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康王爷与庞明景打照面的同时,詹王爷与朱谦老丞相也打一个照面,微微颔首,蓝翎将这二人的动作看在眼中,一直紧绷着的神色微微缓了下来,心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果不其然,苏佑廷与苏佑贤二兄弟对之前的供状矢口否认,对于为何要推番之前的供状不作任何解释,而对于来自庐州境内的几份所谓的物证,也不做任何的解释。只言要面圣亲裁。
庞明景脸色yīn沉,目光向张书山扫去,张书山也被这二人的突然翻供打了个措手不及,感受到庞相的目光,额头沁出微微的汗意。
胡鹏举与另外二人商议一番,决定这将难题jiāo与在场的两位王爷与两位丞相。便站起身子道:“接下来该如何,还要请两位王爷,二位丞相大人与李公公明示。”
康王爷张了张嘴,话还未出口,却被詹王爷抢了先儿:“以本王看,即是二位苏大人要面圣,想必是另有隐qíng,不若请李公公回去将今日审案经过禀明皇上。请皇定夺。”
李公公在皇上跟前侍候二十余年,在当今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他便是贴身近侍,对于皇上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皇上虽然极恨贪墨之人,但是这次苏家二位大人之事却是因新法而起,以皇上对推行新法的重视,莫说这二人被人陷害,就是这二人真的贪墨,皇上也定然会想个法子为这二人暂时脱罪,待到这件事儿平息再找个由头收拾他们。
先前的震怒是因被庞明景等人挑拨得一时没顾及到这一层,等皇上思虑到这层时,苏家二位大人居然又亲口招认,皇上无奈,只得将这二人下了天牢。
此时,这二人翻供,不正是合了皇上的心意么?不待他人说话,便站起身子笑道:“詹王爷说的是,咱家这就回去禀告皇上。”说着便起了身子,向外走去。
康王爷与庞左相被这李公公弄得微微一愣,登时明白过来,原来皇上要保这二人。
出了刑部衙门。朱谦老丞相舒了一口气,与詹王爷、蓝翎三人相视而笑。岳昭渊从身后赶来,一连向三位致谢。
朱谦老丞相笑道:“岳大人,你不必谢老夫。老夫还要谢你才是。”
岳昭渊一脸的困惑,不解问道:“丞相大人此话从何说起?”
蓝翎在一旁笑道:“不若就请岳大人到丞相大人的值房请丞相大人与你解惑如何?”
岳昭渊见蓝翎不似说笑,愈发的迷惑。詹王爷倒是知道内qíng,立在一旁但笑不语。
这三人与詹王爷告辞,向朱丞相的值房而去。
待蓝翎三言两语将内qíng道破,岳昭渊这才恍然大悟,自家儿子说丞相大人派他即刻离京办事,原来办的竟是这样的事儿。这几天满京城夸赞张书山之女的话与抵毁苏家大小姐的话竟也都是出自他的主意。
一时间不知是该赞他聪慧机警,还是该怪他出这样的狠辣招数,生生坏了一个女子的一生。就这样呆呆的坐着。
朱谦老丞相也略能狠到他心中所想,他当时听到这样的计策,也略失了一会儿神,但是官场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者的天下。该狠时就要狠,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这岳行文也许将是他新法推行的一把利刃。
岳昭渊回到府中,便一头钻进了书房。岳夫人见他神色不明,不悲不喜的,却又让人感到一股子说不出的沉重,心中暗暗焦急,莫非是会审的结果不利么?
一直到掌灯时分,岳昭渊才从书房中出来,此时的神色已然恢复常态,岳夫人紧提着的一颗心登时放了下来,小心的问道:“老爷,今日会审的结果?”
岳老爷笑道:“夫人放心。今日会审苏家二兄弟当场翻供,要求圣裁,大内李公公也在跟前儿,会审结束便去回禀皇上,想来这案子也快结了,苏家二位兄弟应该能无罪释放。”
岳夫人一听,欢喜得从椅子站了起来,口中念了几遍的佛,这才朝着岳老爷道:“老爷回来时脸色不豫,我还以为苏家这二位被定罪了呢。”
岳老爷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常态,问道:“文儿离家几日了?”
岳夫人略有埋怨道:“正月初四一大早便离了家,这都整整六日了,也不知道朱老丞相派他什么紧急的差。”顿了顿又叹道:“文儿这个年过得,真真是没一天消停的时候。但愿他能赶在正月十五前回来,一家子人好好吃顿团圆饭。”
岳老爷这才想起大年二十九自家儿子急匆匆的出门儿说是要去看望一个朋友,想来,那也不是看什么朋友,定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儿。
到底他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儿?
思量了一会子,便把这事抛开。
真要细细思量起来,自从这孩子十四五岁时起,便有一些事儿叫他觉得莫名其妙。当时因忙于工务,也没往深处想,今天结合朱老丞相的话,再结合他这些年来的异状,愈发觉得这儿子叫人琢磨不透,同时心中又微微有些自得。
岳老爷带着这样即忧心又自得的复杂心qíng过了两天,便听说经过圣裁,苏家二位大人贪墨之事,证据不足,被无罪释放了。同时又听说渤海国的使者已然过了并州,再过三四日就到京了。心中盘算着自家儿子应该也快回来了。
正月十四日傍晚。岳行文先于渤海国使者一步,回到京城。刚一入京便听说苏家二位大人被释放之事,微微有些诧异,居然这样的快?
