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官笑道:“此前不过是在江南做个小小县令罢了。”
哦……原来以前是个小县令,哼哼,不过如此嘛……等、等等!若我没记错的话,外省县令应当是正七品官吧?而知府却是、是从四品啊!他、他一下子连升五级?怎、怎么可能?!一、一定是走后门爬上来的!
尽量不使自己露出惊讶的神色,我接着问道:“不知大人原藉何处?”
“江南望城。”狗官轻笑,“与灵歌妹妹是同乡。”
唔……对了,他老爹和我老爹是好哥们儿来着,据说当年是一起进京赶考的,且还是同榜进士,而后一同入朝为官,他爹做了江南知府回至原藉之后两人就很少见面了。
“敢问大人是何时生人?”我就势又问道。
“雷炽四十二年,八月十五,子时三刻。”狗官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笑答道。
好!狗官的生辰八字搞到手了,待明日找个算命先生算算去,倘若真与我八字相克,便请个符什么的挂上,也好防他晦气。……嘁,还八月十五,日子赶得倒不错,不晓得这家伙出生那天有没有天狗吃月亮的现象发生,哈哈哈哈……
“灵歌妹妹在笑什么?”狗官好笑地望着我。
咳咳,表qíng管理不善。
“大人真是年轻有为,灵歌很是佩服。”我虚qíng假意地道。
“灵歌妹妹过奖了,”狗官眼一眯,每当他这么笑的时候就总给人一种坏小子的感觉,“其实在为兄看来,以灵歌妹妹的聪颖剔透,若生为男儿身成就必在为兄之上呢。”——你看!又发坏了吧!真讨厌!
“大人又说笑了。”我掩口假笑,心中咬牙切齿。
狗官眯眯笑着,忽然向前一探身,压低声音道:“妹妹的兰夜亭事件解决得相当顺利罢?”
我登时怔住:这个家伙……他是怎么知道的?仅仅是因为我曾问过他由“鹊桥仙”能联想到什么地方就猜出来了吗?
狗官似是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与震惊,低声笑道:“那日说到兰夜亭,为兄不由想起以前曾翻看前任留下来的卷宗时记录的一次事件:去年六月六日,一名为阮铃儿的少女在兰夜亭触柱身亡,经调查推测为殉qíng而死。恰妹妹去找为兄的时候正是六月五日,再结合妹妹所问的‘鹊桥仙’三字代指地名一问——通常只有qíng侣幽会时方用这样的暗语,是以为兄便妄下了推断:妹妹大概是对去年的那次事件颇感兴趣……”
这、这家伙长的是人脑子吗?且不说他对浩如烟海的卷宗中随便记录的一次小事件都能记得如此清楚,单凭我没头没脑的一个问题他就能够立刻结合相关事件猜到我的用意——他、他简直……太让我郁卒了!莫非这个家伙当真是我命中克星?
“大人多想了……”我勉qiáng笑道,“灵歌哪里知道去年还有这样一桩惨事?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况灵歌乃一介鄙薄女子,每日不过是在府中吃喝闲坐,荒度余生罢了,大人莫再取笑灵歌了。”
“荒度余生?灵歌竟是这么想的么?”接话的并非狗官,却是正由门外迈进厅来的岳清音。
准备·赴宴
乍见岳清音迈进门来把我吓了一跳,心说我与狗官刚才的对话没有被这家伙听到吧?连忙起身行礼道:“哥哥今日回来得早。”
“有人不是更早么。”岳清音淡淡瞥了一眼狗官,狗官只管坐在椅子上发笑,想是发现了他身上的衣服是自己的,岳清音不由得一挑眉毛,道:“这衫子不必还回来了。”
狗官笑弯了眼睛,道:“送与我了么?果然还是我穿着更合适些。”
我被狗官的无敌厚脸皮雷得满额黑线嘴角暗抽,正想找个借口出去吐一下,听得岳清音道:“灵歌,六月二十四刑部田大人摆宴,你提前准备罢。”
呃……这个,刑部田大人摆宴关我甚事?我准备什么?准备好肚子往死里吃他的去?
“是,哥哥。”我应着。
岳清音看了我一眼,道:“你那闺中好友田小姐不是正于当日过生么?”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让我做准备的意思是为那田小姐准备生日贺礼啊。闺中好友么……这下大大的不妙了,若真是岳灵歌的好友的话,只怕会轻易发觉现在的我与以往不同吧?!话说回来,我穿到这里一个多月了,这田小姐一次也没登过门,说是好友这关系也忒疏远了吧?不过呢,那田大人应该是她的父亲,又是刑部的,与岳明皎是同事,有这样一种关系存在,双方子女间也应当不会亲密到哪里去,估摸着也就是表面功夫罢了。
唔……总之这件事是相当的麻烦,我看我最好还是想办法装病混过去算了……要不,gān点坏事让岳清音再打我一顿手板吧?嗬,只怕我还没病,他就先气病了。
但听得狗官问道:“听说田大人高升了?”
“太中大夫,四品。”岳清音淡淡地道,“六月二十四于田府设宴以谢圣恩,听说你也在受邀之列。”
“唔……据闻田小姐是位罕见的美人儿?”狗官摸着自己下巴笑得很不检点,“正可以一饱眼福。”
……臭男人,果然骨子里不正经,咒你一辈子打光棍儿!
