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小玉只有十一二岁,母亲病逝,她在街上卖身葬母,却被一群无赖盯上,当时许墨和哥哥陪许氏上香回来,正好看见小玉被踢到她脚下,许是看见小玉可怜,便将人救了下来,最后还让人给小玉葬了母亲。
而从那天起,小玉便对许墨死心塌地。
许墨没出嫁前,脾气很不好,xing子冷,还孤僻,在她身边的丫头很多,却都不长久,小玉没在她身边伺候的时候,她身边的丫头要不告病修养,要不直接被她打出府。
小玉是唯一一个在许墨身边伺候了四年的丫头。
四年的时间其实并不太长,但小玉能在许墨身边伺候四年,却无怨言,还处处维护许墨,那就表示不是许墨对丫头们不好,而是那些丫头本身就不够好。
某日,许墨心血来cháo想在院里弄个秋千,小玉和吉祥各自去找材料,折腾了两日,才总算在院里架起一个简便的秋千。
许墨觉得秋千坐的地方只有一个木板不舒服,便让吉祥架了张靠背椅子上去,闲暇的时候躺在上面晒太阳,很是惬意悠闲,她想要是院里再开满鲜花,那感觉就更好了。
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却很残酷。
看着空dàngdàng的钱袋,许墨想起一句老话,银子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银子却是万万不能的。
来冷院一个月,虽然足不出户,可该花的银子却没少花,吉祥没来的时候,院里搬点重物都得塞银子找人搬,加之许墨是冬天进得侯府,夏天的用品都没准备,很多东西都得去前院找掌房嬷嬷要,侯府的人势力,见人说话,像许墨这种被弃了将近一个月没回前院的,自是给不了好东西,小玉只好拿银子疏通,几番下来,许墨的钱袋子很快就空了。
其实许墨还有不少首饰,其中大半是简静送的,少许是许墨的嫁妆,都是jīng致的物什,拿出去当掉能值不少银子。但许墨不想动这些东西,原因除了因为大户人家的东西很容易被人认出来,便是因为这些东西是她这壳子的,并不是她的,她没权擅自处理这些东西。
不能典当度日,自然就得想法子挣钱。
许墨回想了前世她会的生财之道,又综合了古代的不利条件,最终得出一个挣钱的法子。
画街画,大学的时候她的专业是美术和音乐,曾经选修过古代字画,不过学的不jīng,她最擅长的是素描,就是不知古代人好不好这一口?
许墨准备试试,她觉得试了还有一线生机,不试只能坐吃山空。为了以后的美好日子,怎么也得试试,不过古代女人不宜抛头露面,许墨便向吉祥要了套衣服,想来个女扮男装。
吉祥身体还没发育完全,身高和身形都和许墨差不多,他听说许墨要借的衣服穿,没敢给穿过的,只把过年时做的没舍得穿的新衣服给许墨送去,许墨清楚小户人家清贫,一年也就过年才做一个件新衣,拿了吉祥的新衣,她甚是过意不去,便硬把一块碎银塞给了他,说权当是买的。小家伙原本还不要,扯了半天,最后还是许墨故意拿出主人的架势才让他收下。
隔日,许墨早早换好衣服,收好白纸,便要偷偷出府。
小玉自从上次许墨出门上香被虏,便不放心她一人出门,这次听许墨要偷偷出去,死活要跟着,可冷院没她在,要是有谁来,就没人打圆场,如此一来,她偷着出府的事便会被发现。
思过期间被人发现她出府,以后的日子也甭想过得安宁了。
认真和小玉分析了利害,小玉最终让步,不过前提是许墨必须带着吉祥。许墨很慡快的答应,她初来乍到,对外面不熟,有个人跟着也好。
燕京的街很热闹,人来人往,各种人都有,其中也不乏附庸风雅之人,特别是公子哥,玉器,字画的铺子前,总少不了他们的身影。许墨领着吉祥勘察了地形,最后选了燕京东西街jiāo接的桥边作画,这地方风景好,又是人们必经之路,是个很好的作画场地。
选好地方,吉祥很快摆好昨晚新做的画板,许墨在摆弄画笔,小玉给她准备的都是毛笔,这让她很头疼,用毛笔画素描,那她的人物画只能成为泼墨画。
下意识扶额,暗自懊恼没早想到这个问题,许墨收起毛笔,垂着脑袋沉思古代有什么可替代现代画笔的?思来想去,只想到木炭,她其实也不肯定能不能行,不过事到如今,也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让吉祥去给她弄两截木炭来试试。
吉祥走后,许墨随手把玩支毛笔,侧身坐在桥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开始回想画画该有的技巧,前世大学毕业后为养花,都没怎么碰画笔,现在她的手很生,不好好琢磨琢磨估计会画不好。
她想的太入迷,竟没发现自己引了不少人侧目。
回过神的时候,眼前被一片火红覆盖,许墨下意识往后退,却突然听那片红影娇笑道:“你再退,可就要掉进河里了。”
许墨连忙稳住身形,然后才抬眼看向眼前的……红衣女子。那是一个一身媚态,艳形于外,目含秋水,妖娆之态令人目不转睛的女子,和她的衣服颜色一样,艳丽,炙热。
许墨想起安定侯府里那三个同样美丽的女人,若用鲜花来形容她们,许砂如jú脱俗淡雅,林二姨娘似梅冷冽傲骨,赵氏仿若国花牡丹雍容华贵,而这位红衣女子,她便是那午夜的火玫瑰,让人纵使知道危险,也经受不住诱惑想要靠近。
许墨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古往今来美人计永垂不朽,那还真不是光凭脸蛋就能成就的,主要的还是气质,是内涵,像赵氏,她明明比之别人却色,但她那份气质却让她胜似美人。
“桃花带雨千般艳,柳絮随风几度经。”许墨眨眨眼,不觉脱口道:“纵看这世间美人无数,却只有姑娘才是真绝色呢。”
话完,红衣女子边上的丫头就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我家三……主子无礼!”
