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皙瞧着一个个穿戴整齐,的确大半都清醒着。唯独十阿哥扣子扣错了二枚,胖嘟嘟的大脸困怏怏的,正打着哈欠,不过被这气氛给吓地困意全无了,立刻战战兢兢跟兄弟们跪在一处。
康熙目光冷冷扫视跪着的儿子们,一字一顿下旨道:“着将胤礽捆缚!”
太子本就提着一颗心,康熙一句“捆缚”便是要问罪了,他顿时便不知慌乱所错了,待等到被侍卫麻利地捆了起来,才惊叫道:“皇阿玛,儿子不知所犯何错…”
康熙怒视之,细数太子罪状,字字如刀:“胤礽不听教诲,目无法度,联包容二十多年,他不但不改悔,反而愈演愈烈,实难承祖宗的宏业!今变本加厉,不孝不悌,更有异者,伊每夜bī近布城裂fèng向内窥视!朕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昼夜戒慎不宁,似此之人,岂可付以祖宗弘业!”
“皇阿玛,儿子冤枉!!”太子惊惧jiāo加,急忙辩驳,“儿子绝无谋害皇马之心啊!”
绝无谋害皇父之心,那便是承认了的确bī近布城裂fèng向内窥视了?温皙微微摇头,大局已定了。
康熙亦不会听他嚎哭的辩驳,仰头将眼中泪bī了回去,道:“着将胤礽囚禁在上驷院侧,由皇长子胤禔看守。”
“儿臣遵旨!”胤禔在康熙目光看不到之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侧看向他斗了一辈子的敌人,露出胜利般的笑容。
三日后,康熙启程回京,却不曾提及叫太子胤礽随驾回京,只着令皇长子胤禔和皇四子胤禛留下看守。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初四,康熙帝在巡视塞外返回途中,在布尔哈苏台,召集诸王、大臣、侍卫、文武官员等至行宫前,垂泪宣布皇太子胤礽的罪状:
第一,专擅威权,肆恶nüè众,将诸王、贝勒、大臣、官员恣行捶挞;
第二,穷奢极yù,吃穿所用,远过皇帝,犹不以为足,恣取国帑,遣使邀截外藩入贡之人,将进御马匹,任意攘取;
第三,对亲兄弟,无qíng无义,有将诸皇子不遗噍类之势;
第四,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伊每夜bī近布城,裂fèng向内窃视;
第五,从前索额图助伊潜谋大事,朕悉知其qíng,将索额图处死。今胤礽yù为索额图复仇,结成党羽。朕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昼夜戒慎不宁。
同日,康熙下旨将索额图赐死,索额图之子格尔芬、阿尔吉善及胤礽左右二格、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等人“立行正法”。
九月十六日,抵达京师。
当天,康熙帝召集诸王、贝勒等副都统以上大臣、九卿、詹事、科道官员等于午门内,宣谕拘执皇太子胤礽之事。康熙帝亲撰告祭文,于十八日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将废皇太子幽禁咸安宫,二十四日,颁诏天下。
如此,太子废储,天下动dàng,蠢蠢yù动的更有诸皇子的心。
废了太子,温皙可以看到康熙发间似乎多出了许多白发,眉头也苍老了许多。
“朕已经命胤褆将胤礽押送往咸安宫,以后就让他永远住在哪儿吧。”说完这句话,康熙眉宇之间格外疲惫,“朕…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温皙眉头微微一凝,康熙真的能当没有胤礽这个儿子吗?若他真能,下令拘谨胤礽之日,为何会落泪,回京废储之后又为何这样苍老而疲惫?
温皙低头默默磨着墨,不发一言。
康熙有些苍老的手突然握住温皙的手,“今年不吉利…等明年开chūn,朕吩咐钦天监择了个吉日。”
温皙不禁疑惑:“择吉日做什么?”眼下又没有什么喜事。
康熙道:“明年二月初五,是个huáng道吉日,立你为后便在那一日如何?”
温皙的手骤然一颤,立刻从康熙手心里撤了回来,这算什么?!康熙是觉得她死了一个儿子,所以打算给她补偿吗?!温皙心头没有又来地泛起一阵怒火,便道:“我不想要!”
康熙语气愈发疲惫无力:“朕已经废了太子了,你还是不肯罢休吗?”
“不是因为太子!”温皙眼圈微微发红,差一点,小十八就要永远地离开她了,即使到了现在,虽然有静一照看,也还是半醒半昏迷,没有一年半载,是调养不过来的!
“皇上平心而论,害小十八的,真的只有太子一人吗?!”
“那你说,还有谁?!”康熙只能如此反问。
“我不知道…”温皙急忙擦了擦泪水,若是她知道,便不会gān站在这里了!陈喜死了,什么线索都断了,看似谁都可疑,但又好像谁都不可疑!谁都用动机,谁都有可能!但却什么都查不出来!
康熙眉头疲累不已,“到此为止好吗?毕竟——胤衸…还活着不是吗?”说着他的眼睛直视着温皙的眼睛。
温皙微微躲闪,“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康熙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朕原本只是猜测,如今看来是真的了。当日你见到胤衸呼吸全无,悲痛yù绝,但是十日之后回来,朕之间你有恨色,却未曾有悲色,便猜测胤衸或许没有死。胤禄对你说要及早将胤衸入葬皇陵,你却叫他别管这个,想来十有八九,胤衸还活着,活人又如何需要入葬呢?”
