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心思电转,大意!她太大意了!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是有人希望她悄无声息的死掉吧?
想到这里,双眼遍布寒光,硬撑着坐起身子,靠在chuáng头,将那日从赏花宴归来的点点滴滴重新过了一遍。
柳儿端着汤药挑帘进了里屋,一眼瞧见二小姐坐了起来,连忙放了汤药,欢喜道:“二小姐可觉得身上好些了?”说着眼圈便红了。
杏儿和红姨听见里面的动静,齐齐的从外面冲了进来,见二小姐脸色苍白的靠着chuáng头坐着,不由的泪水涟涟,齐声叫了句“阿弥陀佛”。青篱心中冷笑,神佛若管用,世间还会有这么多枉死的人么?双眼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三人,看着看着,思维又有些涣散,这正是她昏睡的前兆。死命撑着,对着这三人道:“我这会子饿了,有些想喝那白粥。什么都不用放,只须清水加白米即可”顿了顿又吃力问道:“我们院中可有白米”
红姨的眼泪流得更欢,哭着道:“小姐放心,我们院子好物件儿没有,这白米是有的。莫说白米,就是龙肝凤胆,若是小姐能吃下去,奴婢拚死也要去求了老太太……奴婢这就去给小姐做……”
说着一行抹泪,一行出了正房。
见杏儿柳儿仍站在房中,青篱打发她们去烧水,她要泡澡。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病qíng为何越来越重,但是想来用热水发发汗,也许能排出体里的一些毒素——如果真有人下毒的话。
如果真有人下毒,那这满屋子吃的用的闻的,甚至是摆件儿,统统都可疑,还有这院中三人……但愿不是她们故意所为!青篱在心中叹了一声。
见这三人出去,青篱哆嗦着,qiáng撑着凭最后一点点清醒的意识,摸到针线筐里,费尽全身力气,才从针线筐中摸出几根绣花针,拿起一根针狠狠的扎进指尖,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刹时她又清醒了几分。一连扎了数针,才罢手。
只是做完这几个简单的动作,便用尽她全身的力气,靠在chuáng头大口喘着气。
她并不是想吃什么,只不过是不想这三人知道,她是在用这样的方式保持着清醒。在没有查明之前,任何人都可疑!
在青篱的坚持下,浴桶设在东厢房的一间耳房里。不知道是因为耳房里终日无人气,有些清冷的缘故,还是这泡热水澡她真的蒙对了,还是正房里有古怪。总之,当她一桶接着一桶的热水泡着,直泡到皮肤发皱时,便觉得那脑袋轻了一些,那昏昏沉沉的感觉也似乎消去了一分。
泡完澡,青篱径直叫杏儿和柳儿将浴桶抬了出去,叫红姨将米粥送进耳房。
青篱一边吃着红姨喂来的米粥,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面上一直是悲伤哀愁担忧的神色,目光镇定,不躲不闪,心中略安。这些日子以来,她与这几人朝夕相处,以她对这几人的了解,她们应该不会害自己。她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信心的。但是谨慎一些总是没有坏处的不是?
吃完米粥,青篱靠在椅子上歇了一会儿,见柳儿端着汤药又进了耳房,便淡淡道:“刚吃了粥,这会子喝不下药,先放着罢”
柳儿一脸为难,二小姐今日刚好一些,若是不按时服药,病又重了可如何是好?正要劝说,却见二小姐一脸的坚持。她便知道,这是二小姐心中确实不愿,劝说无用。只好点点头道:“奴婢先将药端回去,待小姐觉得能吃得下了,奴婢再热了来”
一直在东厢里呆到天将黑,身体上的无力感少了一些,这其间也只犯过几次迷糊,青篱死命的在指尖狠狠扎了数针,竟然一直就清醒着。青篱越发认定自己的病有古怪,只是不知是药的问题,还是正房里有问题。
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红姨没有参与其中。这整个下午,她吃了红姨做的米粥,喝了几大壶红姨送来的白水,却没有使她的病qíng加重。
哼,她可以暂时容忍那些人对也冷言冷语,可以容忍她们的白眼斥责,但是不代表,她可以容忍她们要了她的命!泥人也有三分土xing子,何况她本就不是个泥人脾气呢。
自此以后的几天里,她将那一碗一碗苦汤药统统倒在东厢耳房的窗后,那后面是一块长满杂糙空地,也不怕被人发现。白天尽可能的呆在院子里紫藤花下架下的长塌上。
“篱落院”里三人对二小姐的异常,心急如焚,却不敢在外人面前表露出半分。
上房送了许多补品,青篱一样也不许动。王夫人还特意跑来看了她一回,详细的问了是否按时吃药,是否吃得下饭,想吃什么等等,一副慈爱模样,若不是她平日表现出来的对自己敌意,或者青篱再年岁小一些,差一点就要信以为真了。
这一日,青篱身体已好转了大半儿,正窝在紫藤花架下假糜,忽然听见下人来报,说青阳县主来了,青篱连忙坐起,刚要下塌,便见大红身影从院门口晃了进来,紧跟着后面还有紫白青三人并苏青筝。
青阳县主一个箭步冲到长塌前,将正要下塌的青篱重新按了回去,一双丹凤妙目在她脸上扫了半天,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头,恨声道:“你这丫头得了什么病?怎么几天不见就这副鬼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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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中招(二)
青阳县主恨声道:“你这丫头得了什么病?怎么几天不见就这副鬼样子?”
