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皙顿时心惊,锯的部位在内,自然寻常人不易察觉。那条腿儿已经锯深入五分之四,且锯过的部位也涂了漆,与旁的的地方颜色并无差异!若非细细检查必然不会发觉!
温皙吸一口冷气,若非玉录玳练习吐纳经已经到了第二重,六识灵敏于常人许多,个子又矮,锯的部位正好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只怕也发现不了!温皙现在身子沉重。要是一屁股坐上去,本就不堪负重的那条腿必然断裂!
已经九个月的身子了,若是狠狠摔一跤。后果是极为严重的!
“好!好本事!”温皙冷冷道,为了避免“意外”,温皙硬生生闷着自己两个月都不出门了!没想到她不去找麻烦,麻烦却找上她的门儿来!
玉录玳气愤道:“造办处的奴才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做出这种东西来!一定要回禀了皇阿玛。砍了他们的脑袋!”
温皙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道:“一把椅子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人的手,造办处只负责制造,造好了之后jiāo给内务府,再由咱们承乾宫的太监去取回来,还指不定是谁动的手呢!”
温皙扫视了一眼自己宫里的人。“保不齐还是承乾宫里的人动的手呢!”
一语出,左右的太监、宫女都噗通跪倒在了地上,小鹿子现在是承乾宫首领太监。急忙磕头道:“请主子责罚,都是奴才办事不细心!”
温皙也不过顺便警醒一下自己宫里人罢了,这椅子显然是在制造的之后就存了心的,锯断处的那漆明显比其他部位更新一些,可见是先制造好了椅子。才做的这番手脚。承乾宫的人哪儿有这样的功夫在她眼皮子底下锯断了再涂好漆呢?想来不是造办处就是内务府的问题!
温皙的手轻轻抚摸过扶手上的泥金纹饰,道:“这东西好好收着。”又笑道:“今早的冰糖燕窝做的不错。吩咐膳房再做一碗来。”
说完,温皙便挺着个大肚子,施施然入殿了。
“额娘!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玉录玳气鼓鼓地道。
温皙想了想,道:“这个月轮到荣妃管束六宫,就让她去查查吧。”
“额娘,碧儿也要去查!”玉录玳嚷嚷道。
让玉录玳去长长“见识”也好,温皙便允了,也不图她真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事qíng刚刚通知给荣妃,荣妃第二日便来回报qíng况了。
“造办处制造的每一件东西都记录在案,一把椅子有木工、漆工经手,数十道工序,是谁做的都有记录。而制了娘娘那把紫檀木福禄椅的人有十几个工匠分工完成,这些人都已经送去慎行司关押了。还请皇贵妃示下,该如何处置。”荣妃说话徐徐缓缓,却十分条理清晰。
温皙肚子高耸,神色安然,手里在把玩着一支半开的二乔玉兰,施施然又cha回案上的杏林chūn燕纹五彩锦地梅瓶中,留了一手的玉兰芳香。
“还请皇贵妃做主。”荣妃见温皙仿佛没听见似的,便又说了一遍。
温皙悠闲地一笑,“有什么好做主的?荣妃你也是见惯了宫闱的人了,总不会认为要害本宫的人是那些工匠吧。”
荣妃顿时松缓了一口气的样子,笑道:“皇贵妃圣明!椅子虽然是工匠制造,但是每一道工序都有监管之人,是断断做不了手脚的!且皇贵妃若是因此而有个万一,最先遭殃的便是他们。”
温皙略一点头,“皇上正为河工事儿忙碌着,不要烦着皇上。这件事荣妃你就看着查一查吧,能查出什么固然是好,查不出就算了,反正本宫也还好好的,不曾受其害。”
荣妃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皇贵妃果真宽宏大度。”
玉兰的芳香淡雅沁心,温皙深深吸入一肺腑沁人心脾的气息,道:“玉录玳那孩子爱折腾,荣妃只当没瞅见就是了。”玉录玳倒是扎进内务府去闹腾了,可是急坏了内务府总管凌普。
荣妃轻轻抿一口普洱茶,道:“六公主虽小,眼睛倒还敏锐。”放下青花瓷莲纹缠枝的茶盏,荣妃继续道:“若非是造办处出了问题,便是送去内务府之后,内务府在保管和记录的时候出了问题。”
温皙抿嘴一笑。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道:“这种事儿,谁知道呢。”
荣妃敛身道:“臣妾仔细查了,东西放在内务府的库房里清点检验,也有四五日,若要做什么,想必也足够了。今儿一大早,凌普就把看管物品的几个太监送去慎行司拷问了好一通,可惜什么都没问出来。娘娘没有问罪,他倒是急了。”
凌普是太子的rǔ公。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康熙打早宠溺太子,所以就叫凌普担任内务府总管。凡是各宫有所需,都需告知内务府。由内务府吩咐造办处制造或采买,其中所需经过的流程甚多,各宫补缺便是个很麻烦的事儿。为了让太子少些麻烦,才叫凌普担任了内务府总管。
温皙挑眉道:“荣妃的意思…莫非是凌普做贼心虚了?”