快马赶回岳府,见一旁的苏府门前已然挂上了红红的灯笼,大门口不断有奴仆进进出出,透着一股子的热闹喜庆之气,这才算是彻底的松了口气。
岳夫人见他赶在正月十五前赶了回来,欢喜异常,一连的叫着厨房多备些酒菜,又见他满面的风霜,似是比前一次又瘦了不少,心疼的唏嘘一番,岳行武在一旁不满道:“娘就是偏心,我再过不几天就要去军中了,也不见娘心疼我。大哥不过离家几日,娘便心疼的不行。”
岳夫人朝着他笑道:“是,是娘不对。今天晚上,叫厨房做了好菜,你们与你父亲好好的喝一场。”
岳行武撇撇嘴,对岳夫人明着做给岳行文吃,顺便捎带他的做法十分的不满。
岳行文拍拍岳行武的头,淡笑道:“今晚为兄与你好好喝一场如何?”
岳行武将他的手拨拉下来,奇道:“哥哥,你知不知道你最近很奇怪?”
岳夫人听他如此问,便道:“你哥哥哪里奇怪了?”
岳行武拍手一笑:“娘,你不觉得大哥这些日子笑得比他以前那么多年加起来都多么?真真是不习惯呢。”
岳夫人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随即又释然了,朝着岳行武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哥哥马上要入朝为官,难不成还如以前那般整日板着个脸么?”
岳行武撇撇嘴,有这个大哥在,在这个家中他还真是没地位呢,凡是跟他沾边儿的事儿,爹娘都是欢喜的。不过是个九品的小官,也值得欢喜成这个样子?
岳夫人还yù再说。却瞥眼瞧见岳行文坐在椅子上,以手支头,似是已然睡着了,不由眼睛一酸,朝着岳行武摆摆手,又朝屋内的几个丫头摆摆手,众人悄悄的退了出去,移步到小偏厅。
岳行武在偏厅坐了一会儿,招了一个丫头过来,向她道:“去给大厅里多加几个碳盆,冻坏我那大哥,我娘,你们夫人又该心疼了。”
那丫头捂嘴一笑,应声去了。岳夫人将岳行武的别扭样子看在眼里,也不由捂嘴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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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章 遭遇田霸(一)
第四十章 遭遇田霸(一)
青篱耐着xing子在府里憋到正月初五。便再也按奈不住了。正月初六这一早儿,便招了张贵与李大郎来,先是问了李大郎是否愿在府里继续当差,这次李大郎倒没有含糊,慡快的给了青篱一个字:“愿!”
青篱笑了,以她这些日子的观察,李大郎十有八九会如此回答。今日见他gān脆利索的应下了,便笑道:“你放心,在府里当差,我定然不会亏待与你。”
李大郎憨厚一笑。
青篱朝着这二人道:“现下已然立chūn,再过不多时日,便是chūn耕,我今日找你们来,是有两遭事儿要商量。”说着顿了顿又道:
“一遭儿是招佃户的事儿,另一遭儿是修路盖房舍的事儿。”趁着过年,她把这荒地的规划又细细的想一番,心中已然拿定了主意。
张贵问道:“小姐可是心中已然有主意?”
青篱点点头,笑道:“我的想法是先招佃户,再修路盖房舍。如此一来,我们修路盖房舍时便不用再找许多的帮工,叫这些佃户前来帮忙。只须找一些泥瓦工来即可。”
张贵沉思片刻,笑道:“小姐的主意好。如此一来,不但我们监工的人省些事儿,也叫那些佃民得些实惠。”
青篱点点头,其实她心中还打着一个省钱的主意,请那些佃户来帮工,这工钱上便可以比单请帮工少出一些。只是这个主意她觉得有些难以启口,不说也罢。
说到修路盖房舍,便又想到人手的问题,她沉思一会儿,朝向张贵道:“我看杏儿的大哥二哥还有贺老爹都是jīnggān之人,这次便叫他们跟着你忙活这些事儿,待这事忙活完了,再给他们派正经的差事儿。”
张贵点点头应了。
随后青篱叫杏儿从书房拿了她画的图纸来,铺在桌上与这二人讲解一番,哪里要建住人的房舍,哪里要建临时的库房,哪里要盖jī鸭牛羊舍,哪里要预留出翻晒场地。庄子的主路该留多宽,辅助的道路该留多宽,田间的引水沟如何设置等等。
一直讲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停了下来。张贵与李大郎一边听一边诧异,听到最后,齐齐目瞪口呆的望着这张纵横jiāo错的图纸。
李大郎感叹道:“这庄子要是建好了,肯定比沈府的庄子要好。”
张贵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心里对小姐愈发的敬佩。
青篱将这图纸讲解完,笑道:“这个工程可不小。而且要排好施工的先后顺序,莫到时候gān完前面的,再去gān后面的活计,又要毁了前面的。”
说将图纸卷好,jiāo于张贵,“我看雪化得也差不多了,你们今日便去荒地走一趟,对照着图纸先看一遍,心里大概有个盘算。”
张贵叫了贺竹贺松二人,与李大郎四人赶着车直向荒地而去。马车还未行至荒地,远远的便瞧见自家荒地之中,靠近西面的地块儿,有不少人影儿晃动,这些人呈一字排开,从荒地南头一直排到荒地的最北端,个个拿着铁锹正挖得起劲儿,旁边还有几个监工模样的人不停的比划着,似是催着快点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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