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行文不理会她推来的匣子,挑眉看她,不言不语。但是温润黑眸中的坚决却让人无法忽视。
青篱知道推不过。叹了一口气,作出一副苦恼的神色:“方才还想着多做一条棉被以还先生的相助之qíng。这下子又得欠着……”
岳行文轻笑不语,低头看书,青篱将目光移向窗外。过了一会儿,岳行文从书抬起头来:“不去青阳县,那便去长丰或者如皋县如何?”
青篱微愣,随即点点头:“先生说去哪里便去哪里吧。”
岳行文轻笑一声:“为师还是第一遭见你这般听话的。即如此,为师便再安排一遭事儿——叫那张贵跟着你们一同前去,如何?”
青篱撇撇嘴,“先生还真会打蛇随棍上。”
岳行文撇了她一眼:“为师知道你不喜别人为你安排许多,但你远行在外,只她们四人在你身边,我不放心。若非一时下走不开,为师定要亲自送你去呢。”
青篱笑了,她是不喜别人安排她的生活,那样总会让她有一种失控的不安——前世职场养成的怪毛病呢。不知这人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想到这里,长叹一声:“即是招先生夸一回,我便再听一回先生的话罢。张贵倒也是个老实能gān的,便叫他跟着罢——至于先生,就不必了。”
岳行文轻笑:“为师不去,你不正好无法无天的闹腾?”
青篱得意一笑,转身去弹她的棉花。
岳行文将目光转向窗外——经历那样一场事儿,还能看到她这般如花的笑颜,真是好呢。
青篱拿着小竹棍有一下没一下的捶着棉花,捶着捶着,手里的动作便慢了下来。猛的扔下手中的竹棍,起身来到桌前,磨墨取纸提笔。在纸上划了三两下,放了笔,将纸伸到那岳行文眼前儿:“承了先生天大的qíng,我总得略还一还才是,便想了这个物件儿,就送于珊儿罢。”
岳行文抬头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画着一个信封状的物件儿,略带一丝无奈的扣了扣太阳xué:“书画不学便也罢了,这笔也不会握了?这画的是什么?”
青篱嘿嘿一笑,对他的话不予理睬,兴致勃勃的指着那个奇丑无比的信封状物件儿笑道:“先生,这个东西叫做睡袋,是我方才费了好大劲儿才想到的。若说我现在能拿得出手的稀罕物,就只有这棉花了,便想做了睡袋,表表我对先生的感谢之意。”
“……小孩子都有踢被子的毛病,你瞧,这三面fèng合起来,只留上面的这一个口,珊儿睡的时候,把她从上面塞进去,只留头在外在, 这下就不用怕她踢被子了……这主意不错罢?!”
她一行说,岳行文一行诧异。见她笑意盈盈的说完,含笑点点头:“是极为不错。”
青篱得意一笑:“先生,方才可是在心里庆幸自己收了个聪明的弟子?”
岳行文含笑叹了口气,一面提笔一面道:“是呢,为师常想,收了你这个聪明又极顽劣的弟子,莫不是为师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青篱凑过去一面看他在纸上画着,一面撇嘴道:“先生做的孽可不止一宗呢。定是上辈子做了极大的恶,老天才罚你这辈子四处招烂桃花来着。”
岳行文停了手,重重弹了她的脑门儿:“将来出去了,若是还这般胡言乱语,为师便揪了你回来,可知道?”
青篱胡乱揉揉脑袋,撇嘴道:“知道了。”说着将他重新画的图样拿在手上瞧着。暗自撇嘴,不过是线条直些罢了。又不见得比她画的高明多少。
想了想又指着睡袋两侧道:“先生,这两边需开两个口子。睡袋暖和,可有一样极烦人——脚心热得让人心烦,两边各开了口子,若是珊儿睡热了,可以把小脚丫儿伸出来透透气呢。”
岳行文含笑点点头应了,提起笔来在两侧做了标记。
青篱又指着开口的一面儿道:“这里做成斗蓬状,若是夜里有风,珊儿的脑袋可以钻进去,不怕被凉风chuī着。”
岳行文又依言提笔画了:“这点子不错,再不几日便是珊儿的六岁生辰……为师这就使了人去做。”
青篱撇撇嘴,不满的道:“先生,这是我的点子,你怎么盗去用做给珊儿的生辰礼物。”
岳行文轻笑:“做好了,仍算是你的,这下可满意?”
青篱被说中了心事,嘿嘿一笑,带着一丝不好意思道:“那怎么成呢,送于旁人倒也罢了,可是送于先生的宝贝妹妹,只有我亲自动手才显得出诚心呢。罢了,我就受一回累罢。”一面又问岳行文岳珊珊生辰是哪天,平时喜欢吃什么,玩什么。一面扬起小竹棍儿捶起了棉花。
不知何时,岳行文放了手中的书,眼睛定定的盯在桌前的纸上,那个叫作睡袋的物件儿,虽然奇形怪状,却处处透着巧思,处处透着所想之人的用心……用心?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一般,笑意更浓,那小小的身影正盘腿坐在蒲团上,手中的动作越来越慢,似乎又在寻思着什么。
他把头转向窗外。远处是枝叶已不再茂盛,被棉桃压得弯着脖子的棉花田。
正文 第十九章 蛋糕
第十九章 蛋糕
果如她料想的那般。雪姨娘对杏儿柳儿的“家人”要替其赎身一口应下,只派了小丫头来说,二小姐院子里的事儿只要不违府里的规矩,一切凭二小姐作主便是。青篱故意装作极度不喜杏儿柳儿“家人”要替其赎身的样子,在那小丫头面前嘟哝了两句。
那小丫头一去,杏儿柳儿两人“扑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眼泪汪汪的。
青篱一手拉一人,一面拉一面笑道:“又不是真的要赶你们走,不是跟你们都说好了么?还做这般样子。”
杏儿挣脱小姐的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才恨恨的道:“小姐只说会安排我们出去,可没说要先赶奴婢走。”说着指了指合儿:“……她比奴婢还后来呢,为什么不先赶了她走?”