荣妃随即笑道:“倒也不见得一定是凌普所为,毕竟是经手的人太多了。不好查。”
温皙这才仔细打量了今日的荣妃马佳氏,比往常穿得略鲜艳一些,一身枣红色万福如意纹的旗服,外搭一个紫檀色盘金绣对襟坎肩,大拉翅上左右垂下靛蓝色的丝绦,中央一朵拳头大的魏紫牡丹绢花。左右簪饰着松鼠葡萄双喜头花。比起往日的沉闷之色,平添了几分威严华贵,这才是妃位应该有的派头。
温皙嗯了一声。道:“这些,本宫心里有数。”
荣妃道:“娘娘心中有数,臣妾便放心了。虽然罪责不在那些工匠,到底也有玩忽职守之嫌疑,不如就罚俸三个月如何?”
温皙赞许道:“荣妃素来宽厚。处理得很得宜。”复又笑道:“本宫瞧你头上的绢花颜色似乎不够鲜艳,前几日本宫新得了一些名家做的绢花。你来挑一些带走吧。”温皙并不喜欢绢花,就算得了顶多用来放在哪儿瞧着,戴在头上的还是玉、翡翠、碧玺比较好。
说着便命人捧了两只剔红牡丹纹大圆盒来让荣妃挑选,里头满满当当,以鲜艳的牡丹为主,也有芍药、jú花、蔷薇等,都是大红大紫,十分艳丽。
荣妃笑逐颜开道:“还是娘娘宫里的东西最好!这绢花做得跟真的似的,也不知道是否会招来蝴蝶呢?”
温皙展颜道:“本宫得了这些东西,本就是要送给各宫姐妹的,今儿你来得瞧,便先挑选自己喜欢的吧。不过本宫不大晓得你们喜欢什么香,便不曾熏香,你拿回去自己熏香试试看会不会引来蝴蝶吧。”
荣妃径自挑选了几支颜色鲜艳的,便告辞了。
荣妃一走,温皙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吩咐道:“收起来吧。”
温皙托着下巴,她还以为荣妃是个专心礼佛的人呢!原来也是有自己的心思的!也是,他的儿子已经长大了,自然要为胤祉筹谋了。荣妃说的话虽然听着公道,可细细想来,总是要引着温皙去怀疑凌普,可惜弄巧成拙,倒叫温皙觉得并非凌普所为了。
能够在送来的器物上动手脚,必然是在内务府或者造办处有安cha人手的。荣妃只说内务府保存了数日,却未曾说造办处也在上漆之后也是要在yīn凉处晾gān数日,等待气味散去,这段时间更长,更容易动手脚,但是荣妃不曾提及,是觉得她一个深闺妇人,不可能知晓制造家具的工序吗?温皙嘴角扬起一抹探究的笑容。
只是不知,荣妃只是想着祸水引向太子,还是此事她与三阿哥本就牵涉其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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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后宫超生游击队 254、十七阿哥
“额娘!”午后时分,玉录玳才气冲冲地跑回来了,跟炸了毛似的小猫,张牙舞爪,一回来就大呼小叫,一副笃定的样子:“肯定是凌普这个狗奴才gān的!我去内务府查询,他一开始阳奉yīn违,后来gān脆不知道躲哪儿去了!肯定是做贼心虚!”
温皙抿嘴轻笑,玉录玳这么大张旗鼓去查,一副抄家的架势,凌普自然要躲着了!惹不起,自然要躲起来了。
瞧着玉录玳这副样子,温皙便教导着道:“碧儿,你不要总是这么莽撞!往往看似可能是,结果却常常不是。”
玉录玳眨了眨眼睛,歪头思忖道:“额娘的意思是——不是凌普gān的?”
“倒也未必”突然说着话,温皙鼻子嗅了嗅,蹙眉疑惑道:“什么味道,不像是玉兰花的香气。”
温皙殿内不焚香,只用折了玉兰供在梅瓶中。而此刻的香味,也清雅,温皙却又有一种不安而莫名的熟悉感,似乎曾经在哪里闻到过,又好像不完全相同。随即温皙肚腹间传来一阵抽搐,疼得她弯下腰去,直不起身子来。
“额娘!”玉录玳被温皙骤然惨白的脸色给吓着了,急忙上来搀扶,“额娘怎么了?!”
胡语看了看温皙,忙问道:“主子是不是要生了!”
“碧儿…”温皙qiáng行忍着疼痛,急忙推开了玉录玳,叫道:“快、离我远一点!”那香气是从玉录玳身上散发出来的,靠得温皙越近,那气味冲入鼻孔,明明是十分雅致的香气,闻得越多,肚子里的孩子就愈发躁动不安!
玉录玳有些懵了,带着几分委屈。“为什么?额娘!”
温皙急忙用随身的帕子掩住口鼻,那雪莲花汁的气息能够缓解胎儿的躁动不安。又急忙运转了丹田里的灵气去护着子宫里的孩子,才稍稍安稳了些。
温皙觉得疼得不是那么厉害了,才慢慢直起身子,仔细打量了玉录玳身体上下,最后目光落在玉录玳腰间的香囊上,果然那气味是从香囊散发出来的!只不过今日玉录玳出去的时候还不曾佩戴香囊!
玉录玳看到额娘盯着她的腰间,便取下了那香囊,道:“这是今日二嫂送我的香囊。”
胡语急忙上前,一把从玉录玳手中抢过香囊。飞快地跑出去三丈远,又急忙道:“快些把门窗打开,通风透气!”
待殿门敞开。清风入殿,温皙肚腹传来的疼痛总算消解了七八分,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随即便觉得小腹一股热流涌了出来,裙袂都被濡湿了。
竹儿眼尖。瞧见了温皙天水碧的裙角晕染开一片水渍一样的东西,急忙叫道:“主子羊水破了!快去叫接生嬷嬷和太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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