第二卷:后宫超生游击队 432、废太子(下)
“皇上既然知道胤衸还活着,又何须废了太子呢?”温皙扬眉问道。
康熙笑容里含了几许浓得化不开的苦涩:“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朕对胤礽有废黜之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废了太子,并非朕一时震怒所为,而是早有此心,帐殿夜警之事,朕不过借此发作罢了。”
“那么,皇上又是何日起了废太子之心呢?”温皙追问道。
康熙笑道:“若真要说是那一日,应该是朕第一次许你后位之事!”
温皙眸子微微一震,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道:“皇上不是一直不舍得废储吗?”
“再不舍得,如今也舍得了。朕总要为你,为你和朕的三个儿子考虑。”康熙定定道,“朕百年之后,以胤礽的胸襟,必然容不下你和胤禄、胤礼…还有胤衸。”
“可是,皇上不是叫胤禄娶了太子妃的妹妹吗?”温皙急忙问道,难道不是为了太子将来登基之后,不会为难胤禄吗?!
康熙笑道:“朕这么做,只是希望,将来胤禄不会太为难胤礽。”
温皙顿时有些不敢相信康熙嘴里说出来的话,她有些错愕了,康熙最喜欢的儿子不是胤礽吗?康熙不是一直都在维护太子的地位吗?温皙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却不知有一日康熙所做的一切都与她所想截然相反了。
康熙长长叹息道:“朕必须废了胤礽,为了宗庙社稷,为了朕百年之后不会有兄弟相残!更为了——”略显得苍老的丹凤眸子骤然爆she出一缕狠色,“更为了不会有玄武门之变!”
温皙不由微微一震,“太子…二阿哥不至于谋逆君父。”太子骄狂,来日登基的确不会是个明君,也不会善待兄弟。但是谋逆篡位还不至于!
康熙随即笑了,笑得有些凄凉:“你可知道,朕若晚一日锁拿胤礽,结果会如何?!”他眸光中闪现的是身为君王的凛然不可侵犯,而非方才苍老而疲惫的慈父,“胤礽若非意图谋逆,纠结科尔沁,更暗中控制步军营、骁骑营,若非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朕的底线,朕也想晚一点废了他!”
“何况胤礽已经年三十又四了。他费劲心计想到得到仙药,是害怕朕活得太长久了,更怕他自己活得不长久!”康熙眼中愠怒之色勃然而生。“朕,容不下逆子!”
原来…原来太子被废,是必然之势。他意图谋逆,才是康熙最难容忍之处!所以即使胤衸还活着,康熙也还是要废了胤礽。
一切都是注定之数。从康熙十四年六月初三。胤礽在襁褓中为被册立为太子,如今已经三十三载了,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对更高的那个位置有某种期待也是人之常qíng,而这样的“人之常qíng”恰恰是康熙所不能容忍的,何况他身后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兄弟!胤礽被废黜。是注定之事!
“好了,不谈这些了,“康熙随手抓起搁在一旁的黑玉佛珠。侧脸道:“胤衸什么时候回来?”
温皙道:“他现在还是昏睡的时候比较多,不方便回来。”
“…是石静一救了胤衸?”康熙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不快,除了静一只怕无人能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了。虽然静一救了胤衸,但是康熙对他的态度已经是厌恶的。
温皙顿了顿。点头。静一现在也身在京城,不过是在京郊的药王观中。原来那位享誉京城的法宁老道长,是静一一位师兄的后人,故而他这些年一直都在药王观后山闭关,甚少外出,如今又多了一个需要他照顾的弟子。
“他在何处?!”康熙皱眉问。
温皙摇头。
“你不晓得吗?!”康熙眉头皱得更深了十岁。
“我只是不想说…无可奉告而已。”温皙眨了眨眼睛,要是说出来,药王观可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康熙顿时气得噎住了,一遇到和静一有关的事qíng,康熙就格外爱较劲爱发火儿,“胤衸是皇子,养好了必须回宫!”
温皙耸了耸肩,敷衍道:“到时候再说吧。”反正胤衸还需些时日才能养好,只是如今回了宫,在康熙眼皮子底下,温皙也不方便去看儿子了。
下午时候,直郡王胤褆来养心殿回报:“皇阿玛,胤礽已经押解直咸安宫安置!?”
康熙听到“押解”二字,眉头微微有不快,问道:“老四呢?”
胤褆微微一愣,回答道:“四弟正在派人清扫咸安宫。”说着语气里有所轻蔑,一个废了的太子,还这么巴结着有什么用?!还不如来巴结巴结他!
“儿臣特来请示皇阿玛,毓庆宫的胤礽妻妾该如何处置?”
康熙轻描淡写地道:“博尔济吉特氏赐死,其余咸安宫安置即可!”
博尔济吉特氏,说的便是胤礽的侧福晋琪琪格。康熙说胤礽“纠结科尔沁”,意图谋反,而温皙记得,此行木兰太子只带了侧福晋琪琪格,与科尔沁亲王来往慎密,想必也有琪琪格从中牵线的功劳。故而康熙亦容不得琪琪格!就算琪琪格生了太子次子弘晋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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