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事件簿_灵犀阁主【完结】(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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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眨眨眼,道:“公子这话问得奇怪,大凡风筝不是自己做的就是街上买的,还能从何处得来?”

  男子神色有些悲戚,向我拱手道:“不瞒小姐,这只风筝……是在下的,上面有诗为证。”

  我笑道:“既是你的风筝,又怎会到了我的手上?”

  男子低了头轻声道:“前几日在下于家中将这风筝放上天去,剪断了丝线……”

  “你说这风筝上有诗,剪断了丝线又是想给谁看呢?”我不动声色地问。

  “给……给一位朋友。”男子脸上悲色渐浓。

  朋友?好你个没胆的小白脸!至今也不敢把阮铃儿称为恋人么?难怪一副娘娘腔,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

  “公子是想让她收到还是不想让她收到?”我故作天真地笑问,语气却有些尖锐。

  “你……你是谁?为何会在此处?”这小白脸总算有了点思考能力,戒备地望向我。

  “我代阮铃儿来赴约。”我不想再跟他绕圈子,何况天更黑了雨更冷了,我还饿着个肚子。

  “铃儿?铃儿!铃儿她可还好?她为何不肯亲自来见我?”小白脸疯了似的一把抓住我的双肩猛摇。

  欢喜儿冲上来一把推开他,怒道:“好小子!你讨打!”

  我制止欢喜儿,着恼地向小白脸道:“你是疯了还是傻了?用风筝传信她能收得着吗?看言qíng小说看魔怔了吧你!”

  小白脸根本顾不上我后面那句话有什么古怪,失魂落魄地喃喃着道:“风筝……什么风筝……我是亲口告诉她的啊……六月初六,兰夜亭,肖雨霖,阮铃儿,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若不能共生,但求共死……”

  原来这小白脸叫肖雨霖,长得倒是白净细嫩,怎么说起话来就颠三倒四的呢。我揉了揉太阳xué,慢慢整理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铃儿……到我家……替我表姐画绣样儿……”肖雨霖沉浸在回忆中。

  唔,是了,这个阮铃儿会画画儿,不卖风筝时就到有钱人家府里替小姐夫人们画绣样儿,以此为生。估摸着偶然去了肖雨霖家,两人一来二去混得熟了便暗生qíng愫,常常到这兰夜亭来幽会。

  “你们两人还真是天真,你自信娶得了她么?她认为能嫁得了你么?从一开始就明摆着不会有结果,为什么还要放任这感qíng发展?”我想我大概是因为肚饿的关系,火气莫明其妙的大起来,冷言冷语地道。

  “铃儿……她知道我无法娶她,她……也并未期望嫁与我……一切……都只怪……怪我误投了胎……”肖雨霖仰起脸望向黝黑的天空,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

  我叹口气,老俗套了,又一对梁山伯与祝英台。不过,这小子既然明知不能娶阮铃儿,当初为什么还勾搭人家?这才最让人生气。

  “你们约在这里要做什么?是私奔,还是殉qíng?”这有胆爱没胆认的小子实在让我看不顺眼,所以根本不管他此刻心qíng如何,我毫不放松地追问。

  “是……是要铃儿给我一个答复……”肖雨霖此刻的jīng神已经完全涣散,问什么答什么,“是……是选择继续同我在一起,还是就此……一刀两断……”

  “继续同你在一起?你已说了不能娶她,还要她同你在一起做什么?”我凉凉地笑。

  “同我在一起……远走天涯……或……或共赴huáng泉。”肖雨霖悲声道。

  还算你小子有种,敢于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勉qiáng对他有了些好感。其实我倒是支持他们两个私奔,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阮铃儿要选择自杀,这小子怎么看也不像个负心汉,她不至于绝望至此吧?罢了,事qíng已经水落石出,我的好奇心也终于得到满足,现在我该去满足满足我可怜的小胃口了。

  我站起身,掸了掸裙子,道:“我劝你还是莫要苦等了,阮铃儿既然失约,定是说明她不想让这段没有结果的感qíng继续下去,你该体谅她这份苦心,及早结束,对你对她都不是坏事。”

  阮铃儿已死之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免得他想不开殉了qíng,那就纯属是犯傻了。

  “请你告诉我!铃儿她现在何处?我……我只想再见她一面,虽死无憾……”肖雨霖见我要走,慌忙一把扯住我哀求道。

  我突然想起来,阮铃儿应该是死在兰夜亭了,若是去年六月初六的话,为何肖雨霖会不知道呢?他们不是约在那天见面的么?于是问向他道:“去年六月六你在此处等阮铃儿到何时?”

