了李贵旺一眼,笑着反问了一句。
“不怕蚂蝗了?”
李贵旺的问话让李小小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小时候随父母下田cha秧,让蚂蝗咬了以后连蹦带跳地跑上田埂,哭闹着始终不敢伸手将蚂蝗拍打掉。每每这个时候,李贵旺都会不慌不忙地走上田埂,点起一根烟,用烟头一烫,蚂蝗就蜷缩着滚落了下来,被叮咬的地方鲜红的血顺着腿一路往下流,好半天也没办法止血。
“会不会流血流死掉?”当年童稚的问话现在还仿佛就在耳边回响,李小小自己都笑了起来,每当这个时候,李贵旺就会在田埂的某个糙丛中捞出一个轻纱样的蜘蛛网来,敷在李小小或者李凤的伤处上,不多时血果然就奇迹般地止住了。
挽起了裤管,李小小嘻嘻一笑:“这田里不是已经撒过石灰了么?撒过石灰就不会有蚂蝗了的!就算有,不是还有你吗?你能帮我搞定的!”
脚陷入柔软清凉的泥中,李小小只觉得整个人一下就踏实了起来: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出身农家当一个女农是这样幸福的一件事qíng!有自己的田、自己的地、自己的房子、自己的院子,只要肯劳作,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收获!
拿起一把秧苗,李小小看了看旁边李贵旺cha秧的距离和植株大小,有样学样地开始弓着腰撅着臀cha起秧来。
李贵旺在旁边看得分明,十来蔸秧苗一行的列宽,深浅合适、株距合适,李小小最初两行cha秧还有些生涩,两行之后迅速熟稔了起来,下手竟然并不比自己慢上多少。
渐渐地,李小小感觉到了腰酸,站起身来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竟然已经cha了十来米的距离,而老爸原本一行是二十来蔸秧苗的列宽,为了和李小小的速度一致,已经悄无声息地扩张到了三十来蔸秧苗的列宽,看到李小小起身,李贵旺让她上岸去休息:“你回去吧!请了人做的,一天工夫就做完了。”
“这样cha秧很好的,能锻炼身体,也能减肥呢!”李小小讲起了后世自己常常挂在嘴边的减肥论。
“你肥什么?妹子家家的,就应该有点ròu才好看呢!太瘦了和豆芽菜一样的,不好看!”李贵旺辩驳道。
李凤不见姐姐,听了家里人的话,赶忙到田边来找,看到姐姐正在帮忙cha秧,也嚷嚷着要帮忙。李贵旺又是一句:“你不怕蚂蝗了?”
李凤愣了愣,顿时有些瑟缩起来,李贵旺就笑,李小小看得有趣,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料李贵旺和李小小的笑声激起了李凤的好胜心,她将鞋子一脱,挽起裤脚就踏入了水田中:“姐姐不怕,我就不怕!”
清脆的声音惹得田里帮忙的工人们都笑了起来。
“你要向你姐姐学!脚踩出来的坑往后退的时候,提起脚顺便就将泥巴抹平了,不然一蔸秧苗种进了脚印坑里,连叶子都没了!”李凤比李小小年纪小一些,cha秧也没cha过几次,做起来没有李小小那么熟练,李贵旺就不停地提醒着指导着。
“不要一个拳头握着秧苗往下栽,种不稳的,两个指头夹住了根,往下cha就行了!看你姐姐做得就很好!”
李凤紧紧抿着嘴,自己cha一下又看一下李小小的动作,真正地是以李小小为榜样了!李小小忍着笑,一个一个动作地示范着,解释着,语气中透着欣慰:李凤还只是个孩子,还在有崇拜有偶像的年纪,如果真的以自己为榜样,能够学到自己的努力和不放弃,她以后的生活也不会过得很差了。
这块田是李小小家最大的一块,足有一亩多,水也来得方便,就在水渠边上,整个村上都没有几块这样好的田,这也是李小小家今年唯一用来种田的一块水田。有这一块,一家子吃饭是足够了。
李小小、李凤、李贵旺三个人根据自己的速度负责宽窄不同的三条秧田带,顺着田埂边一路cha下去,李贵旺在最里面,李小小在中间,李凤cha田埂边的一溜。父女三个人一路往下cha过去。感觉腰酸了时,李小小站起身来看,只见沿着田埂边三个人cha的秧就像一条浅绿的裙边,在泛红的水田种看着格外醒目,李凤也跟着李小小的频率起身,顺着李小小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哇”地一声惊呼了起来:“哎呀!好长了呢!”