岳清音淡淡地向我这边望了一眼,而后似漫不经心地问向狗官道:“家父前几日说起你来,一个人在京为官难免自顾不周,问你可有了中意的姑娘,若定下了便替你张罗着将婚事办了。”
“喔!请代为兄谢过伯父大人关心!”狗官喜眉笑眼地道,“为兄调至京都时日不长,尚未及思量此事,伯父他老人家若有合适人选,还请他多替侄儿我搓和搓和。”
……搓和?对街张寡妇养的那条叫如花的小母狗我看跟你很相配,给你搓和搓和?
“只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岳清音似笑非笑地问狗官。
对啊对啊,哈巴狗沙皮狗卷毛狗狐狸狗,你喜欢什么样的嘛?
未待狗官回答,见绿水进得门来禀说午膳已备妥,岳清音便命将饭菜用食盒盛了直接端至他这里来,免得再冒着雨往前厅去。由于我心里一直惦记着赴宴一事,是以也没注意那两个男人在饭桌上又闲聊了些什么,吃罢饭我才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院子松口气。
将绿水几个丫头叫到房中来,摆上瓜子水果,大家坐在一处开始侃大山,做为这次多方会谈的发起人,我的目的是想从这几个丫环的口中套出与那田小姐相关的信息来。既然田小姐与岳灵歌是闺蜜,这几个丫头必定对其了解不浅,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恶补多少算多少。
通过大家一轮又一轮热烈的发言,我对那田小姐的信息总结出以下几点:
一,田小姐的父亲田敏中原与岳明皎同为刑部中大夫,关系据说不错,有十来年的jiāoqíng,两家之间也常常相互走动;
二,田敏中有一子一女,儿子不知道叫什么,好像是员武将,前几天才调回京都任职。女儿田小姐闺名心颜,比岳灵歌大一岁,约是三、四年前两人成为的好友;
三,田心颜xing格较岳灵歌外向,而且……确实是个“罕见的美人儿”,盛名在外,追求者无数。田敏中对这个女儿视若珍宝,有求必应,也无怪乎他要将谢恩宴安排在女儿生日的这一天同时进行,想必是yù借着谢恩的由头把女儿的生日宴办得够排场、够热闹,以博这宝贝疙瘩心欢;
四,田心颜之所以在我穿来后这一个月里一直没有登门,是因为跟着她娘回了山东的外婆家,在那里小住了一段时间,所以她生日那天将是我这个新岳灵歌与她的第一次见面;
五,据绿水这几个丫头说,田心颜去年生日岳灵歌送的是自己亲手绣的荷包,前年送的是亲手绣的帕子,大前年送的是亲手绣的霞帔,再大前年送的是亲手绣的裙带……我说岳灵歌同学,就算你绣艺了得也不能年年送绣品哪,没创意不说还让我这个继任者十分地为难,要是因循旧路吧,我又不会刺绣,何况能绣的你也都绣了,我总不能再绣个被罩chuáng单什么的送给人家吧?若说换一种礼物吧,我又不知道该送些什么比较合适,目前我正处于偷偷攒私房钱的阶段,不想乱花钱在这些有去无回的东西上面。
大致了解了那位田小姐,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备礼物,六月二十四是大后天,好歹我还有三天的时间。礼物不能太新奇,以免引人注意,也不能太贵重,因为我舍不得,更不能太轻简,毕竟人家她爹现在高升了,比我爹还高了一级上去。
思来想去想去思来,记起自己唯一会做的手工活就是织毛衣,还是大平针的,多亏了上学的时候劳动课上学过,后来因为自己常年在外租住,寒冬时舍不得花钱买那种既轻又暖的羽绒服,便只好买几斤最便宜的毛线回去给自己织毛衣毛裤穿。
一念及此有了主意,次日天晴后命白桥上街买了两大卷绦子,一卷松花色一卷桃红色,《红楼梦》里不都说了么:松花配桃红,那才娇艳。古代人就喜欢这个调调,我自己是不大喜欢这种红配绿的搭配的,若是给自己用,我得用黑色来配桃红。
另叫欢喜儿取一双竹筷来,用刀子削细削尖,俨然就是现代用的一副毛衣针。待绦子买来,我便行针布线按织毛衣的法子织起来,至晚饭前,一只在现代人看来极是普通的红绿相间的编织小挎包诞生了。幸好挎包这种东西在天龙朝已经有了,称为“囊”,譬如虎皮囊、鹿皮囊,再或布囊、丝囊等等,因此用绦子编织的囊也并不会算得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至多让人眼前一亮,不会引起特别关注。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中喜欢,兴头上来索xing将岳灵歌替岳清音打了一半的络子拆了,松松地织了个瓶套,以jiāo了这拖了近一个月的差事。
岳清音依旧晚归,直至快睡觉的时候才有传话的丫头过来告诉我他已回府。我打点jīng神,拿了套子一路往他的住所而去。二楼书房的灯亮着,我上得楼去,轻轻叩门,听得里面道了声“进来”,方才推门入内。
岳清音穿了件松松的玉白色袍子,细软的黑发散着披在身后,发丝还有些湿,想是才沐浴过了,灯光下愈发显得整个人清朗俊逸。他手里正捧了本书,歪在西窗下的竹榻上看,见我进来只抬了抬眼皮,复又盯在书面上,道:“这么晚了还没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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