  “日落时分……”肖雨霖悲声道。

  日落时分……按说时间还不算晚,难道是他回去了之后阮铃儿才来的,两厢里错过了?这……这可真是命运弄人了。

  “你为何不多等她一等?”我十分惋惜地道。

  “你是说……铃儿那天……来赴约了?”肖雨霖用力握着我的肩追问,疼得我直眯眼。

  “是,她来了。”我实话实说。

  肖雨霖眉头紧皱,沉默了半晌,突然蹲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

  这这,一个大男人……这样子哭,丢不丢人?我都有些尴尬起来,拍拍他的肩,道:“得了,她如果真想选择同你在一起,当天没见到你的话,第二天只怕还会来的,既然没来,那就证明她选择同你一刀两断了。你又不能娶她,她做出这样的选择是最好的结果。”

  “不错……这对于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肖雨霖忽然慢慢站起身,虚无飘渺地道:“何况那时我已经打定了主意……倘若她选择一刀两断……便由得她去,而我……将自绝于那块誓言碑之下……静待来生。”

  嗳?等等!这一对儿苦命鸳鸯怎么都这么死心眼儿呢?爱不成就要死,死了以后还爱个屁!

  我连忙拉住要往雨里走的肖雨霖,道:“你这会儿死了就得投胎,阮铃儿若是活到七老八十,你岂不是早了她数十年到了下一世?你还怎么等她?我劝你还是好好的活着,若真有缘,阎王定会赐你们两个同月同日死的!”

  肖雨霖一阵苦笑,道:“我已不想再以这个身体活在这个世上,早死早解脱。我会在奈何桥上等着铃儿,让她抓住我,好让我下一世不会再投错胎……有件事要麻烦小姐,待我死后,请让人将我埋于那石碑下的空坟之内……那坟是我和铃儿挖的……曾经说好了要同生共死,死后共坟……如今我要食言了……”

  我心中猛然一惊:莫非……那阮铃儿的尸身此时就埋在那誓言碑之下?

  “另请让人在那石碑后面刻上几字……”肖雨霖悲戚地道,“愿来生……与阮铃儿做一对……真凤实凰!”

  ——嗳?

  说服·戒尺

  这……他……什么意思?

  见我满眼疑惑,肖雨霖忽然悲凉地笑了起来,道:“事已至此……我,不妨告诉你罢……其实……我是个女儿身。”

  ——呃、啊、诶、嗷、咔……胡、胡说!是女扮男装的话,凭我这双锐利的眼睛怎么会看不出来?!但……但现在仔细一看……他,他确实没有喉结……可、可胸也是平的呀……当、当然,胸可以束起来,嗓音也有天生就粗的,个子也有高于一米七的,那、那走路姿势、神态动作,明明都很男人化啊……

  不理我的张口结舌,肖雨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爹是当朝宣节校尉,我娘去得早,膝下只我这一个女儿,爹虽然喜欢男孩儿,却又不忍再为我娶个继母,于是自小便将我当男孩儿来养,以至于……以至于连我自己都把自己当成了男人……qíng不自禁地爱上了铃儿。直到……去年的六月,爹让我嫁人,对方官高,推却不得。我在那时才终于鼓起勇气向铃儿坦白了我是女儿身的事实……我对她说……我是真心地爱她,不是有意隐瞒,我比谁都恨自己没有生为男儿身……倘若她恨我、不肯原谅我,那我们便就此一刀两断,她自去过她的生活,而我……失去了她生命便毫无意义,不如自绝于碑下,了此一生;倘若她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便为了她舍去亲人家园,与她làng迹天涯,纵然逃不过宿命的追捕,也愿双双共赴huáng泉。……我给她三天的时间好好考虑,三天后……六月初六,于兰夜亭见面,告诉我她的选择。……六月六,我的生辰,我原意是要在此处等铃儿一整晚……谁知——我爹他知我不愿嫁人,怕我离家逃婚,硬是着人将我找到,五花大绑地押了回去,自此锁在房内出不得门,直到六月初九婚嫁之日……我被qiáng行嫁往远在边城戍业的夫家……一去便近一年。这其间我也曾想过一死了事,然而又怕铃儿还在等我,便硬是苟颜残喘活了下来……眼看又是六月初六,我怀抱一线希望,向夫家谎称要回娘家探望,虽昼夜兼程地赶了回来,无奈那男人疑心极重,始终寸步不离地在我身旁,使我不能脱身去找铃儿。无奈之下我只得将铃儿曾赠与我的风筝取出来,放上天去……铃儿自家是卖风筝的,凡买风筝的大多会当场一试,这一试难免要向空中看,若能看到我这风筝,铃儿必然知道是我。一日看不到,我便日日放。附诗于上并不是为了要她看见,只不过是我心怀妄想,盼望上天能垂怜我一片苦心,见到此诗后能将铃儿带来见我……谁知那日才将风筝放上去不久,那男人便走了来,非要我将那风筝扯回来让他细观,我一气之下便咬断了丝线,遗落了铃儿留给我的这唯一的信物……今日为了能偷偷出府,我qiáng颜欢笑陪他喝酒,将他灌得大醉方才跑了出来……谁想又扑了个空……果然铃儿选择了一刀两断,我也算得以解脱,从此再无留恋,只盼来生莫再误投女胎,与铃儿白首偕老……”

  我一时无语,人道女儿痴qíng,一个女儿是痴,两个女儿便是痴上加痴。qíng之一字深不见底、广不着际,糙木有qíng,鸟shòu有qíng,蝶恋花,凤栖梧,不都是超越了伦理却忠实于本xing的真qíng体现么?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又怎能将这样一种可以彼此jiāo付生命的感qíng抛诸于“qíng”字之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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