说的合儿把脸一沉,狠狠的瞪了她几眼。杏儿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青篱安抚道:“谁先走谁后走有什么关系?左右我们十来天儿的功夫也就都出去了。再说,你们俩人出去了,我才好找由头也撵了奶娘和合儿……”
杏儿还yù再说,柳儿抹了一把泪拉了她,冲着青篱磕了几个头,才道:“那奴婢们这就去了,小姐要当心才是。”
红姨拉起她们二人:“还不快收拾了东西?若叫老太太看出端倪来。小姐的心思都白费了。”
这二人才不甘的收了眼泪,各自进屋收拾东西。临出院子时又拉着奶娘和合儿手殷殷叮嘱道:“小姐就jiāo给你们了,你们可要好好照顾小姐。”
这两人的身影一消失,合儿便不满的咕哝道:“就只显得她二人忠心尽心,红姨和我都是吃gān饭的么?”
红姨上来给她一巴掌:“咕哝什么?还不悄悄的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收拾。李姨娘生前儿留下的东西,你心里最有数,哪些是该带走的,哪些该留下的,都去细细的分了。”合儿捂着头委屈的去了。
岳珊珊的生辰是九月十八日,离现在不过四五天的功夫。即是在岳行文面前说了大话要送生辰礼,等杏儿柳儿二人一走,她便静下心来,好好准备起生辰礼物来。
小孩子过生辰自然是送生日蛋糕最为合适。甜甜软软的,味道好寓意又讨喜,最最重要的是新鲜有趣儿。
于是叫合儿去大厨房取些jī蛋面粉红糖和白糖和羊rǔ来,又叫红姨开了小库房,从里面挑出半匹樱桃红的细软稠布来,那布料柔软细滑,色泽鲜亮,青篱满意的点点头。
红姨和院里的几人早对小姐的怪异见怪不怪了。看她如此,便知道定是与岳先生有关。
柳儿刚说与她们知道时,她们都被吓了一大跳,这小姐做出钻狗dòng这样的不雅举动也就罢了,与岳先生竟然也到了那种地步。可府里头天天传着太太要与大小姐和岳先生提亲,还有那张王二位小姐天天在学堂里缠着岳先生,小姐愣是一点子异样没表现出来。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若非小姐这样。她们何至于被死死的蒙在骨里?
这些也都罢了,即与岳先生都到了这般地步,小姐为何又突然要离开苏府?想到这里红姨又偷眼看了小姐一眼,仍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暗自叹了一口气。
这事儿小姐即然不与她们说明,她们自然是不敢问的。猜又无从猜起,只好把一肚子疑问都闷到肚子去了。
见合儿从大厨房里提了东西回来,青篱连忙放了纸笔,走了出来。
青篱检查了一下合儿取来的东西,一样都不少。不由满意的点点头。先将那一碗羊rǔ倒入小锅中,放在红泥小炉上烧着。这羊rǔ待会要做奶油用的——其实用来做奶油的羊奶最好是凉的,但今儿取来的是生羊rǔ,少不得先烧开杀杀菌,放凉了再用了。
一面指挥着合儿准备盆碗等容器,一面笑道:“今儿我做些个新鲜的物件儿给你尝尝。你们也快来帮忙。”
红姨和合儿都笑意盈盈的凑了过去,青篱先取了两小碗面粉,放入瓷盆中,估摸了一下那面粉的重量约抹有一百五十克左右,便取了六枚jī蛋,叫合儿取了一个小汤盆来,拿开水冲洗一遍。用细布擦gān,这才小心的将蛋白磕入盆中,将蛋huáng放置一旁不用。
在蛋白中加入适量的白糖,又加了几滴醋进去,取了一双筷子,塞到合儿手中:“今儿做的这个吃食,就数这个话儿最累,jiāo给你了。”
说着拿起筷子搅打几下,做了示范。那边合儿打着蛋白,这边又使红姨去寻些核桃仁、瓜子仁之类的坚果,放在案上切成小指头大小的块状。
合儿一头雾水的按小姐的吩咐搅打了半天蛋液,手臂已酸痛不已,可小姐还没叫停,不由眉头紧锁,手上加劲儿,“光光”的打将起来。
这边羊rǔ烧滚开来,青篱将那羊rǔ倒进一个敞口盆中,放入凉水中叮着。
挑了一个大小适中的铜盆,在里面涂了一层油,盆底放入切碎的gān果,收拾停当后,见合儿一脸苦色,那蛋白也微微发泡,连忙接了过来:“你歇一下,一会儿子那羊rǔ凉了,还要再打一回呢。”
合儿原本不肯撒手,一听二小姐说还要再打,连忙松了手,笑道:“即如此。便叫小姐受累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某某宝 种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