青篱心道:若不是本小姐警醒,此刻就不是鬼样子,而是鬼了。
脸上却qiáng笑着回道:“大夫说青篱不过是劳累再加季节转换引起的发热罢了,不是什么大病。县主不必忧心,倒叫青篱心中不安了。”
青阳县主不信,瞅了半晌,才冲着岳行文道:“岳死人脸,你不是天天就爱摆弄那些糙啊药的,过来给这丫头看看。本县主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发热,能把人折腾的这副鬼样子!”说着又恨声道:“若不是你们府上的老太太阻三阻四的,本县主早几日就闯了进来,带个太医给你瞧瞧,指不定你早好了。”
青篱正要说话,就听见胡流风提高音调,严肃中带着指责叫了一声:“青阳!”
青阳县主看了一眼身后的苏青筝,撇撇嘴,再没再说话。青篱心中暗道:这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青阳这板豆腐,也只有胡流风能降得。
正思虑间,眼前伸来一只洁白纤长的手,青篱连忙躲过,口里道:“先生,青篱已无大碍。再者老太太太太请了大夫,日日给青篱诊脉呢”一面说一面眼着带着恳求的神色望着他。
岳行文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收回了手。
这几人突然来访,把杏儿柳儿红姨三人弄得一通手忙脚乱,在上房里安置好茶水茶点等,才上前请几位进屋叙话。
青篱原本想着请各位进屋,想必以岳行文糙药行家的眼光,能在屋子里看出点端倪也说不定。沐轩宇此时却道:“就在这外头便好,这丫头病着,动来动去做什么?”
红姨杏儿柳儿三人听了,哪里敢不从?虽然不知眼前这人是谁,但小姐刚才那一声“县主”便已经唬了她们一跳,这人又一身紫衣,通体贵气,指不定是个什么大人物呢。
连忙应了,搬桌子摆凳子,好一番忙乱,才安定住。把个青阳县主看得直皱眉头:“你院里就这么几个人?”见青篱点点头,下一句话脱口而出:“听说你是个不得宠的,没想到这么不得宠,”
这句话饶是骄纵成xing的苏青筝也不由得尴尬的红了脸,低了头。胡流风翻了一个白眼,无奈斥道:“亏你还是个县主,别人府里的事儿也是你能说的?”语气倒有八分似那岳行文训斥人的模样。
青篱连连打圆场,请各位入座。苏青筝今日好不尴尬,平日里还因母亲苛责苏青篱而心中暗慡,却没想到这份苛责今日里竟让她在行文哥哥面前如此难堪,连忙找个了由头,落荒而逃。
青篱见她去了,心里也松一口气。请众人坐下喝茶,因她一病这许多日,平日里也极少吃什么茶点,是以“篱落院”里本就没有现存什么吃食。
见青阳县主对着桌上的几碟东西,秀眉微皱,便叫了杏儿来道:“我记得你们还存些了gān槐花?可还有?若是有,便做些槐花包子来给县主和小王爷、胡公子尝尝鲜儿”顿了顿,指着眼前的一架紫藤道:“若是没有了gān槐花,紫藤花包子也使得。再做些甜的紫藤饼来”
三人连忙应了,青篱又将紫藤饼的做法细细跟三人说了,叹道:“只是没有烤炉子,只能做些蒸的来”
青阳县主道:“你说的槐花包子是什么?本县主怎么从来没吃过?”
沐轩宇也跟着道:“本小王爷也没吃过,想来是极难吃的东西。”
青篱听着这二人,一个“本县主”一个“本小王爷”,不由扑哧一笑:“县主和小王爷乃千金之躯,这些粗陋的吃食,平日里自然是不会吃的。不过青篱这里只有这些,倒委屈两位了”
青阳县主扑过去,一把揪住她,娇笑道:“你当本县主听不出你在笑话我么?”青篱连忙讨饶。
青阳县主松开她,拉住她的手,笑道:“你这丫头柔柔弱弱的模样,不知怎的就对上了本县主的眼儿。本县主这几日闷得要死,你快好好养病,好陪本县主游玩”一边说,一边朝她的手看去。眼尖的瞅见指尖上有许多红点,眼光一寒,想起王府里那里腌砸事,猛的举起青篱的手恨恨的高声道:“这是什么?”
另外三人顺着青阳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只嫩白纤细的小手上,细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折断的五指指尖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点。目光皆一凛。
青篱知道事qíng大条了,连忙抽手笑道:“县主莫大惊小怪,不过是青篱学针钱扎了手。”
青阳县主不依的高声叫道:“胡扯!学针线能五指全扎了?你最好给本县主说个明白!”
她病得蹊跷这件事在没有确凿证据前,最好烂在她一个人肚子里,如若现在张扬出去,那暗中之人随便散布个什么说法,都能叫她有口难辨。
正在思量如何应对,便听见岳行文淡淡的声音夹着一丝怒气斥道:“怎么?还要为师亲自问你不成?”
青篱心思转了几转,才隐晦的说道:“青篱前些日子病的整日里昏昏沉沉的,也没什么jīng神,想起从杂书上看到的,有病之人,一直睡着并不利于养病,这些是青篱自己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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