许墨也意识到自己唐突,却也没解释,毕竟话说了便是收不回的。
红衣女子也瞪了眼许墨,却不似动气,她抬手挥退那丫头,手中装饰用的小扇轻摇,说不出的风流媚态,“公子这话可让咱们燕京的第一美人如何自处?想当年名门贵女赛诗会上,太傅府的大小姐以一袭白衣,翩然自若地赢下燕京十余位文采极好的文人,名声大噪不说,天下第一美人的桂冠更是天下文人给予的,公子也是文人,应是知晓,何以还取笑奴家?”
许墨想了想道:“清雅和媚色本就是个两个极端,文人觉得媚色俗气,却有经受不住媚色的诱惑,但他们自认高风亮节,文人傲骨,所爱必是清丽脱俗,仿若谪仙的女子,认为许……小姐就是天下第一的美人,那是他们的选择,可我和他们不同,世间粉黛三千,我却独爱一份媚俗,而这份媚俗,当得起真绝色。”
这番言论震惊不少文人墨客,许多人围了上来,其中不乏窃窃私语的。
那红衣女子也很震惊,手中的小扇都忘了摇起,许久才见她掩嘴笑了起来,“公子好论调,姑娘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夸赞,绿翘,给银子,我要请公子作画。”
被点名的丫头赶紧掏银子,许墨抬眼看去,还真是银子,个头还挺大,真是大手笔,看来眼前的这位身价不菲,是个有钱人。
“公子看起来并不像文人。”红衣女子上下打量许墨,手中的小扇又摇起,接着又道:“还有,我觉得公子很眼熟,嗯……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不过我认识的那人断不会穿你这下等衣服,她可娇贵的紧的,说话也没公子风趣,但眉眼很像,不知公子姓字?”
“在下姓苏,字……衍之。”许墨听她说自己像一个人,伸去接银子的手微微顿,不过很快恢复正常,她接过绿翘递过来的银子,如实道出本姓,没说名字,然后随口说了个字。她没接上面的话题,怕这个红衣女子真是认识她这个壳子的熟识,基于多说多bào露的心理,她选择慎言待语,准备来个不变应万变。
008(修乱码)
听许墨说姓苏,红衣女子暗自嘀咕了句,倒也没在提相似的话,抬眼看许墨掂量银子的市侩样,不禁语带怀疑的问道:“你真是文人?据我所知,文人书生不都硬气傲骨得很吗?不是应该宁可没有一文钱,也不会向人低头吗?”
“没有文人的硬气和傲骨我还能好好活着,没有银子买饭吃我不日便是一堆白骨,人生在世,能活着才是最根本的。”许墨微微挑眉,继续接着道:“只要人还活着,一切皆有可能,死了,那便只能是铮铮白骨,既成了墓里白骨,又有谁能瞧出那人生前傲骨?”
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那是古代人才做的傻事,现代人讲究的是吃饱穿暖,衣食无忧,而这些需要银子,她才不会为了那些不存在的傲骨和银子过不去。
红衣女子想了想,觉得有理,便点点头道:“难得公子能看得开,既如此,公子收了我银子,可是该为我作画了?”
许墨用来替代的画笔还没找来,正想让其稍等,就见一个小丫头从人群外挤了进来,穿着和红衣女子身边的丫头一样,想来也是她家的婢女。
“三……主子,爷已经从诗词会出来,该回府了。”小丫头过来,喘着气低声提醒。
那红衣女子听闻,面露喜色,当即转身就要走,许墨收了她那么大块银子,该画的像却没画,连忙出声叫道:“姑娘,你的画像还没画呢?”
红衣女子脚步顿止,“我有事急需回府,公子既赞了我相貌,想来也不那么容易忘,那就请公子寻个日子画好给我送到府上如何?”
这提议很和许墨的意,她正愁没画笔作画,“请问贵府是?”
那红衣女子将手中的小扇一合,漂亮的丹凤眼微眯,轻轻道出四个字:“安定侯府!”
安定侯府!!!许墨又忍不住下意识扶额,安定候府除了她这个失势的四主子,还有四个女主子,赵氏,许砂,和林二姨娘,她都见过,唯一没见过的就是那位三姨娘严氏。
回想刚才严氏的疑惑,许墨无比庆幸今天出门没化妆,只是故意把眉毛修得比较英气,也很庆幸她进府并不久,严氏见她的机会也不多,不然今日铁定露馅。
这严氏,还真如那些丫头说的,异常艳丽。看着她,许墨总能想起温碧霞,还记得有个帖子这样介绍过温碧霞,妩媚却不妖艳,身姿纤细,却也不是排骨的美,身上有一股浓浓的女人味,一个转身一抹头发,每一个小动作都让人心神dàng漾。
严氏和温碧霞很像,都是那种媚在骨子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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