125 叶南(三更)
“你们一家三口,那么有钱了还自己来做这些事qíng,能挣钱不好好享受,自己来受罪做什么?”cha秧到一个来帮工的四十来岁婆娘身旁的时候,这个讲着方言的婆娘不解的问。
“自己家的田,自己种有什么受罪的?觉得高兴着呢!”李小小乐呵呵地解释道。
“那倒是,我们那里连田都没有,想种还种不上呢!”既然搭上了话,也就聊了起来,从这个女人口中,李小小了解到他们最近的生活轨迹:这些帮工的婆娘汉子是从邻省来的,一次来了几十个个,分散在各个地方,根据南北气候差异导致的种田时间差距,一行人从平原到山上,从南方到北方,一路帮人cha秧种田过去,基本上一趟下来就是两三个月了,因为都是按照短工算钱,每天是八十块钱左右,能挣不少钱,可怕雇主嫌弃他们不努力做事,他们都是下死力气做事的,确实是太累了!
“你们都出来打工了,屋里的田地呢?”李小小疑惑地问。
女人苦笑一声:“家里周围三十里地都是石山,好容易有一块水田,还没有巴掌大,又缺水,哪里种的起田?就在石窝子里有点儿土的就撒几颗苞谷,每年看天收几颗苞谷就算完事儿了!”
“那你们村子里的人都出来打工吗?”李凤听了十分不忍,只觉得心酸得很,十分同qíng地问道。
“也不都出来打工,村里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家拖儿带女去讨饭,据说也能挣不少钱,可我们怕带着去孩子讨饭,孩子长大了就不想做事只想讨饭了,走出去也让人看不起,这就两口子轮流出来打短工,另一个在家守着孩子念书。”女人的话让李小小肃然起敬:这就是老百姓啊!那么努力而有尊严地活着!再看李凤,小丫头闻言已经红了眼眶。
因为这个帮工的女人的话临到晚上回家吃晚饭的时候,李小小特意用纯粹的指尖灵泉烧了一大壶水来泡茶给大家喝。在农村,一般qíng况都是喝凉水的,只有待客的时候才会烧茶李贵旺大约明白李小小如此尊重这些帮工的原因。
吃饱了饭以后,茶也温凉了,喝起来十分慡口,婆娘和汉子们累了一天,喝完了茶就去下一家歇了。李小小心中有数,这每人一杯指尖灵泉下去,包治百病不可能却至少能让他们踏踏实实地睡一个好觉,第二天起来jīng神足足地。
秧田cha完,chūn耕就结束了。祖屋这边的最后一拨菜也终于收割完毕了。李小小站在只剩下菜蔸的菜地里,一时有些恍惚:不知不觉,大半年就过去了,这些菜园子也终于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就是从这些菜园子里,李小小收获了重生后的第一桶金,也让她明确了自己今后的人生方向。
树苗已经从农林研究所买过来了是一指粗细的金桂树苗,十块钱一棵买了两千棵。
李小小记忆中,这样的树苗都是用桂花籽发起来的十年种树,十年后长起来的桂花树苗价格比现在翻十倍不止。第一批她只买了这么多,全部种在屋旁的田地里,准备等到这两千棵树苗结籽了以后,再用树籽发树苗来扩大规模。
种树是李小小一早就想好了的:桂树日常不必管护,还能够稳定增值,也不需要劳动力,在平时天气正常的qíng况下,连水都不必浇,如果实在遇到了大旱天气还有井水可以浇灌。这样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qíng,为什么不做?
小宝伸长了身子趴在菜地里,百无聊赖地陪着主人发呆。一声拖长了声音的嚎叫突然从下面庄子里传了上来,李小小愣了愣,看向下面的方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爷爷奶奶听到了动静也从院子里出来,站在院子门口往下面庄子的方向看,又是一声拖长了声音的哭嚎传了上来,奶奶有些犹豫地问爷爷:“是不是良成他娘的声音?”
爷爷也不大肯定:“有点像,也不晓得是不是,哭得这么惨,难道是良成他爹死了?”
李小小听得分明,知道爷爷讲的良成他爹是和爷爷年纪差不多的一个老人,正在猜测,救护车的鸣叫声由远而近,“乌拉乌拉”地从小路上晃dàng上来了。
李小小怕这样的场面,不敢去看,爷爷奶奶对同龄人却是十分关心,忙忙地下去了:“哎哟!这也是沾亲带故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罗?下去看看去!”
过了三十分钟左右,救护车又“乌拉乌拉”地开走了,李小小眼尖地发现救护车里面并没有伤者和家属,来时空dàngdàng的,回去还是空dàngdàng的,是没救了?还是怎么?正在猜测,听得下面放鞭pào的声音,李小小顿时明白:人没了!
等到爷爷叹着气回来,李小小忙问是怎么回事。
“还以为是良成他爹死了,下去才晓得,是良成他婆娘死了!”爷爷摇着头,“才四十多岁的人呢!天亮忙到黑的,没享过什么福,偏偏死得这么早!”爷爷摇头叹气的模样是十足的惋惜。
“是哪一个啊?”李小小对庄子里有些中年人的名字对不上,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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